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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姜婳篇

    接到姜婳电话时程邺北正在开会。

    气氛凝重。

    除了程邺北,其他人皆是大气不敢出,呼吸都小心翼翼,尤其是站在那里汇报工作但被程邺北看似漫不经心指出失误的经理。

    经理脑门上满是冷汗。

    嘴唇哆嗦着想解释,却骤然听见有手机振动声响。

    所有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却发现……

    振动的是程邺北的手机。

    程邺北低眸,发现是姜婳来电,算算时间她那边该是晚上,而她从不主动给他打电话。

    难道出了什么事?

    眉头紧皱,他冷冽眼神示意经理闭嘴,而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接通了电话。

    “怎么了?”

    分明温柔的语调,和先前的凌厉截然不同。

    有人眨眨眼,格外震惊。

    程邺北眼眸垂着,懒得理会,压低了嗓音再问:“嗯?”

    尾音还未出口,他就听到那再熟悉不过的清冷声音咬字清晰地说——

    “程邺北,我和你,我们有个孩子。”

    呼吸,倏地一滞。

    脑袋瞬间跟着嗡嗡作响,继而空白一片,毫无知觉的,程邺北握着手机的力道紧了紧。

    他以为是自己的幻听。

    直到……

    “漓岛,你算计我的那次。”

    干脆利落的一句后,是毫不客气的忙音声。

    “嘟嘟嘟——”

    程邺北怔住。

    气氛分明骤变,气压像是降低到了低,所有人面面相觑,愈发不安。

    秘书见状,立即起身凑近。

    “程……”

    “呲啦”一声,竟是向来沉稳的程邺北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椅子和地面发出了刺耳声响。

    秘书从未见过他如此,一时震惊愣住。

    “就到这里。”还不等秘书再开口,就听男人呼吸有些急促地吐出这一句,而后长腿迈开,急步朝会议室外走去。

    众人:“……”

    有终于回过神的,大胆地问了句:“程总……是出什么事了吗?我进公司这么多年,可从来没见过程总如此失态的一面,我要是没看出,刚刚程总接电话的手在抖啊。”

    “谁的电话?”

    *

    “程总?您怎么了?”赵风疑惑地看向男人,就见男人好像在走神,偏偏他还在点烟,只是点了好几下都没点燃。

    很奇怪。

    “程总?”

    又是一声,冷不丁的,程邺北终是回神,抬眸,他嗯了声。

    然而却只是这低低的一字,再无其他。

    赵风:“……”

    就在他打算再询问时,程邺北开口了。

    “赵风。”

    “是,程总。”

    手半拢着烟,在不知第几次后,程邺北终于将烟点燃。

    幽蓝色火焰跳跃后,青白烟雾徐徐。

    他重重地吸了口。

    “赵风。”

    “……”

    赵风莫名觉得头皮发麻:“程……”

    “我有个孩子。”

    猝不及防的一句,堪比一块巨石突然掉进了平静的水面,瞬间溅起无数水花!

    赵风瞪大了眼,呼吸都停了。

    而眼前人还在抽烟。

    赵风敏锐发现,程总的手好像有点抖。

    瞬间,他神色复杂到了极致。

    “程总,”几秒后,他艰难地开口,“您这样……是不是对不起姜小姐?姜小姐那样的性子,万一知道您有私生子,她……”

    他停顿了下。

    再开腔时,他更艰难,心情更复杂了:“程总,您需要我做什么?”

    程邺北手一抖,一截烟灰掉落在他名贵的西装裤上。

    “程总?”

    程邺北额角跳了跳,又吸了口烟,缓缓吐出烟圈,烟雾将他俊脸模糊,他看似平静地解释:“是我和姜婳的孩子。”

    只是平静下,他的手其实还有些抖。

    赵风:“……”

    “我和姜婳的孩子。”程邺北看他一眼,重复。

    赵风觉得,他应该说点什么。

    “程总,恭喜您。”松了口气,他真心地说。

    “嗯,谢谢。”程邺北语调依然平静。

    他的另一只手还紧握着手机。

    将烟蒂摁灭,他再一次拨通姜婳的电话。

    还是秒挂。

    程邺北:“……”

    舌尖抵过槽牙,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还可以发微信时,屏幕上闪烁起岑衍的名字。

    他眯眸。

    “喂。”

    岑衍一向不和他绕圈子:“项目……”

    “岑衍。”程邺北打断他。

    “嗯?”

    骨节分明的手指略有些躁意地扯了扯领带,程邺北质问:“你他妈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和姜婳有孩子?当初你抹掉她的行踪,因为她怀孕了,对吗?”

    脏话都出来了。

    电话那端岑衍有些倦懒地往椅背上依靠,毫不客气地嘲笑:“明知故问。”

    程邺北:“……”

    操。

    额角青筋似乎跳得更厉害了,程邺北摸出一根烟:“当初时染生病的事不是我告诉你的?你他妈……”

    “程邺北,”岑衍幽幽截断他的话,嘴角噙着一抹痞笑,手指漫不经心地桌面上叩了叩,“姜婳回江城后从未掩藏过多多的存在,是你自己没有派人跟着她,怪得了谁?”

    “蠢不蠢,嗯?”

    程邺北一口气直接堵在了喉咙口,不上不下。

    偏偏,岑衍又低笑着补了句——

    “多多聪明,说话早,叫我干爸,她叫过你?”

    这话无异于是在程邺北心上又戳了刀!

    他张口就想骂岑衍不要脸,那边却是似笑非笑地将通话掐断。

    “操。”最后,他低声咒骂。

    一旁围观程总从头到尾一幕的赵风:“……”

    *

    江城。

    时染亲自把多多送了回来。

    有大半个月没见,姜婳分外思念多多,见到她就抱住了她,又亲又哄的,怎么也不够。

    多多也是,肉嘟嘟的小手捧着姜婳的脸亲了又亲,恨不能挂在她身上。

    “妈妈,妈妈,宝宝有天天想你哦,妈妈想宝宝吗?”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多多撒娇。

    姜婳亲了她一口。

    “想,妈妈很想很想宝宝,也是天天都想,和宝宝一样。”她抱着她不松手,仔仔细细将小人儿看了又看,像是要把未见的这段时间缺失的都补上。

    两人腻歪在一块儿,怎么看怎么让人心生想要生女儿的冲动。

    姜婳还想再和多多说会儿哄哄她,最后再把事情说出来。

    不曾想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再说话,就听多多害羞但着急急地问:“妈妈,你说等你回来带多多见爸爸的哦,爸爸呢?”

    她大大的眼睛里分明闪烁着对程邺北的期盼。

    姜婳:“……”

    有点儿吃味。

    她抿了抿唇,柔声问:“宝宝很想见爸爸,和爸爸在一起,对吗?”

    多多重重点头:“想的呀!”

    姜婳笑了起来,摸摸她的脑袋:“那妈妈和宝宝商量一件事好不好,爸爸呢,他等下就来,妈妈后天就要去青城拍戏啦,爸爸的家也在青城,宝宝先和爸爸过去,妈妈后天再来,好吗?”

    多多眼睛懵懂地眨着:“那为什么妈妈不和宝宝不和爸爸一起呀?”

    姜婳:“……”

    她忽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时染在这时笑着开口:“多多和爸爸很久没见,要先和爸爸培养感情呀,妈妈和干妈还有点事要做,妈妈只是晚过去一天,让爸爸先照顾你一天呀。”

    多多好像明白了。

    虽然很想念妈妈,但一想到要见到爸爸了,她还是更开心点。

    “好叭,那宝宝等妈妈一天!”她很体贴地说。

    姜婳亲了亲她:“那妈妈给宝宝收拾衣衣。”

    “好的呀,不过宝宝要和妈妈一起。”

    “好,听宝宝的。”

    姜婳眼含温柔。

    *

    玩玩闹闹,收拾好东西简单地吃了拙园送来的午饭已是下午两点,阳光最好的时候。

    而姜婳也收到了程邺北的微信。

    他说他到了。

    姜婳给了他自己家的门牌号,随后又打了个电话。

    “宝宝等妈妈一会儿哦。”习惯性地亲了下多多,眼神示意时染先帮她照看一下,跟着她起身出门。

    她就站在门口不远处。

    *

    程邺北心跳极快,更是狂乱,仿佛要从胸膛里冲出来。

    从未有过的感觉。

    甚至,他要推门的手仍有些微微颤抖。

    “程总,”赵风适时叫住他,指了指他的领带提醒,“您的领带……”

    极力克制着,程邺北重新打好领带。

    末了,他哑声问了句:“现在呢?”

    赵风:“可以了,程总。”

    “嗯。”从喉骨深处溢出一句,程邺北薄唇抿了抿,终是推门下车。

    他身姿挺拔,气度沉稳,看起来和往日无异。

    却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究竟有多紧张。

    进电梯,等电梯上升,他漆黑的眸一瞬不瞬地盯着不断跳动的红色数字,不曾移开半分。

    终于。

    “叮——”

    到了,电梯门缓缓打开。

    不动声色深吸口气,程邺北急步跨出。

    而后,他看到了等在几步外的姜婳。

    听到脚步声,姜婳抬眸。

    两人视线在空中碰撞。

    程邺北步伐沉稳迅速地走近。

    “姜婳。”他在她面前站定,双眸沉沉地盯着她精致的脸蛋,嗓音是显而易见的沉且紧绷。

    一路的恍惚似乎在看到她的这一秒得到了安定。

    喉结滚动,他伸手。

    “姜婳……”

    姜婳躲开了他的触碰。

    她扬眸,不避不让对上男人的视线,须臾挽唇淡笑:“等等。”

    程邺北今天再度怔住。

    “等……”

    疑惑还未出口,他便敏锐听见电梯再响了声,而后是脚步声,有高跟鞋落地的清脆声,也有属于男人的沉着脚步声。

    姜婳扬了扬下颚:“转身。”

    轻飘飘的语调,但更像是命令。

    程邺北皱眉,但还是如她所言转身。

    隔着两步的距离,当施蔓看清楚那张脸,她的瞳孔重重一缩,向来镇定的双眸立时闪过些许慌乱。

    来时因为愤怒低着头她并没有看清楚,没想到……

    “邺北……”她叫他。

    然而,话落后她却只觉万般的难堪,只因程邺北扫来的那一眼极其的冷漠。

    “姜小姐。”徐随朝姜婳打招呼。

    姜婳颔首:“辛苦你了,谢谢你,徐随。”

    徐随摇头,表示小事一桩。

    姜婳没有多言,目光落向施蔓。

    四目相对的刹那,施蔓猛然间清醒。

    难道姜婳想……

    不安的感觉才冒出,慌乱间她还没来得及阻止,姜婳却是快她一步。

    “施小姐手腕上的手镯,她说是程家儿媳才有的,是你送的,程邺北,是么?”漫不经心的一句从姜婳红唇中吐出。

    施蔓……脸色煞白!

    只是一秒,她的胸膛开始剧烈起伏。无论如何都不受控制。

    姜婳……姜婳她怎么会……

    她从来没想过,姜婳竟然会当着邺北的面问出这话!

    她以为凭姜婳的骄傲,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找邺北询问的,更不会选择当面对质。

    只这一句,程邺北便大概猜到了清因后果。

    “不是我送的。”他望着姜婳回答,清冷肃穆地回答。

    姜婳微的勾了勾唇:“那施小姐耳朵上的耳钉呢,是你送的么?”

    程邺北眼神冷冽地扫过。

    只一眼,他便认出来了。

    “不是。”他否认,语调悄无声息地更冷,看向施蔓的眼神更是。

    而施蔓,被他那一眼看得身体倏地僵住,寒凉四涌,冻得她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温度可言。

    她原本化了精致妆容的脸蛋此刻惨白的可怖。

    想解释什么,然而嘴唇蠕动半晌,在男人愈发薄凉甚至是狠戾的眼神下,她竟是任何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觉得呼吸都困难了。

    然而,更艰难的还在之后,姜婳……拿出了那张支票。

    “还给你们程家。”姜婳直接将支票塞到了程邺北手下里,以强势的姿态。

    你们程家……

    程邺北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冷冽视线再度扫向施蔓,他微不可查地眯了眯眸,危险尽显。

    施蔓这一生,从未如此狼狈难堪过。

    她终于艰难地挤出了声音:“邺北……”

    “徐随,再麻烦你替我送施小姐到楼下等着,等程总离开时带走施小姐。”姜婳淡淡开腔打断她的话。

    徐随颔首:“好的,姜小姐。”

    说罢,他根本不给施蔓反抗的机会,摁着她的肩膀强行带她离开,一如先前他接到姜婳的电话让他帮忙拦着施蔓看着她。

    施蔓想要挣扎,可她哪里是徐随一个受过专业训练的男人的对手?

    呜咽声中,她被带入电梯。

    走廊重归安静,剩下姜婳和程邺北。

    程邺北了解姜婳,已然反应了过来她的意图,不单单是当面一次性解决施蔓,更是……生他的气,不是对他的怀疑,而是他让她面对了这件不愉快的事。

    “我的错。”他主动认错。

    他想要去握她的手。

    姜婳再度躲开。

    她轻飘飘地睨着他,要笑不笑的语调格外的平静:“这就是你所谓的让我信你,让我什么都不用做,会处理好所有我在意的事?”

    程邺北苦笑,伸手不管不顾将她抱入怀中:“对不起。”

    这次姜婳没有挣扎,只是反问:“对不起有用?”

    “我……”

    “多多在里面等你,”姜婳打断他的话,语调冷淡,“她会跟你去青城,我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