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真是一个奇妙的东西,它给人带来了很多伤害, 也给人带来了很多可能。他们曾在这里分离过, 中途路过很多风景, 走过很多岔路, 还翻越过一座又一座的高山, 但他们最终在命运的指引下回到这里, 见着最初的人。一开始是俞适野抱着温别玉, 后来是温别玉回抱俞适野。温别玉说完了过去,也没有松开手,他依然用双手扣着俞适野的腰,将自己的脸埋在俞适野的颈, 这样无声地站了好一会, 温别玉突然自嘲地笑了笑,抬起头来, 慢慢说“直到现在还和你谈这个, 我也不知道是对还是错,这些解释还有没有意义, 是我太自私了俞适野,我能再自私几分钟吗我还想要再抱你几分钟。”俞适野看见了温别玉的脸。对方的脸还没有干, 可能是因为太久没有宣泄情绪的缘故, 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他一边说话, 一边掉眼泪,滚圆的泪水如同人鱼的珍珠。俞适野的喉咙紧了几秒, 他的双手突然用力,将温别玉抱起来,放在旁边的小床上。他俯下身,慢慢的,轻柔的,吻去对方的泪水。俞适野的吻是魔法。温别玉眼中不再有泪水,只有水洗过后明澈的双瞳。对着这双眼睛,俞适野刻意轻松“这样说来,当年的我们都是小傻瓜。要是当时我直接踹开那扇门,可能就什么事也没有了。我们也不会”他不太轻松得下去。温别玉爷爷死亡的那天起,他就做好了分手的准备,后来他更接受了这些,接受了这个刻骨铭心,历历写在生命中的分别。可是忽然之间,另一种可能出现在他眼前,告诉他,他们其实可以不分开。渴望来势汹汹,如巨浪一样自他心底翻卷起来,他开始耿耿于这分开的九年,开始做各种各样的假设,每一个假设都通向他和温别玉没有分开的那个可能性。随后他的脑海挤进很多快乐,很多虚假的快乐。俞适野猛地闭了一下眼。快乐之后是更多的不满足。它们如狂飙的车,在他体内横冲直撞,让他失控。这个时候,一只手抚上他的脸,温别玉向他贴近。温热的身躯将他拥抱,清晰的话响在他耳旁。“小野,我在这里。抱住你了。”恍惚里似乎有什么在体内炸开,俞适野睁开了眼睛,他的吻落在温别玉唇上,像一道火焰,倏然烧了起来。云收雨散,所有结束的时候,俞适野揽着温别玉,一同倒在狭小的床铺上。温别玉已经彻底累了,俞适野还没有。他正缓缓放松着紧绷的身体,还没彻底放松下来,属于温别玉的一只手探了过来。俞适野及时抓住“你想干什么”温别玉脸上犹带着红晕,很是无辜的看了俞适野一眼,仿佛在疑惑俞适野为什么要问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俞适野继续警告“差不多了,不要闹,再继续你要受不了了。”温别玉“你确定要忍着”俞适野是真的怕自己忍不住,索性将人整个拴在怀中控制住。灰面的素色床品带着些皂角和阳光的清香,像是才洗过没有几天,俞适野确定了床上用品的干净后,扯过被子,盖住两人。被子也是素面的,灰白相拼,俞适野看了好一会,感觉自己的记忆被模糊唤醒了“这是我们当初买的吗”“不是。”温别玉挣了两下没挣动,也放弃了,乖乖趴在俞适野的怀中说话,说完,又仿佛不经意似的补充一句,“是同款。”俞适野低笑一声,将温别玉抱得更紧一些。他的呼吸洒在温别玉的颈上,听见对方跳动的心音,一下一下,都跳在自己的胸膛里。这样安静地拥抱一会后,温别玉低声问“在想什么”“在想你藏的秘密真多。”俞适野说,“除了这个,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瞒着我”懒懒靠着俞适野的温别玉瞬间一僵,他的目光忍不住瞟向手上的戒指,又若无其事地挪开说谎的时候不做考量,等到可能被揭穿的时候,各种问题就轮番上阵,这事儿怎么解释怎么尴尬,温别玉决定“没有,就这些了。”“真的按照你的性格,你这边藏了一点,那边还会再藏一点,简直是活体仓鼠症患者。”俞适野不是特别相信。温别玉有点被说中了的恼羞成怒,他化被动为主动,直接出击“别光谈我的,你就没有秘密了吗”“”这句话像枚钉子,一下穿透俞适野的心。正如在今天之前,温别玉始终将这九年来的所有事情对俞适野守口如瓶俞适野也有一件从头到尾对温别玉守口如瓶的秘密。关于温别玉爷爷死亡的秘密。他本来以为自己会将这个秘密带入坟墓,但是在这个瞬间,在听到这么多过去的今天,他还是还是动摇了。动摇也只是一瞬,感觉着怀里的人,他的心又慢慢坚决起来。他也摇头“没。”温别玉瞅了俞适野一眼“你骗我。”俞适野“”温别玉发出警告,一口咬在俞适野的脖颈上“我觉得你最好说实话。”俞适野倒抽了一口气,不痛,很躁动。未免擦枪走火,他立刻投降“我知道了,等晚上回家跟你说,可以吗”温别玉这才满意。两人继续躺了一会,俞适野望着房间与窗户,摸着温别玉的发丝,忽然叹气“感觉浪费了好多时间,还赚不回来,接下去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得精打细算了。”“精打细算我是能手,存着存着,时间就变多了。”温别玉接上话,可能因为埋首俞适野的胸膛,他的声音有点闷闷的。“嗯。”俞适野微微一笑,“那以后就都听你的安排。”“俞适野。”“嗯”“我们待会去约会吧。”温别玉抬起了眼,两人说开了,他也不再回避过去了,“之前因为爷爷,我们周末也没怎么认真约过会;后来你又走了,我连想和你走走校园里的小路,都没有机会了。”“在我答应你之前,你要先答应我一件事。”“什么事”“叫我小野,这样听起来亲密些。”“”“快叫,我就想听你这么叫。”俞适野在温别玉唇角偷了个吻。温别玉慢了半拍,回应这个吻,回应的同时,悄悄的,藏着蜜,说出那个亲昵的称呼。“小野。”两人在床上好好的腻了一会,俞适野望了眼散落一地的衣服,发现刚才过于粗暴,导致温别玉衬衫的扣子全被自己扯掉了。自己搞的破坏,自己弥补。俞适野对温别玉说“你在家里,我下去买套衣服上来。”“我和你一起去。”“可是”“刚才不是还说时间不够要好好珍惜吗我们出去买了衣服换好,直接去约会。”“好吧。”俞适野总是很轻易地就被温别玉说服,他决定带温别玉一起下楼,下楼之前,他先把温别玉带进了浴室。当时租的这间房子确实小,无论卧室还是厨房都小得可怜,最宽的走到也不能容纳两个人一起通过但这间屋子的浴室意外挺大的,里头还放了个浴缸。出于某种不好表述的畅想,当年的俞适野拍板租下了这套房子,后来果然使用了次数不少的浴室,并一路惠及到现在的自己。他把温别玉放进浴缸里,加满了热水和沐浴露,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把人洗得香喷喷之后,又在熟悉的位置翻出吹风机,试试还能用,对着温别玉的头发吹起来。温别玉裹着浴巾,晃晃脑袋“不用这么麻烦,下去走走就干了。”俞适野扫了一眼温别玉。才洗完澡没有多久,温别玉的发尾还湿着,一两缕的头发黏在他的脖子上,半滴水珠,要掉不掉;他脸上还带着红晕,像是泛起来就消不下去;他的嘴唇也有点红,像是挂在枝头刚刚成熟的果子那样红“不可能的,怎么可能把这样的你放出去呢。”一不留神,俞适野把心头的话说出来了。“你说什么”温别玉迷惑看人。“我说”俞适野用吹风机给人吹了个造型,最后俯下身,看着镜子里的温别玉,微笑说,“事后美丽的你,只能被我私藏。”话音落下,俞适野如愿获得脸色更红的温别玉一只。他把人带出浴室,捡起衣服给人穿上。衬衣没有了扣子的舒服,原本规规矩矩的衣摆胡乱探出毛衣的下边,跟拼接毛衣似,让温别玉瞬间减龄十岁,变回了高中生。俞适野心头有点怪怪的,伸手摸摸自己的脸,又很在意地看看身上的衣服“怎么感觉我像在老牛吃嫩草待会去买运动衫吧,我们都穿运动衫,配一对。”“好。”温别玉纵容俞适野,他们准备出门,这时候,他问俞适野,“有带钥匙吗”“带了,怎么”温别玉从屋子里翻出了备用钥匙,再接过俞适野手中接过钥匙串,将楼上屋子的开门钥匙串入其中“好了。”钥匙递回俞适野手中的时候,彼此撞击出清脆的响声,像是悬挂在窗户上的透明风铃,在阳光下,微风里所发出的悦耳轻吟。出了小区就是繁华的马路。毕竟九年没有回过这个地段了,俞适野也不知道要去服装店该往哪里走,但温别玉知道,他握住俞适野的手,带着人挑了个方向,慢慢往前。走着走着,总有些行人会朝他们看上一眼,看着他,或者看温别玉。俞适野注意到了这些视线,再看一眼温别玉,身旁的人在被自己整理着装之后,虽然没有了那种成熟的果子正散发香气的感觉,但还是他扯了下温别玉的手。“嗯”温别玉侧头看了眼俞适野。“就是这样。”俞适野小声对他说,“你的眼神太撩人了,只能看着我,不能看别人。”“”“那是我眼里有你。”温别玉也小声回答。有了你,才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