陈家庄百里外的客栈里,一个身着灰褐色衣衫的男子端坐在轮椅之上,紧靠着窗户一动不动,仿佛雕塑般安静。(*0小-}说-+网)他面色稍暗,显得没有丝毫生气,微垂的眼睫下有淡淡的黑影,颧骨也有些高耸突兀,衬得整张面庞更加瘦骨嶙峋。最为特别的就是他的双手了,双手之上的肤色暗淡无光,还有些干枯消瘦,似是毫无生机的枯枝一般令人心生不忍,也许他所经历过的事情是你无法想象的。
他一直静静的看着外面,看他所看的方位,是朝着陈家的方向。
“那个叫青芷的女子就在陈家庄?”低沉中略带些许狠辣的声音传到身后。
“回公子,那女人就在陈家庄。”身后一身黑衣的男子答道。
“呵!”他冷笑一声,“隐辰,我们一起去会会索怀修心中的女人,我定要让他付出代价!”他眼睛一眯,“也要让风幕涯吃些苦头才行。”
“是,公子。”隐辰答道,“听闻风幕涯这两日便要离开陈家庄,属下早已在路上设下了埋伏,只等他来。”
“嗯”他点头,“没想到我顾廷宗这一生竟与索怀修牵扯这么深,呵!不是他的女人就是他的舅舅,呵,还真是有意思。”
只见他缓缓的从怀里拿出那封早前就收到的悬济写给他的信,又看了许久,似是这是一封很长很长的信。
“呵!”顾廷宗痴痴的笑着,手里的信被他撕的粉碎。
“公子!”隐辰看了一眼被他扔在地上粉碎的纸片没有说话,他也知道公子的两个侍寝丫鬟死在了雨夜,死在了索怀修的面前,死在了风家的剑下。
“悬济.....”顾廷宗隐忍着恨意,“这就是你对杏林弟子的保护吗?”
“隐辰,你去准备,我这就去会会,素问师父。”顾廷宗看向窗外陈家庄的方向,自语道:“秋雨,念儿,我定会为你们报仇。”
“是”
是夜,青芷把掺了少许蒙汗药的饭菜端到了房里,甘棠吃的津津有味,而当敏锐的苏阳发现之时,她已经有些晕炫的感觉了。
“青芷,你.....”苏阳皱着眉头和甘棠一样趴在了桌子上。
“苏阳,甘棠,对不起!”青芷摸了摸她们的头,“不到半个时辰你们就能醒来。”她不敢下太多药,她也怕会发生其它意想不到的事。
她不能百分百相信风幕涯,但她相信他能护她们周全,不多时,窗户被人悄无声息的打开了,只见风幕涯和一黑一青走了过来。
风幕涯看着趴在桌上的两人,又看向青芷,“想好了?”
青芷看着他点了点头,“风幕涯,只要你护她们周全,不强迫她们做不愿意的事........”
“呵!”风幕涯皱着眉头看了看她,“都这个时候了你
还不相信我?”
“不是不相信你,”青芷直言,“而是我不确定你是敌是友,但目前来看,你应该是友非敌。”
“哈哈哈!”风幕涯想大笑,但忍住了,他走的离她近了些,“哎,你没跟索怀修去雁凌关还真是可惜了。”
“还请风公子记住自己的话。”青芷微低着头说,“不强迫她们做违心之事,将来若有用得着青芷的地方,青芷定当全力以赴。”
风幕涯站直身体点着头,“青芷如此爽快,我甚是喜欢啊。”
青芷正想催促他快点走,岂料又听他说一句。
“青芷真的不考虑做风夫人?”风幕涯笑嘻嘻的看了一眼甘棠又转头看向她,“做了风夫人,就是索怀修的舅母.....”
“风公子还是快走吧,”青芷瞪他一眼,“再晚怕是要被人发现了。”
“哎!”看她这么委婉的拒绝,风幕涯露出一副“我很伤心”的表情。
“鬼箭羽,把苏姑娘抱到马车上。”
“是!”
而另一边的梦惊魂正等着公子吩咐他把甘棠也抱到马车上去,可怎么也没等到公子发话。却等到了.....
另所有人惊讶的是,风幕涯竟亲自走到了甘棠旁边,然后将她抱了起来。
众人一惊,公子他何时学会怜香惜玉了?
青芷看着他抱起甘棠的时候眉头皱了一下,是嫌她太轻了,还是.....
风幕涯说不喜欢甘棠,可此刻他的举动明明是小心翼翼,他眉宇之间的柔情也不是假的.....
“我这么做是对是错呢?”正在她发呆的时候,他们都已消失在了她的房间。
不一会儿,悬未缺来了,她想目送他们出陈家庄,她想多看看她们,所以她把此事告诉了师兄。
“走吧,师兄。”青芷也悄悄从窗户跳了出去!
“好”悬未缺叹了一口气,他的意思是让她留下,他一个人去,但一想到她们才相聚就要分开,还是成全她好些。
陈家庄大门前,他们看着马车越来越远,直到马车消失在视线里,悬未缺转头就看到了已泪流满面的青芷。
“师妹....”悬未缺心疼不已!
一个多月前刚和索怀修分开,情伤还未抚平,现下又有命案缠身。而前来看望她的两个好姐妹现在又不得不让风幕涯带走......
青芷吸了吸鼻子,用衣袖擦了擦眼泪。
“师兄,我们回去吧。”青芷笑了笑。
“你还好吧?”悬未缺拍拍她的头。
青芷摇头,“师兄,我没事,哭出来好多了。”
悬未缺失笑,拍了拍她的头,“你倒是会安慰自己。”
“不然呢?”青芷苦笑。
不然呢?悬未缺却答不出来她这么简单的问题,只有以后好
好保护她了。
若是还能有缘再见她想念之人,到时他定要全力帮她,管它什么门当户对,管它什么身份地位。
“接下来这一个多月,我教你武功如何?”悬未缺总觉得她的体质非常适合习武,只是怕她天天看书挤不出时间。
青芷眼眸之中亮起星光,“我也正有此意向师兄请教一番呢。”
“你可有时间?”
“有,嗯,每天丑时三刻以后我就有时间了。”
悬未缺脚步一顿,“每天都这么晚吗?”
青芷低着头,似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般,支支吾吾的说道:“有些医书我从未看过,所以....”
“哎,”他叹气,这借口也未免太过拙劣,“以后亥时三刻去后山,我教你武功。”
青芷眨了眨眼,抬头看向他,“亥时三刻?这么早?”
“早吗?练上一个多时辰,你知道都什么时辰了吗?”他就不信,到时她还有力气看书。
青芷撇了撇嘴巴,好吧,师兄是想让她累到无力看书吗?
“好,亥时三刻就亥时三刻.....师兄可不能藏私啊。”
只听他轻笑一声,说道:“好的,我定当倾囊相授,绝不藏私。”
“一言为定.....”话还未说完,只听“咻”的一声,两支利箭破空朝他二人射来。
悬未缺一把将青芷提起,飞身险险的躲开,其中的一支利箭擦着悬未缺的衣袖穿进了墙里。
“师兄,你没事吧?”青芷看向他的胳膊,呼,还好,没有伤到他。
“没事。”悬未缺紧紧地盯着来人,他把青芷拉到了身后,轻声说:“一会儿打起来,赶紧跑回去叫人。”
“好!”青芷点头,悄悄地朝后退着。
前面有三人,没有一个是认识的,其中有一人坐在轮椅上,另有两个身着黑衣的男子立在他的两侧。
轮椅?青芷心中似是被针扎了一样,曾经也有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给她看了一封信,从那以后她与索怀修渐行渐远。直到现在她都忘不了,索怀修的父亲看向自己那充满鄙视与不屑的眼神。而这个坐在轮椅上的男子,是.....
“念儿,秋雨,是你们一直要守护的那个人吗?”
“是你们的夫君,那个叫顾廷宗的男人吗?”
“顾廷宗?”悬未缺皱着眉头看他。
“呵!”顾廷宗轻笑一声,“悬公子好记性。”他们之前仅远远的见过一面,当时他的腿还不是这个样子,没想到他竟记住了自己。
“你这是做什么?”悬未缺看了一眼没入墙体将近一半的羽箭。
顾廷宗有些发狠的看向他身后的一抹白色衣角,“之前听闻我房里的两个丫头和悬公子身后的这位姑娘相识,想来问一些有关她们的事情。”
听到这里悬未缺已经猜到他来的目的了。
“我来只是想找这位姑娘来了解一下她们被害的经过....”顾廷宗看向悬未缺,“悬公子,这样并不过分吧?”
“顾公子言重了。”悬未缺说,“只是顾公子在深夜来找我师妹了解情况未免有些不妥,不如三位随我回陈家庄,明日我杏林院定会给顾公子一个交代如何?”
“你师妹?”顾廷宗故作惊讶,“既然是你的师妹,悬公子此话未免太过偏袒了吧?”
“偏袒?顾公子此话怎讲?”悬未缺疑惑地看着他,“难道顾公子已经查出真凶了?”
顾廷宗邪魅一笑,看向他身后的青芷,“悬公子,真相岂不就在眼前?”
悬未缺皱眉,“呵!真相?顾公子口中所谓的真相是什么?”
顾廷宗显然已失去耐心,他干笑两声,“很简单,君子之治人,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知悬公子以为如何?”
悬未缺冷哼一声,“顾公子认为以牙还牙是君子所为?”
“哼!”顾廷宗冷笑,“何为君子所为?索怀修杀人之前可有想过是君子所为?”
听到他的话,青芷如坠冰窖,他真的是念儿和秋雨口中的公子,顾廷宗。所以他来是报仇的,青芷缓缓从悬未缺身后走了出来,他能查到自己,想必也能查到风幕涯才是真凶。她一定要想办法拖延时间,她怕他杀了自己之后,会去找风幕涯。
“小师妹你做什么?”悬未缺想把她扯到身后,但青芷对他摇了摇头。
悬未缺皱眉,师妹....
顾廷宗看向从悬未缺身后走出的女子,呵!约莫十六岁年纪,面容清秀,如水的眸子里透着倔强与不甘,索怀修的品味这么差了?呵!放着那集才华与美貌于一身的女子不要,竟喜欢这种清秀佳人?
“顾公子,我就是你要找的青芷。”青芷看向他。
悬未缺被她这句话吓了一跳,“师妹,你疯了吗?”
顾廷宗倒是扯起嘴角笑了笑,有点意思。
“哦,是吗?”顾廷宗的手握着轮椅朝前几步,“既然你是青芷那就好办了,是我动手还是你自己动手呢?我要你给她们陪葬。”
悬未缺一个箭步就挡在了青芷的前面,他低声呵斥:“师妹,听我的话,快走!”
“师兄”青芷拍了拍他的手以示安抚,“别紧张,待我把话说完。”
悬未缺紧皱着眉头,“都这个时候了,你还逞强?”
她摇了摇头,“师兄,我没有逞强,我只是....”说到这儿,她转头看向顾廷宗,“我只是想把念儿和秋雨的遗言说给顾公子听。”
顾廷宗狠狠的紧攥着轮椅之上的扶手,手掌之上的青筋突起,眼睛似是充血的恶魔。
青芷无所畏惧的迎向他的目光,在他的心里,也是爱着念儿和秋雨的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