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的温存，总是极为难得。在遭遇陈子渊之前，我认为自己是极为幸运的。能够从竞争激烈的福利机构脱颖而出，能够考上大学。在大学认识了池轩、诗妍这样的好兄弟，以及可以相濡以沫的伴侣。但是在进入不同的人生阶段，才会发现，所有的侥幸，都是自欺欺人。生存于末世的人类，本来就是一个悲剧。或许你要亲眼见证这个世界的凋亡，看着亲友们在各种各样的灾难中死去。何况还有难测的人心，在见到那些可怖的怪兽之前，我和诗妍先后遭遇了陈子渊的两次算计，几乎没命。这些手中掌握着大量资源的人渣，甚至比怪兽更加可怕。——星期四，我和岩雀刚下定轨公交，就有她的手下送来了需要的配件。难道晴雪，视野一片开阔，只是太阳还没升起来，天边翻着鱼肚白，有红色的云朵。我们把东西拎上莱恩科技，就直接进入实验室忙碌。都是老套路了，天眼系统的服务器，同样分为cu、内存、磁盘系统、芯片组、冷却系统等结构。硬件结构通常分为刀片式、塔式、机柜式。为了方便岩雀操作，自然采用机柜一体。“你还学过钳工、焊工？”岩雀见我熟练操作，嘴角噙着好看的笑，“甚至，木工？”因为我正把行李箱的内部清理干净，正在进行测量布局。“泡实验室，自学的，技术还凑合。”我平静的回答，“有些东西，自己做不出来，请别人做会很贵，而且容易泄露程序。”可以看得出来，岩雀的技术的确过硬，但都是自给自足，没进行过任何商业项目，经验上还是比较欠缺的。我测量好空间，这一次倒不用自己焊接铝条进行架构，而是找来一个废弃的水冷机箱，放倒下来，长宽都适用，高度多出来3——上下各锯掉15，刚好合适。这些手工活，岩雀只有看着的份，她也很安静，果真像一个新员工，在跟老师傅学习。我在机箱周围加上了不少焊点，装上一圈小弹簧，作为减震系统。再把配件陆续装入机箱，把线路整理得井井有条，承载天眼系统的芯片组安装完毕后，接好操作板、布置水冷系统，便有了雏形。最后进行一些硬件固定，外观修饰，便宣告完成。做完这些事情，其实已经过了中午饭点，李梓曾过来了一次，见我们忙得不可开交，也不好意思催我们吃饭。表情还有些委屈，大概是认为我以前不教她这些，现在却教起了新人。其实早在学生年代，这妮子就对实验室缺乏兴趣，根本看不上那些粗活。教也白教。——我看着像那么回事的行李箱，故意用力的合上，再使劲晃了晃，判断出里面结构稳固，水冷系统的管道也不漏水，才终于松了口气。“需要中文才能定义的能量……”经过好几天的冥思苦想，我似乎抓到了天眼系统的关键点，手按在冰冷的行李箱表面，看着岩雀道，“极少吧？”毕竟，外国佬才是现代科学的奠基者。现代能量体系，也是由外国人定义的。果不其然，岩雀的脸色变了变，倒不是惊讶，而是有一种踟躇。她的视线落在我手上，微叹的道：“我们用了无数的方法尝试，都无法找到。后来得人指点，说那种特殊的能量来自古华夏——或许用中文定义，是唯一能够搜索的办法。只是一个尝试罢了。”尝试的代价是巨大的，为此帮我除掉了郑晗，阴差阳错之下，还和我发生了关系……这也表明了岩凰兵团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找到那种特殊能量的决心！想也清楚，岩凰兵团在荒野游荡，去过无数的地方，肯定进行了无数次尝试，但都没有成功。《天眼计划》更像是一场押上身家性命的赌博。不成功，则成仁。这从岩雀说话时微微咬牙的表情，就能看出来。她轻吸一口气，有些迫不及待：“徐少，现在能否上线？”天眼服务器的核心，是未尝一败的乾坤系统，采用一百年前就过时的四核cu，可谓古董中的古董。防火墙按说是万无一失，理论上绝对安全。我却摇了摇头：“当世界上出现两个无法破解的服务器，国家级的系统，一定能找到可能存在的关联。信息一交叉，或许能找到我们。而天眼系统完成全球搜索，需要至少一个小时。”那么长的时间，甚至足够军方把我和岩雀逮到监狱发劳改服了。岩雀凝眉：“那怎么办？”天眼系统就在眼前，我看得出来，她有那种直接启动，得到结果的冲动。“你寻找的能量，是固定不动的，还是到处跑的？”我问道。岩雀并不确定的回答：“应该……应该是固定不动的吧。”我微微点头：“所以，只要一个小时之内找到目标，并记录坐标，天眼系统是否就可以直接作废？”“是。”岩雀看向我，目光很沉静，之前习惯的野性被藏了起来，似乎在压抑着什么。我于是道：“游侠视频给你们带来了巨大利益，我不能让你们被一锅端了。天眼系统是一次性的，我留了个破绽，大概会在启动之后的十五分钟左右，被国家系统找到——你们岩凰兵团，需要带着天眼系统，溜一溜咱们的军队。”“哦，或许会有外军。”我补充道，“毕竟入侵的感应基站覆盖全球，英、法、美、俄，不会善罢甘休的。因为信号源在我们国家，甚至有可能激起新一轮的世界大战。”“……”岩雀怔怔的看着我，因为我的语气，有几分戏谑和质疑。她不是很同意我的做法，凝眉道：“灰网呢？灰网存在了半个多世纪，主体服务器的位置仍旧是个迷，也不知道是谁在运营……”岩雀话没说完，我已经听懂了，表情轻松的坐在试验台前的椅子上：“想都知道，灰网的运营者，就是现存于世的几个国家——就相当于曾经的全球互联网。完全切断的话，损失的利益太多，只不过换个形式罢了。”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搞不清楚自己的想法。预见到天眼系统可能引发的危机，是否应该继续下去？不继续下去，我个人的生存将会受到威胁。如果继续，万一再爆发人类内战，脆弱不堪的地球基本就凉了。可是，现状很明显，枪杆子在岩雀手里，决定权并不在我。我只是希望，岩雀能够考虑清楚，或者说能够给我一个负责任的交代。“岩凰兵团的使命，就是不惜一切代价，找到那种能量！”岩雀美丽的脸上，露出发狠的表情，眼神里的野性再度浮现，“徐少，现在不是当年。依靠国家力量，只能慢性死亡！国家军队如果真的有能力，为何我华夏大地，还有无数怪兽横行！”她目光逼视，锋芒毕露：“这个世界已经被战争毁了，连国家都不相信还有未来！可是，我们必须要有希望！”我的世界观没她那么大，我只想赚钱，养家，活下去。见岩雀情绪激动，却无从安慰，只能叹声：“你只是个二十岁的女生，岩凰兵团，也只是势单力薄的荒野游侠……你们才多少人，两千，三千？”岩雀捏紧了拳头，直直的看着我：“在没人相信你的时候，你相信自己并赢得了胜利，这就是成为英雄的道路！”“这个世界，需要英雄！”岩雀一改往日的魔女形象，气势冲天，言语铮铮。这一瞬间，我甚至觉得她是一个睥睨天下的盖世神将。恍惚之间，我觉得她说的话很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低眉思忖，却一时想不起来。岩雀见我低头，飒爽帅气的笑了笑：“徐少，你听过这句话吧？”我表情怔怔：“那是？”“游侠视频服务器的开箱密码，你记得吧？”岩雀声音放轻，靠坐在工作台上，“ll真牛逼。”“唔？”我这几天脑子有些错乱，还是没想起来。岩雀言语舒缓，像是想起了很久远的一段传奇，一段永不磨灭的征程：“一百年前的竞技游戏——2018年洲际赛决赛，中国大陆ll赛区，对阵韩国lck赛区。”我似乎，想起来了。在灰网上能找到的所有关于那个存在于百年之前联盟的比赛视频，都在我的数据板上存着。“前三局，我们1:2落后，第四局，由最不被看好的rw战队，对阵lck赛区最不可一世的头号种子kz。”岩雀显然也是电子竞技的粉丝，她说得很动情，刚刚展露铁血的一面，眼眸中竟然蒙上了雾气。“全世界都以为我们要输了，甚至我们自己都没了希望。”岩雀的手有些发颤，“大家的心里甚至已经在为rw找退路，给韩国人戴高帽，觉得lck真的很厉害……我们很绝望！”但是，就是那一句话。在没人相信你的时候，你相信自己，并赢得了胜利，这就是成为英雄的道路！我的脑海里瞬间出现了一个名为克烈的英雄冲锋陷阵的场景，七进七出，在绝望中砍出一条血路，那，就是成为英雄的道路。rw以弱胜强，血性十足的击败了kz！最后决胜局rng战胜afs，携手为中国大陆ll赛区，赢得了洲际赛的冠军！我还沉浸在遥远的热血画面中，岩雀则是深吸一口气，将装载天眼系统的行李箱关上，面对数控密码板，她眼神坚定，漂亮的手指滑动，进行密码设置。这个行李箱比较高级，没有位数限制，不像我之前买那个200块钱的，必须设置六位密码。设置完毕之后，她稍微挪动了角度，刻意让我看到了密码板上的字母，赫然是：lln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