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兄弟,我犯法了,但没丧良心,唉……”说话间,赖老八好像良心发现似得,垂头丧气的说着,双膝变软,一下子跪倒在地上。
“犯法了就得处理,本警早就掌握了你不少事,现在又抓了你现行,那就是铁证如山了。”丁凡严肃看着的跪到在地上的赖老八。
那赖老八平时是个双手掐腰站在矿山上扯着嗓子骂人,咋咋呼呼指挥施工的厂长,现在像个斗败的公鸡,更像个一下子撕掉了威风面具的普通人,低着头,精致的板寸头发耷拉着,应该是汗水泡软了。
刚到所里处理案子,丁凡就因为心软在二胖那里吃了亏,这阵子整天和几个犯罪团伙打交道,深谙这些社会人个个心里复杂,心谋诡计隐藏的深不可测,他绝对不会轻易眼前这个和两女胡来的煤老板。
细细数落着他的罪行,不断的敲打着,那赖老八趁着他停了下,赶紧插话说自己的难处:
“丁公安同志,我这是小煤窑,产量也就是个中等的,平均三两年就一起矿难,往往一伙兄弟就砸里面了,连尸首都见不着,一栋楼里排班都排一个班,一出事,男人都没了……”
他哭丧的说着,窗外一股子风吹来,风中夹杂着煤炭粉尘的味道,刷刷的打的窗棂作响。
丁凡慢慢的抬起头来,帅气的脸庞神色慢慢的变得凝重起来,不由的看向旁边的里屋,似乎听到有女人被触动了悲伤的心弦,发出了一阵阵轻轻呜咽声!
“赖老八,行了,行了,本警没工夫听你扯这些事,来这里前我也不是没调查,凡是男的出事的家属,你都安排她们下小井了,一个月还多给10几块钱的补助,她们家里都过得去,冬天取暖费也是你给交的,家里比我们金山所都暖和,这一点我理解你……”丁凡叼着烟卷,淡淡的说着。
他现在绝对是装的,装的严肃如常,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露出了太多的同情和怜悯之色,就震不住赖老八这个煤老板了。
“你们所里?派出所……丁同志啊,你看看这事,一点煤的事,还用你直接说吗?这样,这几天我就让人送去,五十吨给所里,再弄三十吨你走走关系什么的。”赖老八抬起头来,满眼惊喜的说道。
他刚才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这次肯定是被丁凡带走了,然后判个强j,流mang罪,加上刚才一男二女的事,至少十五年以上,要是赶上什么专项行动,没准就是无期了。
这种事在那个年代比比皆是,他心虚的早就赶上掉进冰窖了,一听丁凡说所里冬天冷的事,好像抓住了救命绳索,抓住就不放了。
“算警企共建这个可以考虑,不知道你耍流.....氓的事能不能改呢?要是能改倒是可以缓缓……”丁凡目视前方,一点没露出动心的表情,好像是感觉这事可以考虑。
“太好了,丁兄弟,你这是给我机会啊,我赖老八从此之后绝对戒了,否则你再抓住我,就让你们警犬把我这玩意吃了,煤那事,你们开收据就行,我们赠送的,又没落在你兜里……”
赖老八像是一个刚刚做了一笔赚钱买卖的商贩,激动的说话速度很快,把其中的细节都想的利利索索。
丁凡暗喜而不语,心想:“这老小子,遇到我你算不错的,要是我师父处理这件事,肯定把你给胡乱收拾了,你这事嘛,说严重很严重,说没什么事,就看怎么掌握尺度了……”
他对治安管理处理条例和上面颁发的好几次司法解释研究的透彻无比,像是赖老八这种事可以按照流氓罪处理,也可以按照搞.破,鞋、有伤风化批评教育,
至于他自愿捐赠东西,单位之间完全可以接受,派出所毕竟条件艰苦,全指望上级拨款,那就别想过上太好的日子。
教育完了他,丁凡自然想起孙副局长看不惯、拿着找茬的事,提醒他带人去给孙局长解释下,两个单位再搞些活动,缓和下关系。
“唉,老八啊,来的时候我看到了,营林局下面储木场人不少啊,都是些单身汉,还驻外,你这里资源不少……”丁凡神色好了不少,一下子想起这么一件事来。
前段时间,他自己骑着大摩托从翻身屯来时,专门去路边的几个储木场转悠过,在那地方给车加了水,自己也放了水,见过那地方都是干重体力活的人,抡着铁锯和大斧子砍木头,清理林子,
一个个膀大腰圆的,肌肉块像挂在身上的包包,看起来体力好,而且眼神淳朴,很多人说话都是南方口音,想必也是南方来的闯关东二代。
其实,说白了就是靠体力混工资的盲流子。
“对,对,丁老弟,这事太好了,上级以前提过唉,这叫突出林区特色,资源共享,加强合作,我怎么没想到呢……”赖老八如梦方醒的拍着脑袋,整个人精神起来了。
他心里暗自感叹,把自己手下的女人们想办法和那些单身汉们联姻,多么好的办法!
丁凡看他一下子找到了好办法,也不在此多耽搁,学着阚亮看了眼门口,赖老八顿时巴结的过去,给他推开房门,恭恭敬敬的说:“领导请,领导请!”
“老小子,说好的事赶紧办,你看你这脸啊,累的蜡黄蜡黄的,快是要坚持不住了吧。”丁凡看了一眼说。
这家伙头发虽然是板寸,可仔细看来有些谢顶了,露出了光溜溜的头皮,少量的头发属于“地方支援中央”,眼窝深陷,精神头不佳,走路时不时的拍拍后腰,典型的体力透支严重,在女人身边忙不过来的类型。
赖老八不断的小声点头称是,说这几件事赶紧办好,把这些单身女人都嫁出去,省得她们的思想工作不好做。
等他溜达着往北山旅店走时,刚过了供销社,正想去不去舅舅家待会呢,只见远处一个胖乎乎的家伙正骑着自行车而来。
那人看清了是丁凡,这家伙扶了扶墨镜,脚踩在地上,正向着遥望呢。
“大明,公子哥,你……”丁凡看清了,此人正是县局第一牛的公子哥刘大明,赶紧过去打招呼。
要说刘大明摆谱谁也比不上他,其实他也就个普通的侦查员呢,站在那里,隔着三四米,就伸出手,向丁凡招手,让他过来。
“丁子啊,来人了,跟我去,我在呼鹿县城有事时,总得跟着两个人呢,往往我负责张罗吃饭喝酒,别人陪着,我想不到的别人替我想着点,走……”刘大明微微仰头,透过墨镜看着天空变幻的色彩,居高临下的说。
他这种高冷的人,丁凡见过不少,虽说看起来不容易接近,可只要用心相处,没准能成为好朋友的。
丁凡坐在他自行车后座上,俩人向着十字街的一个小吃部而去。
进了店里,刘大明摘了墨镜,左右看看,瞅了瞅三四桌吃客,虽然没说话,可浑身释放着警察的威压。
靠近门口的两个工装男,一看他们进来了,马上站了起来,像是看到了什么大人物,一个个表情特殊,既有害怕,还带着几分敬重。
“没啥大事,吃你们的,都认识我吧……”刘大明摆出了个比局长还牛的谱,挥出去的手往下压了压说。
那两个工装男子一直看着丁凡呢,看刘大明说话还算客气,都冲着丁凡尊重示好的说:“丁警官,您,您又来吃饭啊,一会我们过去敬杯酒。”
这些人是驴肉馆的熟客,上次在这里见过丁凡和白狼斗狠,当时的场景精彩刺激,尤其是丁凡枪指白义,把带着一群小弟的白义吓得灰溜溜的遁走,他早就成了一些人茶余饭后经常说起的神奇人物。
丁凡看人精准,不想刘大明大咧咧的就注重自己形象了,早就发现他们一直看的是自己,脸上马上客气的笑了笑,说:“吃你们的,我们忙点事。”
刘大明错愕的目光看着丁凡,又不善的瞪了那几个工人一眼,嘴里冷哼一声,终究没发出脾气来,往里面包房里走时,满嘴不满意的小声嘀咕说:
“丁子,你可得注意点,别什么人都联系,你刚来的,社会复杂着呢,一会见到地区日报的周平主任,知道该说我什么吧?”
丁凡现在算是听出点情况了,敢情是新闻单位的记者来采访了,刘大明这是让自己过来给捧场呢。
房间还是上次他和白义吃饭的那个房间,老板老尹听着外面有人说话,正站在敞开的厨房门口,一脸微笑的看着他们,探了探头,看到了丁凡后,热情的说:
“丁警官来了啊,快进屋,马上给您上枸杞红枣茶,唉,驴肉是今早才杀的,马上做两盘驴肉馅饼去,今天驴肉汤我加点白菜叶,免费了。”
“老爷子,是真驴肉就行,谢了啊。”丁凡加重了语气的回应说。
他第一次进兴隆矿就在他家被忽悠了,后来大展威风,怒骂白狼也是在这里,现在看老尹暗示说现在不是用马肉当驴肉了,说话间算是肯定了他的做法。
他们进了房间,看见一个中年男子坐在饭桌前,文文静静的样子,戴着个墨镜,正在翻看报纸。
丁凡看人家跟前放着采访本和笔,马上就知道这就是地区日报的政文部主任,也就是专门搞深度报道的记者周平了,连忙谦虚的说:“大明领导,这位,这位是周主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