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白的瓷砖泛着青绿色,铜钱形状的黄色纸钱飘飘扬扬落在面前,寒风一吹,翻卷到半空。裴回立刻转身,身后原本是洗手间的门的位置变成一条青石大路,尽头全是迷雾。再回头,洗手间也变成一条青石大路,尽头却是一栋古宅。古宅通体漆黑,大门、瓦片全是暗沉的黑色。纸钱从古宅里头飘出来,死寂无声,令人毛骨悚然。大门悄无声息的打开,门的后面露出半张惨白的人脸,直勾勾盯着裴回。裴回不想进去,可是没有回头路。而且身后白色的雾气越来越浓,甚至有向前蔓延的趋势。天气越来越阴冷,白色的雾气凝结成水珠带来刺骨的寒冷,裴回一接触到白色的雾气立刻就明白,这是阴气。之前遇到电梯凶灵,谢锡及时出现救了他,便是用阴气将那只电梯凶灵吞噬。可惜此刻,谢锡不在。裴回瑟瑟发抖的朝古宅大门走去,若是再不进古宅,恐怕他会先被阴气冻死。待靠近古宅大门才发现门上的黑色漆料还未干涸,再走近一些却发现不是黑色漆料,而是浓黑的鲜血。鲜血如拥有生命般流动,而门后面露出来的半张脸却是个纸人。“咕咚”裴回吞了吞口水,克制住转身就跑的冲动。眼角余光瞥见身后白色的雾气中出现无数影子,张牙舞爪,青面獠牙。他鼓足勇气踏进古宅,身后的大门再次悄无声息的关上。裴回下意识拿出手机来看,还是没有信号。左手探入口袋中捏紧高华赠予他的灵符,驻足原地许久才迈开步伐。古宅是座二进四合院,外院静悄悄的,一片死寂。但是周遭飘满白绸麻布,黄色纸钱漫天飞舞,通往内院正房大厅的道路两旁放了金童玉女纸人。每隔四米左右便是对立的金童玉女纸人,涂红抹绿,在诡异的气氛中显得格外恐怖。裴回思及刚才出现在大门后面又突然消失的纸人,便对眼前的纸人感到恐惧。搓了搓胳膊,裴回打算就站在这里直到天荒地老,只要谢锡那只恶鬼还没换新娘子的念头就一定会来救他。在谢锡赶到之前,他就先苟着吧。可惜天不遂人愿,前面数排金童玉女纸人唰唰转过头来盯着裴回。两颗画上去的眼珠子和着眼白,特别瘆人。裴回瞥开目光,双手插兜,腿控制不住哆嗦,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也要继续苟,苟到他的恶鬼丈夫赶到为止。“怎么还没来”裴回抖着腿嘀咕。不经意朝纸人瞥了眼,惊悚的发现这群纸人在逐步靠近。虽然不明显,但裴回恰好对距离和数字敏感,确定纸人在朝自己靠近。他惊恐的后腿数步,差点撞到身后的纸人。梳着丫鬟发髻的玉女冷冰冰的凝望着裴回,裴回吓得跳起来,埋头朝内院大厅奔过去。明显这群纸人是要将他赶进内院,内院没有纸人,白幡麻布和纸钱比外院还多,密密麻麻。地面上全是厚厚一层纸钱,踩上去连脚踝也陷了进去。裴回抬头看向黑漆漆的大厅,厅内吊着两盏大红色灯笼,就在他面前慢慢点燃。厅内的烛火逐一燃起,照亮厅内的环境。只见厅内正中央摆放一具红木棺材,棺材后是个灵堂,白色的绢花与闪烁的烛火相互映照。不知何时,空灵的佛乐响起,莫名的感伤涌上心头,裴回似被蛊惑般朝红木棺材走去。红木棺材的后方是个灵堂,灵堂上摆着亡者相片和牌位。相片是个样貌清秀的女人,此时她的唇角挂着诡谲兴奋的笑,眼珠子猛地一转落在裴回身上。裴回目光迷茫,试着推开红木棺材盖子,上半身探进里面尝试着要爬进去。棺材里面有具长手长脚的红衣女尸,女尸睁开眼,长得有些畸形的双手虚虚环抱住裴回。红色的指甲陡然增长至十厘米长,优哉悠闲的落在裴回后背心,猛然收紧,迅速落下,意图插进裴回后背心并挖出他的心脏。然而下一秒,红衣女尸发出凄厉的怒吼和惨叫。裴回早早将高华赠予他的镇鬼灵符握在掌心,被诱惑的时候掌心发烫因而始终保持冷静。在靠近红衣女尸时看见她胸口上露出来个大洞,洞口周围还有蛆虫蠕动,裴回来不及深思,直接将灵符扔进红衣女尸胸口并快速跳出棺材朝外头跑。触及门口时,不知何处刮来一阵阴风将所有门窗都关紧,怎么也打不开。身后的红衣女尸爬出棺材,长手长脚,站起来竟然有两米多高。她青面獠牙,恶狠狠地怒视裴回,胸口心脏部位空空如也。她迈开步伐,四处搜寻裴回。刚才的阴风将厅内的烛火全都吹熄,厅内只剩下微弱的青绿光芒。裴回捂住口鼻朝远离红衣女尸的方向移动,不小心碰撞到不知名物体而一屁股坐到地上。他低头,惊恐的撞见一地面被挖心而死的尸首。有些尸首已呈现白骨化,有些仅是腐烂,还能瞧见脸部全貌。无一例外全是被红衣女尸挖心而死,如果他手中没有灵符,此刻应该也被挖掉心脏。红衣女尸耸了耸鼻子,似乎闻到生人的气味,猛然掀开偌大的白幡,探头看过去。只见一地尸体,不见裴回。她疑惑半晌,继续朝下一个方向搜寻。恰巧藏在棺材底下的裴回松了口气,手脚并用爬出来,朝门的方向爬去。在将要靠近门口的时候,不放心的回头看,没有见到红衣女尸的身影。于是松口气回头,撞到一片红色上。裴回浑身僵硬,抬头看,红衣女尸俯视他,露出狞笑。裴回发出尖叫咒骂,把手里的灵符扔出去便越过红衣女尸朝外头跑。红衣女尸躲过灵符,长手伸出去掐住裴回的脖子,将他拖进棺材里。就在裴回绝望之际,一只仿佛散发着莹润白光的手轻轻挡住往上推的棺材盖,随意掀开,棺材盖飞出去。一双手伸进来抱住裴回,把他从红衣女尸手中抱出棺材。红衣女尸愤怒咆哮,下一刻却被弥漫出来的白雾吞噬,在惊恐中化为阴气。谢锡温柔的拍了拍裴回的背,“我来了,不要怕。没事了,别怕。”左手穿过裴回的腿弯将他托抱起,如抱着个小孩般,左手轻抚裴回的背,谢锡表情温柔,眼瞳是漆黑不透光的恶鬼眼。裴回揪紧谢锡的衣服,脸埋进谢锡的脖子里,忍了许久终是隐忍的哭出来,带着特别委屈的哭腔不断埋怨“你怎么才来我吓死了”谢锡抱着裴回转身朝大门门口走去,两道摆放的金童玉女纸人惊恐尖叫逃窜,脚下走过的纸钱无焰自燃。身后白色的雾气笼罩住古宅并将其吞噬,古宅外面的阴气也被谢锡带来的阴气吞噬干净。对此,裴回毫不知情,他正怕得掉眼泪,专心致志埋怨晚到的谢锡。谢锡柔声轻哄,却半句不提自己迟到的事。“小糖罐儿别怕,为夫永远在你身边,不会让你出事是为夫不好,为夫来晚了,娘子别气。”他笑着,扫了眼外院纸人燃成的灰烬,视若无物般走过去。如果裴回此时抬头就会发现漫天都是灰烬,这是燃烧好段时间才会出现大量的灰烬。说明谢锡早就到古宅,只是没出现。他一直就在裴回身侧,没离开过,只要裴回出声喊他,他就会出现。被吓坏的裴回变得格外乖顺,乖乖缩在他怀里不敢离开半步。谢锡叹息,要是平时也这般黏人可爱就好了。他是不会骗裴回的,一直强调他永远陪在裴回身边,只要裴回喊一声他就会出现。可是裴回没有喊,所以即使明知他所遭遇的恐怖却没出现也不算欺骗吧。拥有温润如玉皮相的恶鬼伸出舌尖舔了舔裴回的脖子,在裴回看不到的角度,眼里的欲色、狡猾和恶劣浓重如墨。脚下甫一踏出古宅大门,下一秒就出现在裴回的公寓里。而原先的古宅以摧枯拉朽之势寸寸倾塌化为灰烬,转而被白雾吞噬。繁华城市某个角落里的裴家老宅,裴晨岚猛然吐出口黑血,伸手从嘴里拿出压在舌头下面的血符。清冷的脸上带了抹疑惑“难道是鬼王”公寓里,声控感应灯自动亮起。谢锡将裴回放到床上,后者受惊过度一刻也不想离开谢锡。谢锡乐意之至,本来也没打算放过裴回。黏着他的、乖巧的裴回那么可爱,当然要趁此良机日一夜才行。裴回抱着谢锡胳膊,窝在他的怀抱里软软的控诉抱怨离不开恶鬼得及时出现保护他的中心思想,根本没有发觉谢锡的意图。等他缓过神来发现自己如颗鸡蛋般被剥得只剩层皮的时候已经晚了,他眼睁睁的望着恶鬼在他质问的时候仍旧温柔坚定的替他脱下最后一件衣物。“夜深就寝,春宵苦短。娘子,我们就别浪费时间了。”谢锡伏在裴回身上,覆住他的唇舌,吻得裴回晕头转向并直接进入他的身体冲撞。裴回如海上颠狂的小舟,思绪早就散落进狂风骤雨中无法凝聚。他无助的抱着谢锡,哀哀呜咽,任由谢锡带领他寻找无法自控的欢乐。春宵酣至深夜才渐熄,裴回趴在枕头上半阖双目,头发被汗水浸透,湿漉漉一缕缕黏在额头上,累得连手指都抬不动。谢锡伏在他身后,就着后背轻啃慢舔,时不时到肩膀加深此前留下的咬痕。裴回早知他是个背控,总要把他的背啃出密密麻麻的痕迹才甘心,当下便说道“不要在脖子上留痕迹,衣服很难挡住。”谢锡应了声,也不过是听听而已。裴回思及红衣女尸,不由问道“那是怎么回事我开门进洗手间怎么一下子就进到那座古宅漫天的黄纸钱跟之前我在马路边上撞到的送葬队伍有关系吗”“那是棺屋。”餍足的谢锡语气中带了丝漫不经心的放松,卸去一丝平常绝不会脱下的伪装。“以人骨为棺,葬着阴时枉死的厉鬼,是为棺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