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庆山与阿赫一向是单向联系,平常都是季庆山有事才会拿出特定的手机打给阿赫。
但是如果阿赫有事,想打给季庆山,更多的时候,季庆山的手机是处于无法接通的状态的。
因为为了安全起见,季庆山平常都是把那部特定的手机里面的手机卡拿出来,单独放在另外一个地方的。
当然,为了防止错过什么重要的事情,季庆山每晚睡觉之前,都会按上手机卡,检查一下,是否有没接到的电话。
所以今天晚上,当季庆山按上手机卡,开机的时候,手机上显示了五个未接电话。
一下子这么多未接电话。
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季庆山的内心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找出那个号码,立刻回拨了过去。
电话的那头,阿赫很快接了起来,他说话的声音带着几分慌乱与害怕:“庆哥,这次你一定要救我啊。”
毕竟是经历过风雨的人,季庆山虽然心内也有几分慌乱,但是面上却深沉如水:“说,什么事?”
阿赫道:“上次您让我绑架许念安跟大少爷的事情,有个叫穆延霆的一直咬着我不放,到现在还在调查这件事,我怕我们早晚会被他的人查出来。”
原来是因为这件事,季庆山那颗不安的心,顿时又放回了肚子里,他慢慢躺回藤椅上,“我不是让你们回东南亚了吗?他穆延霆的手再长,也伸不到东南亚去,你放心,你们这些人都是没有户口的黑人,想查到你们,哪有那么简单。”
阿赫在电话的那头哼唧了两声,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说,但是又不敢说。
季庆山最看不惯他这种束手束脚,畏畏缩缩的的样子,沉声道:“你有什么话就直说。”
阿赫这才鼓起勇气道:“东南亚那边最近有股神秘的力量正在渗透当地的军火市场,与原来的势力形成对抗,后来我听说,那股力量就是帝都的穆家,所以就有人想要出钱干掉穆家的家主,庆哥你也知道,咱们这些刀口上过日子的人,最大的收入来源就是军火与暗杀,军火咱们没有本事染指,所以我就想反正我们也因为许念安的原因,被穆延霆盯上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只要我们能把穆延霆给杀了,就能拿到三千万美金。”
季庆山怒骂:“放屁,穆延霆只值三千万美金吗?你知道东南亚的黑道跟A国的中情局为了绊倒穆延霆肯出多少价格吗?十亿美金,你居然想为了区区三千万去刺杀穆延霆,你给老子乖乖在东南亚待着,没有我的通知,不准有任何行动,你现在最大的任务就是保护好之前从许念安身上取下来的那颗卵子,等风声一过,我就回南下,到时候我会与你见面。”
阿赫怕季庆山挂断电话,忙道:“庆哥,我我,我现在不在东南亚。”
季庆山一惊,心里隐隐猜到了一种可能:“那你现在在哪里?”
阿赫道:“在帝都,今天晚上穆家的大小姐穆蓝在穆家老宅举办晚宴,我们提前得到了消息,就排了几个手下去穆宅刺杀穆延霆······”
季庆山听到这里,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像是有人掀开他的天灵盖,一下子灌进去一瓢滚烫的开水,他几乎是脱口而出:“你这个蠢货!你知道穆延霆是谁吗?就你们这几个蠢货居然想去刺杀他?!”
阿赫忙给自己辩解:“一开始我们都计划好了,可是穆家的安保太严格,木仓支根本带不进去,所以我们就制定了一套完整的计划······”
季庆山被气的胸膛剧烈的欺负着,他已经没有心情听他说什么完整的计划,但是他还是耐着性子问:“所以,你们成功了吗?穆延霆他伤到哪儿了?”
季庆山刚问出这个问题,就觉得自己的这个问题异常的愚蠢,如果穆延霆是那么容易就能被刺杀的人,他也不可能年纪轻轻就坐上了穆家家主的位置,而且手中还掌握着这个东南亚一大半的军火买卖,什么神秘的力量渗透当地的军火市场,屁!当地的军火市场早已经被穆家占去了半壁的江山。
阿赫跟手底下的这帮蠢货,自己中了计,却还不知道。
果然阿赫道:“没有,任务失败了,阿静她没有按照原来的计划行事,单独行动了,好在她还算机灵,中途挟持了一个华国人,这才侥幸逃脱。”
季庆山在心里骂道,你们几个蠢货能成功了才怪,他冷笑:“你以为阿静是因为劫持了一个华国人才得以逃脱的吗?穆延霆只是不想在穆家出人命,他要在外面捉你们呢,蠢货!”
阿赫都要急哭了:“庆哥,你一定要救救我们啊,阿静他们都是跟了十几年的生死兄弟啊。”
季庆山沉思片刻,最后叹口气,“阿赫,我只能保你,阿静不能留,她若是被抓住了,拔出萝卜带出泥,不只是你,连我都跑不了,所以,阿赫,想办法,让阿静永远消失吧。”
季庆山说完后,那边寂静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阿赫问:“庆哥,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季庆山:“在穆延霆的人还没有抓住阿静之前,让她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说完后,季庆山挂断了电话。
他现在特别后悔当初把绑架许念安的那件事情交给阿赫去做。
一帮混混,永远就只配做混混,难成大业。
十几分钟后,他拿起手机,重新输入了一行号码,拨通。
一段很长的背景音乐声后,对方接起了电话。
季庆山的声音沉冷,没有一丝温度,他说:“这个阿赫,不能留了,替我找人处理掉他。”
寂静的夜,就一张巨大的网,就整个世界都吞咽在腹中。
这句冷硬的话,就那么准确无误的,传入了站在书房门口的季丞钰的耳朵来。
那一刻,季丞钰晚上喝的酒全醒了。
明明别墅内温度适宜,他却觉得有一股冷风从他的脚底窜到他的头顶。
阿赫?
如果没记错的话,之前绑架许念安的那个头头,就叫阿赫。
或许这只是一个巧合?
可是父亲说“不能留”那三个字的时候,就像一把锋利的匕首,一下子刺进对方的胸膛。
书房内传来了椅子脚摩擦地面的声音。
季丞钰猛地惊醒,身体贴着墙根往后退了几步,闪进了旁边的房间里。
就在他轻轻地关上房门的那一刻,他听到了季庆山从书房里走了出来,趿拉着拖鞋下了二楼。
季丞钰后背贴在门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他实在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父亲居然能说出那么冷酷无情的话,那种语气,就好像,人命在他眼中根本就不是人命。
不过是一只随意可以碾死的蝼蚁。
几分钟后,楼下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季丞钰知道,这是季庆山回卧室休息了。
又等了十几分钟,一直到心跳恢复了正常以后,季丞钰才慢慢从房间里出来,偷偷潜入了季庆山的书房。
这个书房他不是第一次进,恰恰相反,他经常来这里,季庆山有什么话想单独跟他谈的时候,都会让他来书房,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站在这里,看着书房内熟悉的摆设,他有股奇怪的陌生感,就好像面对每天都要走的那条路,他突然迷失了方向一般。
季丞钰的脚步很轻,他轻轻的走到桌子前面的,蹲下身子一个个的拉开桌子上的抽屉。
终于在最下面的一个抽屉里,找出一只手机。
这只手机看外表,似乎很普通,跟普通的手机没什么特别之处,甚至不懂行情的人,甚至会觉得,这是一款过时的老年机,但是季丞钰知道,其实,这是一款定制款卫星手机。
虽然外表看起来不高端,但是里头的定位系统,防水功能,甚至反跟踪系统,都不是普通手机能比拟的。
只是手机里面没有卡,季丞钰小心的从旁边寻找,抽屉跟柜子里都没有。
季丞钰怀疑,季庆山可能是把卡拿走了,人在紧急的情况下,大脑运转的速度要比平时快上好几倍,他一点点小心翼翼的摸着面前的这张办公桌的边边角角。
但是依旧一无所获。
季丞钰站直身体,或许为了安全起见,季庆山把手机卡带在身上也不是不可能。
他眼神飘向一旁,桌子上放的一本书,上面的四个字很是显眼“大话养生”。
季丞钰心里还在想着手机卡到底会被自己的父亲放到哪里,随手就把桌子上的书,拿了起来。
一个手机卡“啪”的一声,从里面掉了出来。
声音很小,但是在这寂静的夜晚,却足以让人听清楚。
季丞钰看着眼前的银行卡,有一瞬间的失神,他有点犹豫,不管怎么说,季庆山都是自己的父亲。
虽然季庆山平日里很严厉,但是对于季丞钰来说,他算得上一个好父亲。
他从来都是以身作则,更不会在外面胡搞乱搞,给他弄出几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他本不应该因为偷听到的一句话就去怀疑自己的父亲。
但是内心的驱使,还是让季丞钰拿起了电话卡,按进了手机里。
他迅速开机,按下了手机上面的第二条通话记录。
打过去后,对方很快就接通了,“喂,庆哥,还有什么事吗?”
让季丞钰既害怕听到,却又熟悉的声音蓦地在耳边响起。
季丞钰只觉得脑海中“嗡”的一声。
不过是一句话,却像沉寂已久的巨浪,突然涨潮一般,将他心中一直坚固的东西瞬间击的粉碎。
“咔”书房的门别人推开,季庆山站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