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云舒艰难地从地上爬起,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盖到云母身上,再转身将云霄背到背上,就像小时候云霄背她一样,一点一点向大厅走去,一边走一边轻声地说着:“爹,舒儿在外面很乖,没有闯祸,没有丢云家的脸,舒儿有听你和姆妈的话,好好吃饭,早早的就睡觉爹,舒儿这么乖,你不要走,好不好?”说了许久,自然是没有人回她的,但云舒就像往常和云霄聊天一样,继续说着自己在外面的所见所闻,明明只有短短五分钟的路,她却多花了一倍的时间,将云霄放到前厅的椅子上,简单地擦了擦云霄嘴边的血,又转身回到云母身边,向刚才一样,将云母背回了前厅。安置好云父云母,云舒又再一次地走回雨中,将躺在雨中的家丁和丫鬟一个一个的移进前厅,看着地上一具具尸体,云舒已经不再像刚刚回来时那样,哭的悲痛欲绝,她的眼泪就像流干了一样,就那样直勾勾地盯着满屋子的尸体。整个云府,三十二口人命,无一人生还。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江坤突然大开杀戒,但直觉告诉她,这一切并没有像表面那么简单,江坤根本就从来没有想过攻打苏州,他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云府。“砰”!不远处传来剧烈地爆炸声将云舒从沉思中拉了回来,云舒抬头,那个方向,分明是她外公的府邸,来不及多想,她直接从地上爬了起来,向外奔去。云舒边跑边喊:“老天,你不可以这么残忍!我已经失去我的父母,那是我仅剩不多的亲人了,你不可以再将他带走!”街上全是被爆炸声惊醒的人,尖叫着,四处乱窜,云舒无数次被人撞倒在地,一次一次地爬起,向着爆炸声的地方跑去,还未到府门,就被一个好心的妇人拦了下来,“丫头,那里危险,别去!”云舒没有解释,直接挣脱开妇人的手,道了声谢,转头,一步一步地向府邸走了过去,等走到府邸前,才知道那妇人为何会说危险,明明曾经风光无限的府邸,此时已经变成了一堆废墟,专门请大师雕刻的“周府”牌匾早已被炸弹炸的粉碎,云舒依照记忆中的路线走进府邸,种满紫藤萝的走廊不见了,红墙绿瓦的楼房也被炸得面目全非。“外公,你在哪里?”云舒对着一片废墟哭喊着,“外公,你听见舒儿的声音了吗?”一边喊一边在一堆石块中翻找着,没有,除了石头便还是石头,终于在原来前厅的位置找到一个身穿素色长袍的人,可翻过来,却发现并不是她在寻找的人,就着雨水,将那人脸上的血迹擦干净,云舒又开始新一轮地翻找,因为没有工具,她的手早已被锋利的石头割破,鲜血直流,可她就像没有看见一样,就那样不停地翻找着,可一次又一次,找到的都不是她心中要找的人,终于在她就快以为或许老人并没有死在这次爆炸案的时候,一个灰色花纹的衣角出现在她眼前,那个花纹她认识,不顾手上的伤,她奋力地将压在衣服上的石头奋力的挪开,终于,随着石块一点点挪开,那人的脸也出现在她眼前。老人蓄着一撮短而硬的八字胡,头发花白,饱风霜的脸上,刻满了岁月留下的皱纹,那双温和、总是闪烁着慈祥的光芒的眼睛,此刻紧紧地闭着,眉心中那枚子弹告诉云舒,老人不是被炸死的,而是被人枪杀的。云舒无声地抱着老人,这个总是笑着同她说“舒儿很棒”的老人就静静地躺在她怀里,平静的面容,好似只是熟睡了一般,让云舒有种他下一刻就会苏醒地感觉。云舒抱在老人轻轻地摇着,柔声着哄着,就像幼时老人哄着她时一样,“外公,你想睡就睡吧,舒儿守着你。”倾盆大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蟋蟀声又像往常一样,窸窸窣窣叫个不停,一刻钟,云舒感觉有些吵,伸手将老人的耳朵捂上,“外公,这些蟋蟀真真恼人,舒儿替你把耳朵捂上,你就听不见了,它们就吵不动你了。”云舒终于是没有等来外公醒来唤她一声“舒儿”,老人的身体越来越冷,越来越硬,云舒将老人背到背上,转身向地上躺着的人,深深地鞠了一躬,而后向云府的方向走去。半个时辰,等她将老人背回云府,天已经亮了,云舒将老人放到前厅的椅子上,转身回了里屋,找出几件干净的衣裳,替云父云母换上,又打来一盆水,用干净地毛巾将云父云母脸上已经凝固的鲜血擦净。等一切做完,云舒走到云父云母和她外公面前跪下,冲着三人磕了三个头,头重重地敲击在地面上,很快便见了血,等这一切做完,云舒抬头,看着三人,哽咽道:“爹,姆妈,外公,舒儿不孝,在你们最危险的时候没有守在三老身边。爹,舒儿没有听您的话,没有乖乖地做一个大家闺秀,辜负了您的教导;姆妈,舒儿知道,您其实一直希望我嫁一个好人家,不想我像一个假小子一样,做一些有损女孩名声的事情,舒儿到底还是让您失望了;外公,舒儿终究没有护好云家,没有护好您,您应该在怪我对不对?舒儿知道,你们一定不想我去复仇,可舒儿只怕是又要再任性一次了,云府三十二口人,周府四十口人,这百来口人的性命,江家是必须要还的。”说完,正欲起身离开,却听见外面窸窸窣窣地脚步声,过后是泼水的声音,不对,云舒仔细一闻,分明是柴油味,云舒掏出匕首跑了出去。原本还在泼油地黑衣人看着府门突然打开,先是楞了一下,而后领头人看着云舒,冷笑一声,“竟差点漏了一个,小姑娘,你着实不应该回来。”云舒冷笑,说:“不回来,怎么取你们的首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