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炎突然来的这声“男朋友”, 让在场几个人都愣了一下, 之后韩小功“噗”的一声笑了, 摇了摇头走开。司涂也笑着说知道了, 转身也走了。秦放安静看着人都出去顺便还关了门,眨了眨眼, 问刑炎“谁是男朋友”刑炎低着头,不动声色答“没人认领那算了。”秦放看着他, 道“听着有点可怜。”刑炎“嗯”了声。秦放笑着抬手搂了下刑炎脖子, 把人搂过来在他脸上碰了碰。秦放盯着刑炎的脸看, 一副看不够的样子。刑炎说“收收你野蛮的视线。”“不是很想收。”秦放用鼻尖顶了顶他, 说“我看我男朋友。”“谁是。”刑炎说。秦放立即道“你。”恋爱让人没脑子, 智商尽失。这段对话要是之前秦放打死也想不到会发生在他跟刑炎之间。可现在不但说了,而且还觉得很甜。也算是半疯了。刑炎的手秦放怎么也还是放不下心, 最后去附近的社区医院处理了一下。他俩打的这一场架算是飞来横祸, 躲都躲不开。秦放问“周斯明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刑炎想了想, 说“骂人吧。”秦放想想周斯明那张嘴,已经开始觉得头疼。其实这件事绕了这么大一圈, 从最开始周斯明的生扛, 到今天还是韩小功还了帐, 真是很大一圈, 没有意义,也很愚蠢。可秦放把自己放在周斯明的角度想了下, 如果他是周斯明,他可能未必会跟他做同样的事情, 但他竟然能够理解一些。那种艰难的困境很容易把人逼进死胡同。小楼里住了四个男生,加上他这个外来的一共五个,除了周斯明自己,任何一个都能替他还债。这是挺讽刺的一件事,对他来说那么难快把他压死了的事,在其他任何一人那里都是轻而易举就能摆脱,他们好像永远都比他活得容易。跟正常人比起来本来就活得像蝼蚁,结果在跟自己共同长大的人跟前,依然活得那么难堪。这件事归根结底还是出在周斯明或许不应该借钱去给他爷治病。可人间有时候确实很不公平,无非就是没能舍得那点温情,又做错了多少。周斯明还没回来,晚饭过后各回各的房间,刑炎和秦放都洗完了澡,现在都坐在自己床上,隔着半个房间聊天。秦放屈着一条腿,看着对面床上的刑炎,想起白天他的一声“男朋友”,勾了勾嘴角。刑炎倚在床头,问秦放“还想听口琴吗”“不想了,”秦放摇头,“你手就歇着吧。”“手没有问题。”刑炎朝他看过来,“现在打个飞机也不妨碍。”秦放有时候真是有点受不了他,说“那你打,我看着。”刑炎挑眉,手直接放在了裤腰上,问“真看吗”“下次吧还是”秦放跟他刚不起,刚弯不久的新鲜gay跟人家天然弯到底还是有区别,刚不过。刑炎笑了下,把手拿开了。周斯明回来的时候他俩还没睡,秦放刚听见院门想,刑炎立刻把灯关了。秦放眼前瞬间黑了,失笑“关灯干什么”刑炎说“我也不知道,但是感觉关了好。”秦放于是躺下去,关灯了就睡吧。周斯明直接上了楼,楼上没什么动静,秦放心想或许周斯明还不知道。差不多过了十分钟吧,还是吵了起来。周斯明的声音听起来很愤怒,他踢凳子发出了挺刺耳的一道声音。秦放叹了口气,问“你用上去看看吗”“不用。”刑炎平静道。司涂那边也是安安静静的,没有出房间的声音。秦放躺在自己床上,跟刑炎说“他现在的愤怒点是什么,我觉得太多了。”刑炎也想了会儿,之后说“想不透。”“我以为你们很了解他。”秦放说。“我们谁也不了解谁。”刑炎闭着眼说话。楼上韩小功也在吵,这还是让秦放挺意外的,他几乎没听韩小功大声说过话。他俩吵起来就是对骂,什么都骂,周斯明骂韩小功犯贱,韩小功骂他像疯狗。“所以今天不管他俩谁给钱,”秦放听见刑炎在房间另一边开了口,“都不能是你给。”“嗯。”秦放同意,说,“如果我给了现在我俩可能已经打到外面去了。”秦放听着楼上两个人的争吵声,他们吵急了还说本地话,方言秦放是半句都听不懂。他跟刑炎说“现在想想既然早晚都得吵这么一次,早知道今天就不打了,反正都是这结果。”刑炎胳膊搭在眼睛上,声音很低,语速慢慢的“不动他的事,不伸手,这是默契,也是周斯明的底线。不是扛不住了他们也不会给他还钱,还了钱就是他的仇人。”“但今天没有别的办法了啊。”秦放翻了个身,面向刑炎的方向,尽管他什么都看不到。刑炎过会儿说“还有。”秦放没说话,等着他说。“打,打不过就认他们砸。”刑炎在黑暗中道,“最后逼着周斯明开口借钱,或者。”他话就说到“或者”,后面他没说,秦放也没再问。周斯明和韩小功的争吵持续了半宿,周斯明听起来狂躁到有些歇斯底里,后来韩小功已经不跟他吵了,不太应声,基本就是周斯明自己在抓狂。周斯明骂了半天,韩小功问他“你能像个人一样吗没有人当你是狗,只要你不这么狂躁你比我们都像人。”周斯明喊道“我他妈活不成人你们都他妈是人,都是站着的,我永远都跪着”“你自己他妈愿意”韩小功提了声音说了一句,之后又恢复正常声音,“你没钱跑去当什么孙子你他妈就是孤儿,认命吧傻逼。”周斯明短暂地沉默了几秒,之后继续骂,他是真的恨他们,恨他们帮他还钱。韩小功说“我他妈还钱你当为你”周斯明大笑两声,问他“那你为谁你还得说是为了我那个死了的爷爷”“你脑袋里除了水还有半滴脑浆吗”韩小功往他脚边摔了个杯子,玻璃炸裂的声音很脆,“我为刑炎和他对象,他俩哪个是你爷爷你当孙子没够啊”秦放翻了个身,冲墙。他还听见刑炎在那边叹了口气,估计也是替周斯明的智商犯愁。“这俩牲口真能打。他俩今天谁被打死在外面了,谁缺胳膊断腿了,或者刑炎手上万一出条人命,就因为你这二十万你值吗”周斯明又是片刻沉默。韩小功继续道“没有你们就没有我的今天,我能不被强奸不被这样那样长这么大,都是靠你和刑炎的拳头,我心里有数,你他妈也有点数。既然都已经长大了,能不能换种方式活着,我们早就没必要再这么活了,活得像个人一样不行”周斯明哑了火,很久都没出声。韩小功最后说“可能我说了又要刺你的耳朵,但这点钱对我来说,屁都不是了,我花钱买我自己安生,行吗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我拿钱真不为你。”这是他们那天说的最后一段,之后两人都没再说话,争吵也结束了。小楼里所有人都听到了他们吵架,每一个都听了完整一场,各人耳中各人心。那天周斯明没在小楼过夜,他直接走了。第二天是农历二十九,除夕前一天。上午没人起,只有宫琪自己起得很早把昨天没洗完的窗帘接着洗完了。院子地上还有昨天的狼藉,她蹲在那里把地上的血冲擦掉了。等人都起来的时候,她已经把院子都收拾完了,门也擦过了,到处都很干净。韩小功站在门口抻了抻胳膊,叹道“辛苦了。”“没事儿,”宫琪对他笑了下,“你也挺辛苦了。”韩小功自嘲一笑,说“睡眠不足让我变丑,我去贴个面膜。”宫琪说“也给我一片吧,我没带。”“给你一盒。”韩小功大方道。宫琪笑着说“可羡慕坏你粉丝了。”“不会,小姑娘们只会夸你美,”韩小功边走边说了一句,“她们都很善良,而且博爱。”秦放和刑炎从房间出来的时候,这两位都贴着面膜,外卖摆了一桌子,在看电影。“过来吃。”韩小功叫他们。秦放看了桌子一眼,说“点这么多。”“要过年了呗,”韩小功笑了笑,“必须每顿都隆重。”刑炎和秦放挤着一起洗漱,秦放刷牙的时候刑炎洗脸洗头,秦放就站在他旁边,看着刑炎在水龙头下冲泡沫,耳朵上沾了点白沫,一直没冲到。秦放伸手给他抹了。刑炎歪头看他,眼睛不太能睁得开“嗯”秦放低头冲他笑得挺温柔“帮你擦一下。”刑炎于是接着冲头。刑炎刷牙的时候换成秦放洗脸洗头,他洗头就方便多了,用手随便扑几下就齐活儿。刑炎没有机会帮他擦耳朵,等了半天也没看秦放哪里沾泡沫,最后只能在他耳朵上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