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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吏部尚书冷静着,等着清河王的到来,果然,过了片刻,清河王来了。

    他带着侍卫过来了,除了吏部尚书,众大臣皆为惊愕,完全没想到三代老臣,竟然会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可没人敢说话,朝堂之上,活着的人都学会了闭嘴,那些闭不了嘴的人,早就化为白骨,历经风吹日晒了。

    可这并不是最后的结果,清河王走进来之后,一人也走了进来,众大臣彻底惊吓到了。

    他们同时爆发出“太子殿下!”

    太子难见的温和,民间的那段时光早就浸润了他的眉眼,到了这个熟悉的地方,又见了这些熟悉的人,他有种恍惚感,骨子里那原本生于皇族的气势瞬间流淌全身。

    他想起那段身为太子的日子了。

    清河王道“太子乃是天下正统,老臣耗费终日,终于找到了太子,陛下薨了,而今,正是太子登位的时刻。”

    其他人看到那群侍卫带着刀,堵住了出口,彼此互看一眼,他们都有活下去的欲望,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跪了下去,道“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太子垂下眼,道“平身。”

    清河王心底一松,这件事,终于终结了。世家曾经属于太子的人不少,只是随着太子的失踪不再出头,如今太子回来,他们完全可以再次出现。

    况且清河王自己就是隶属太子一脉的。

    当初太子刚到清河王府之时,清河王问太子“太子殿下可否原谅老臣。”清河王是在说过了这么多年,清河王现在才来找他。

    太子摇了摇头“在外面那几年是我最开心的日子,我听闻你的女儿生了皇子,你害怕么。”

    清河王立刻跪道“请陛下绕我女儿一命。”

    太子轻笑“我不会对恩人恩将仇报,况且我答应过一人,要一生一世对她,如今我来了这里,已经是对她誓言的背叛,所以我不登位后,不会娶皇妃,而且我也不想让我的后代饱受权利的斗争,那个孩子,就过继给我吧。”

    清河王却未放下心,人心不可测,可他却没表现出来,跪道“是,这是她的福分。”

    而这次逼宫,清河王也不仅是靠着自己的力量,他联系了不少旧臣,那时帝王太过残暴,那些旧臣想起太子的那份温厚,纷纷应下与清河王的联手,而有不少旧臣的子嗣在宫中当差,他们也畏惧皇帝的霸权,听闻此事之后,给了清河王不少便利。

    这次逼宫才无比顺遂。

    大局已定。

    一处暗道的出口,一僧人从那里出来,他拍了拍身上的脏污,而后又恢复往日的模样。

    他到了一处茶馆,要了一杯清茶,小二还从未见过如此俊美的僧人,好奇问道“大师从何处来?”

    他浅浅一笑,恰如佛祖拈花“天光所在之处。”

    小二没法理解,他只得倒上一杯茶,招呼下一位客人。

    僧人正是充越,皇帝之前留下他,让他讲经,他讲完后皇帝睡了个安稳觉,而后皇帝就经常叫他去了。

    可皇帝不知道的是,充越并非普通的僧人,他修过开口禅,且在此事上极具天赋,天下之人,没有一人会在开口禅上超越他。

    如果是一个心怀天下的僧人有这等天赋,那必定是天下之福,可他不是,他成为僧人是阴差阳错。

    他年少时爱慕皇后,可皇后眼里只有六皇子,他想要争,可当时连说出口的勇气都没有。

    他听闻帝王残暴,可他也知道皇后诞下皇子,他以为母凭子贵,皇帝不会伤害皇后,可他错了,他入宫之后,故意和宫人交好,打探皇后的近况,那些宫人毫不保留地说了皇帝的无情,以及如今皇后的惨境。

    一代帝后,在没有犯错的时候,竟然无法踏出宫门,这仿佛是对他曾经天真想法的嘲笑。

    真是可笑,他以为她得到了幸福,实在她永远都远离幸福了。

    星辰之下,再无那个笑得肆意斗棋的女子,轻狂地对他道“再来一局。”

    他对皇帝用了开口禅,一念之间,足以魔心四溢,那原本助眠解忧的禅语化为妖邪的魔音,逼着皇帝一步步走向死亡,而在他死得一瞬间,他会因为皇后痛不欲生。

    丧钟终于响了起来,他似是叹息,又似解脱,抿了一口清茶,去了清河王府的方向。

    敲门声响起,尚碧起身去开了门,见到来人,她急忙退到一边,行了礼“参见郡主。”

    郡主率先进来,而后是太傅和温岭的弟弟妹妹。郡主和太傅面上全是担忧,而见到皇后和戚念面色还好,他们暂时放下心了。

    其他人也要行礼,郡主道“不必行礼。”

    戚念感觉自己已经许久没见到郡主了,这次相见,她眼角是湿的。

    郡主何尝不是这种感受,她几乎有些泣不成声“你们受苦了。”她这是万分的担忧,想她行事凌厉果决,哪有这么悲戚的时候呢。

    两个孩子的安危,是她忍受不了的难言。

    戚念道“没事了,从今天起,我们就能好好的。”

    郡主道“我知道你们有主意,可我身为母亲,还是忍不住担忧,而你们父亲也担心你们,只是他不擅表达,不好意思说出来。”

    众人的目光看向了太傅,果然正如郡主所言,太傅一样古井无波的面容上露着些许的悲伤,太傅是个面冷心热的人,素来用行动来告诉她们姐妹,而如今这大概就是太傅能露出直白的表情了。

    庄妃在一旁瞧着,她过早的失去家人,如今这其乐融融的样子,莫名让人羡慕,可惜自己已经没有家人了,他们早就死于一场水患。

    其实她已经要比很多人要幸福了,至少她活了下来,她心里嗤笑着,而后,她在郡主身后看到两个孩子,那两个孩子有些许的害羞,或许是试探,其中一个孩子探出了头,恍惚之间,庄妃看清了那个女孩子的脸,和她母亲一模一样。她有一瞬间的心疼,明明知道是温岭的妹妹,可却让她回忆起那段残酷的记忆。

    “嫂子。”温颜和温岭在唤戚念,戚念没有忽略他们,眼上挂着笑,而两个孩子立刻就跑了过了,戚念揉了揉他们,瞧着他们长高了不少,连眉眼就长开了。

    戚念温声道“今天你们哥哥回来了。”

    两个孩子同步点头“嗯,他约定好了要尽快回来,现在回来算是没有打破他的约定。”

    戚念乐了“是啊,他没有打破自己的约定呢,那你们要不要奖励哥哥。”

    温颜一向喜欢这些,眨了眨她的眼睛道“嫂子你要做什么,我都可以支持的。”

    戚念道“暂时没想好,以后我们一起想?”

    “好啊。”

    他们谈了一会,戚念和皇后算是了解外面的情况,他外公联合了曾经属于太子的人,一起去了皇宫,而原本郡主和太傅是在戚府,而清河王借了这份权势,把郡主和太傅接到了王府。

    有下人来报,道温岭入府了。

    众人只察觉到一阵风,戚念就从这个屋子离开了。他们望着开着的门,完全没想到思念与相遇会有这么大的力量。

    皇后只能先打破平静,道“这么长时间没见了,难免想念。”

    众人“是哦。”

    戚念她匆匆走着,她终于走到了,温岭正在那里站着,他身上还披着战甲,看不出哪里受伤了,唯一能看见的,只有那张脸还是走之前的模样。

    她的心恍然间酸了,这些日子过得心惊胆战,她不想向别人哭诉,害怕对方惊慌,她一直都在忍着,而如今她见了温岭,那些委屈成了实质,络绎不绝地往她身上跑。

    温岭刚到清河王府,而过了片刻,就听到了脚步声,这种熟悉的声音,哪怕相隔十年,他也不会忘记,他转过身去,就看到了戚念。

    他在塞北时间不算长,可因为想念戚念却格外的难熬。

    近乡情怯,近人情忧。

    他不知道自己见到戚念那一刻,自己会有怎样的情绪。

    他抱住了戚念,在那一刹那,他忘记了之前那浓厚的思念,只有怀中的温软,清晰而又明了。

    “我回来了。”温岭的话语并不多,仅仅四个字,却像是阳光穿透黑云,驱散了悲伤,这四个字,比千言万语分量更重。

    “今日他们逼宫。”温岭怀里,戚念声音低低的,还没从委屈里挣脱、

    “我知道,还知道你找到了太子,念儿很厉害。”温岭安抚她。

    “太子仁厚,可我怕我选错了。”戚念把最后的担忧说出了口。

    “他和其他人不同,他从出生就接触到至高的权位,早已对抗过权力的腐蚀,而且,现在要比当初好太多了,当时多少人自立为王,而如今这份局面,算是安稳。

    况且我当初见过太子,当时徐邻带着假太子要攻下京城,我带人灭了那一路,太子其实出现了,我和他交谈了一夜,要是他想做,是可以做好明君的,如今这世道,不正是缺一个明君么。”

    “况且。”温岭说了最后一段话,这段话,彻底安稳了戚念的心,“他要是残暴的话,你还不信你的夫君么。”

    戚念些许地离开他的怀里,仰着看他,眼里尽是坚决“我一直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