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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牛嚼牡丹

    冯静启这才明白冯如意今天为何要穿他衣服,以及冯如意所说的方便行事是什么意思,原来早有计划。

    “你是怕有姑娘认出你,不好意思?”

    冯如意一副了然的表情:“肯定是这样。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说什么的,若你不带我进去,我就告诉爹你经常光顾春花楼的事。”

    冯静启道:“我说过很多遍,我来这里都是被同门拉着过来,每次都只是喝酒,从不做别的越礼之事。”

    “冯秀才,别解释了。”

    冯如意嫌弃道:“解释就是掩饰,你这个斯文败类,究竟带不带我去?”

    冯静启无奈道:“行行行,带你去,不过你答应我,不许胡闹。”

    “行,绝不胡闹。”

    冯如意笑道:“我只是想尝尝喝花酒是什么味道而已。”

    又对方青道:“方青,说过要带你去好地方的,走吧。待会喜欢哪个姑娘说话,我请你!”

    方青和冯静启眼角同时一抽。

    ……

    进入春花楼,一股奢靡异香扑面,门口的姑娘们摇摆腰肢,与方青三人挨挨碰碰。她们都是一楼档次最低的庸脂俗粉,却媚眼连抛,仿佛在说‘选我选我’。

    冯静启护着冯如意,不让她被姑娘们碰到,入场后递给老鸨银两,要了间三楼雅座,坐下品酒。方青看着楼下男男女女搂抱在一起,酒气混着胭脂浓香,配上靡靡之音,仿佛更能醉人。

    冯如意满脸新奇,左顾右盼间,见方青直盯着一楼的场面看,笑问道:“方青,羡慕吗?要不要帮你叫姑娘?”

    冯静启直直盯着方青,但凡方青说要,或者表现出想要的意思,以后若再被他看到方青出现在冯如意身边,他一定不会客气。

    “不需要。”

    方青收回视线,摇头一笑道:“只是看到一个脸熟的人,不过应该看错了,他是本分的庄稼人,不会来这里。”

    “这可不一定。”

    冯如意端杯欲饮,闻了闻味道又果断放下,老气横秋道:“男人呐,都是大猪蹄子。”

    似乎感受到来自方青和冯静启的目光,冯如意连忙抬起双手,道:“别误会,我并非针对二位。”

    冯静启仰头满饮,看着楼下,叹道:“酒色财气浑如剑,伤尽世人人不知。”

    “还是我们家冯大秀才文采好!”

    冯如意鼓掌叫好,又对方青道:“我哥厉害吧?我告诉你,他可是……”

    砰!

    身后传来一道声响,方青三人循声看去,只见不远处一间寝房的门从内至外被踹开。木屑灰尘中,一名女子跌摔在地,手捂着脸,看不清面容,身上只裹着一件薄衫,想爬却爬不起来。

    一只锦靴踏出屋子,踩在女子身上,靴子主人是一名体魄雄壮的青年,他俯视脚下的女子,冷声道:“你再说一遍?”

    冯静启见到此人,眉头一皱。

    噔噔噔。

    楼梯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老鸨拎着裙摆,气势汹汹跑上来,身后还跟着一群龟公打手。刚要破口大骂,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在这闹事,可见到这个雄壮青年后,脸色一变,弯腰陪笑道:“牛公子,这是怎么了?”

    “自己问她。”

    牛姓青年松开脚,老鸨忙扶起女子,用力晃了晃女子问道:“牡丹,说,到底怎么回事?”

    牡丹恢复意识,蹬了蹬腿,远离牛姓青年,低头抱紧薄衫,没有说话,只是哭。

    老鸨看向青年,问道:“牛公子,是不是牡丹伺候得不好,惹您不高兴了?”

    牛姓青年冷哼道:“我把她红绳扯了,她穿衣要走,被我一巴掌扇出来。怎么,你们春花楼要找我麻烦?”

    “哪敢哪敢!”

    老鸨忙摇手道:“是我们春花楼的不是才对,牛公子请息怒……”

    “知道就好。”牛姓青年冷笑,指了指牡丹道:“给我换间房,我仍然要她,一个婊子罢了,装什么装?”

    “是是是!马上给您安排!”

    老鸨连连点头,又对牡丹道:“牡丹,还不起身向牛公子赔礼道歉!”

    “姥姥……”

    牡丹抬起头,隔着泪帘茫然看向老鸨。

    牛姓青年所说的红绳,是她系在腰间的红绳。

    没人生而浪荡,喜居青楼,以肉为生,只是命苦罢了。很多青楼女子身上都会系红绳,有两层意思。一是希望早日遇到姻缘,帮她们赎身脱离苦海。二是视其为最后一块遮羞布,只要系着,便不算一丝不挂,也是一份寄托。

    一般来说,客人都会理解,可牛姓青年显然霸道惯了,就是要扯掉牡丹这一道渺小而无力的防线,以满足自己的征服欲。

    老鸨也知道,可姓牛的权势极大,她根本惹不起。

    此人名叫牛康,是武沟镇大户牛家的公子,武沟镇与梅阳镇同为祥水城周边的小镇,此镇民风彪悍,崇尚武力,加之牛康又是铁拳门的弟子,她一个小小老鸨,怎么敢说一个不字。

    “牡丹!不听姥姥话了是吗?”老鸨脸一板,眯眼沉声道。

    牡丹擦了擦眼泪,眼里的茫然已变成绝望,连姥姥都不帮她,她又能如何?

    红绳不解,纵是赤体,也等于在黑暗深渊中留出一条裂缝,等待阳光照下,红绳一解,彻底黑暗。

    “牛师兄!这么巧?”

    这时,冯静启走至近前,笑着向牛康打招呼。牡丹见到冯静启,紧了紧手,眼中露出一丝希望。

    “冯师弟?”牛康应道。

    冯静启含笑点头,指着地上的牡丹,喝道:“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就你这种货色也配服侍我牛师兄?马上给我滚!”

    又对老鸨道:“立刻叫别的姑娘来陪我牛师兄,要最好的,钱算我头上!”

    “是是是……”

    老鸨点头如捣蒜,刚要安排,却听牛康道:“慢着!冯师弟不必破费了,这点钱我还是付得起的。”

    牛康指了指牡丹,看着冯静启的眼睛道:“还有,我就要她。”

    “牛师兄,依我看……”

    冯静启还欲再言,牛康一摆手,不耐烦道:“冯师弟,没什么事就请便吧。今天你的花销,算我头上。”

    他能看出冯静启在为牡丹解围,可他并不买账,冯静启并不在他牛康眼里。

    牡丹求助地看向冯静启,冯静启收到目光,继续道:“牛……”

    “冯师弟。”

    牛康挑起眉,加重语气打断冯静启,复又降下来,有恃无恐道:“你若觉得能阻我牛康,可以一试。”

    冯静启余光瞥一眼身后,看看牡丹,又看看牛康,最终没再开口。

    冯静启来春花楼从不找姑娘,只喝酒,有次起兴吟诗时,一名女子接了一句,之后他和这名女子便成为半个朋友,此女正是牡丹,本是良家,迫入风尘。

    他本欲帮牡丹解围,可牛康根本不把他放眼里,他和牛康虽然都离皮肉境不远,可牛康从小习武,体魄强悍,实力比他强,在铁拳门的地位也比他高,他的确阻止不了牛康,且他此行还带着妹妹,不能将她置于险境。

    冯静启留给牡丹一个歉意的眼神,转身离开时,一道清丽声音传来:“什么牛吃糠是吧?我说你一个男人欺负女人,还要脸吗?”

    冯静启听到这个声音便暗道糟糕,回身果然看到冯如意抓起长剑,走上前来,方青则跟在她后面。

    牛康脸瞬间沉下来,看向冯如意道:“你说什么?”

    冯静启连忙拦在牛康身前,挡住牛康视线,道:“牛师兄,他是我朋友,酒喝多了胡乱说话,你别在意。”

    又转身冲冯如意皱眉瞪眼,肃声道:“你喝多了!还不给我回去!”

    “唉。”

    牛康唉了一声,第三声,同时一把搂开冯静启,冷笑道:“你朋友女扮男装,倒是很有意思,让她把帽子摘了,我就不在意。”

    牛康御女无数,冯如意肤如凝脂,精致柔婉,他一眼看出冯如意是女儿身。

    “摘你娘个头!”

    冯如意脱口而出,她最见不得不平之事,牛康如此为难一个女子,早就忍不住了。

    牛康的兴致被冯如意骂得无影无踪,冷声道:“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冯如意完全不怕他,正要再顶,冯静启忙捂住她的嘴,把她拉至一边,回头对牛康道:“牛师兄,其实她是我妹妹,年轻不懂事,让你见笑了,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慢着!”

    牛康冷喝一声,中气十足,眯着眼道:“你妹妹又怎么样?就算是你娘,我也要把她帽子摘了!”

    牛康霸道惯了,且牛家实力比冯家强,冯家之主冯大海又是出了名的性格软弱,他有恃无恐,自不会就这么算了。

    “你敢骂我娘?”

    冯如意用剑指着牛康,而冯静启顿时像变了个人似的,二话不说提拳朝牛康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