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天的喊杀声响彻一夜,当黎明到来之时,摇摇欲坠的城门终于在撞击声中倒下。
轰!
如潮水般的离火国士兵冲入鞑靼都城——燕然城。
近半年的苦战,离火国投入全部精锐的国战,以燕然城被攻破结束。
燕然王宫,高大的祭坛矗立于广场之上。
一人闭目凝神站在祭坛顶端,他身前还跪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孩童。
顾长枫与张鹭身骑战马踏入此地时,一身五彩斑斓手执骷髅杖的人终于睁开眼睛。
呵呵……
他发出嘶哑的笑声,说道:“冀衡呢?连见我一面的勇气都没有么?”
顾长枫闻言也笑了,说道:“黑龙,你身为败军之将,口气倒是不小。”
冀衡,是离火国大祭司的本名知晓的人不多。
黑龙脸上涂抹着黄白相交的油彩,他干瘦的脸颊抽动几下笑意散去:“若不是冀衡助你破除三婴聚灵阵与伏火阵,你早已成为我手中亡魂!”
张鹭一双鹰目流转,说道:“黑龙,杀婴儿炼邪阵妄你是鞑靼国师!”
他一指黑龙身前的孩童:“放了鞑靼幼主,或许我可留你全尸!”
鞑靼老王薨逝,新王年幼。
离火国天时、地利、人和全部占据,方能在半年之内攻破燕然城。
鞑靼虽已亡国,但旧部极多民风剽悍。
中原教化不在一朝一夕,利用鞑靼幼主收拢民心能最快地令北境平定,将鞑靼旧地纳入离火版图。
黑龙像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扬天长笑:“张鹭老儿,我今日留在这儿还会畏惧生死?”
鞑靼王宫被破,他有无数的机会随着宫人一起逃离,但是他并未离开。
环视曾经辉煌,现在兵戈四起的王宫,黑龙眼中闪起一抹疯狂之色。
哒,哒,哒……
一阵缓缓的马蹄声响起,由远及近。
庆崇跟在一人身后,低垂着眼眸神态恭敬。
庆崇前面的男人身材高大,一身黑色金边斗篷罩在头上,脸上戴着一张银色面具。
他骑马到了张鹭和顾长枫身边,见礼道:“张老将军,顾将军。”
大祭司在离火国实权不多,但是地位崇高。
张鹭和顾长枫纷纷还礼之后,老将军低声说道:“黑龙此人心机深沉,大祭司务必小心!”
冀衡点了点头,驱马上前。
透过银白面具,他的双眸明亮如星辰,和黑龙对视许久后方幽幽说道:“师兄,你何苦呢?”
师兄?
顾长枫大吃一惊,他看看庆崇发现这厮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一点都不惊讶。
离火国大祭司和鞑靼国国师竟然是同门师兄弟,说出去谁能想到?
黑龙生性残暴,喜好以人命祭天修行。
冀衡淡泊喜静,长年居住于奇秀山川。
两人的性格南辕北辙,却师出同门,顾长枫不禁对他们的师傅产生了好奇。
该是多厉害的奇人,才能培养出两个性格迥异能力非凡的师兄弟呢?
黑龙眼中神色复杂,他似乎回想起了许多往事。
紧紧握住手中骷髅杖之后他咬着牙,冷冷说道:“师兄?当日师傅逐我出师门,你半句话都不曾为我讲过,有当我是你的师兄么?”
哎……
冀衡长叹口气:“以人饲蛊,视人命如草芥已经触犯我门中大忌,我怎么为你求情?”
黑龙天资卓绝,师傅曾经说他是山门中两百年里天资最高者。
对黑龙给予厚望的师傅悉心栽培,直到发现他私自下山杀人炼蛊。
黑龙是天才,也是疯子。
他相信世间万法殊途同归,无论正邪都能在达到极致之后窥得大道。
天才自视甚高,掌握了强大的力量之后往往缺了敬畏之心。
黑龙从不觉得他做错了,因为在他眼中卑微的百姓和蝼蚁无异。
黑龙脸上的肌肉抖动两下,声音越发冰冷:“被逐出师门,费去一身修为,你可知道我为了达到今天吃了多少苦楚!”
他抬起骷髅权杖,落到孩童后脑上:“冀衡,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已经赢了?”
“今天我就告诉你,师傅的选择是错的!我黑龙才是能继承昆仑山道统的人,你们所有人都将为我陪葬!”
“起!”
黑龙爆喝一声,全身涌起一团团黑雾朝四周扩散。
啪!
骷髅权杖击打在鞑靼小国君的天灵盖上,可怜他小小年纪顷刻丧命。
冀衡见状,一扬手中的木杖。
木杖表面镶嵌着一颗透明晶石,在冀衡催动之下绽放出耀眼光芒。
白光倏然射向黑龙,如同离弦之箭。
祭坛四周在这时升起一层半透明的黑幕,阻挡住了白光的前进。
冀衡手臂挥动,透明晶石化为火红色,一道火红色光芒再次飞出。
轰!
白光与火红色光芒交织在一起,终于击破黑幕,重重落在了黑龙的身上。
时间像是被定格一般,倒在血泊中的孩童,孩童脑中流出来正缓缓渗入祭坛中的鲜血,以及黑龙手里出现裂痕的骷髅杖在同一时间出现。
咔嚓……
骷髅杖碎裂声音响起,黑龙手掌松开任其落到地面上。
他眼中缓缓升起一团红色,先是衣物然后整个身躯开始燃烧起来。
冀衡似乎没想到他会如此脆弱,握住权杖的手动了动,却最终没有说话。
黑龙感觉到身体在不断消散着,他从胸口掏出一块玉佩。
玉佩巴掌大小,在玉佩中间雕刻着一个鲛人模样的浮雕,活灵活现。
主持祭坛早已透支了他大半的力量,连师弟普通的一记攻击都无法承受了么?
他露出一抹艰难的苦笑,手中玉佩在火中碎裂。
一道青影从玉中升起,倏地一下朝冀衡飞去。
青影速度极快,即便是冀衡也没有反应过来,不过在他周身一米之内好像出现了一道无形屏障。
叮!
青影碰壁,又朝着另一面飞去。
当它飞至庆崇面前的时候,庆崇冥冥中看到了奇异的一幕。
貌若天仙的女子在半空中冲他微微一笑,然后飞进了他的身体中。
清凉水汽环绕在庆崇的周身,他后知后觉地摸摸心口,天地都在眼中旋转起来。
扑通!
庆崇整个人从马上摔了下来,他不知道从这时候开始,一个在庆氏一族身上遗留数千年的诅咒开始了。。
祭坛之下,孩童的血液流入一株奇特的植物上,根须极其长远,一直延绵到了遥远的深山之中。
黑暗中,不知沉寂多久的一处深渊忽然躁动起来,丝丝缕缕的黑气弥漫,一股幽蓝色的云雾缓缓飘动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