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放在车上那一通话, 也算是抢回了点立场, 让自己稍微不那么被动。之前他一直是被刑炎带着走, 现在反倒比之前更自在, 放飞自我了。在这之后挺长一段时间他俩都保持着这种奇妙的平衡状态,很自由的相处模式, 默契十足,对方什么意思给个眼神彼此立刻就能懂, 一个字也不用多讲。所以在别人看来就是这俩人话没说几句, 但在人群里眉来眼去的, 眼神交流就没断过。在司涂家的客厅, 刑炎半躺在躺椅上, 韩小功盘腿坐在地上,周斯明和司涂坐长条沙发, 秦放自己搬了个椅子坐在最边上。五个人一起看个电影, 也是难得的和谐悠闲了。韩小功坐地上修图, 有一眼没一眼地扫着电影。恐怖电影里的爱情片段就是调味剂,让人在紧张的进程中短暂地喘口气。男女主激吻在一起的时候司涂和周斯明一脸麻木, 镜头上半屏都是两张巨大的侧脸, 韩小功瞥了一眼, 轻轻地“啧”了一声。两位主角吻得很投入, 欧美电影在这方面向来放得开,不像国内近些年都半遮半掩含蓄地借个位就算完活儿了。秦放感受到另一方向投过来的目光, 他抬眼看过去,正巧跟刑炎对上。刑炎对他轻抬半边眉毛, 此外什么表情都没,但秦放就是知道他又被这gay调戏了。秦放舔了下嘴唇,不怂,冲刑炎眨了眨眼。“哎,”韩小功突然在他俩中间出了声,他头都没抬,还是在摆弄照片,“我要被你俩眼神夹死了。”俩人于是一起转开眼神,接着看电影。电影后半段,人都死差不多了,司涂说“其实真到了这种境地一起死反倒是最幸运的。”韩小功却道“一起活着不好吗”“哪有那么幸运的事,”司涂笑着摇了摇头,“死去的那个长眠地下,留下来的却要永远缅怀,永远想念,多残忍。”“所以单身才是最好的,”韩小功轻笑,“只要考虑怎么活着就行了。活下来了是天大的幸运,死了也不用觉得牵挂谁,浮云随身过,怎么都是一身轻。”周斯明估计嫌他们吵,说“看个电影哪那么多话。”韩小功挑眉看他,问“你跟你那女朋友是分手了”周斯明瞥他一眼,没搭腔。“我说呢”韩小功一笑,“原来是失恋了。”周斯明环着手臂,懒得理他。他不提秦放都忘了周斯明还有个女朋友,最开始他俩打架那会儿华桐查过,周斯明那时候确实有个女朋友,但没听他提过,时间久了秦放都忘了。韩小功说“所以现在这里五个人,全都单身了”没人搭他话,韩小功笑道“没理可讲,看颜值我们得高出平均线多少啊,结果都剩在手里。”他说完又像是想起什么,接了句“也不对,有俩是充数的,单不单双不双,也不清楚怎么个意思。”他话音一落秦放下意识看向刑炎,俩人又恰好对上视线。于是在对方的视线中,他俩又很默契地一起勾了嘴角。秦放坦坦荡荡地看着刑炎,倒不会因为被别人打趣了而觉得别扭。他俩总这样隔空给彼此使眼神,夹在中间的都看够了。韩小功和司涂无所谓这个,周斯明倒让他俩给膈应了够呛。电影演完立刻站了起来,去冰箱里拿了瓶水,低声说了一句“真n服了”之后没再坐下,拿着水直接穿上外套就走了。秦放说“他怎么一直这么暴躁。”“他就那样,”司涂和他说,“从小就是,性格很不讨喜的小孩。”“要是没有司涂,我们仨可能每天都得打,”韩小功说,“我反正也打不过他,最后估计就还是炎哥和他batte,看他俩谁能打过谁。”司涂笑了,说“那早就打散了。”现在秦放来司涂这的时候也挺多的,他差不多已经成了这个小团伙里的第五个人。到了冬天司涂咳得太厉害了,秦放还给他带了点润肺的药,每次一去他家身上都会染上淡淡的中药味道,不难闻,他还挺喜欢的。连室友都闻得出来,每次秦放从司涂那儿回来他俩都知道。沈登科吸了吸鼻子,脸往秦放外套那边歪了歪,抬头跟秦放说“放又去华城v园啦”“嗯,去吃了个饭。”秦放盘腿坐在床上,玩着一个飞机模型。模型是范霖逸给的,秦放打算下次回去的时候给简沐阳。简沐阳朋友圈里天天发他弟,秦放偶尔给他点个赞什么的,他一点完赞简沐阳就会立刻发消息过来。“我今天好想吃酸菜鱼,”沈登科做出流泪的表情,“咱们明天一起出去吃”“行啊,”秦放点点头,“老地方呗。”陈柯在旁边说“ok,正好我也很想吃兔兔。”“残忍。”沈登科说他。陈柯挑眉“你不吃”沈登科呲牙笑“我都是闭着眼吃。”秦放有一阵没跟室友出去吃饭了,最近时间都搭刑炎身上了,见x忘友真是男性骨子里带的劣性啊,秦放在心里想。因为这个原因秦放还特意叫上了华桐,华桐也同样是受冷落的角色,开口就是嘲讽“咋呢跟你炎哥又不好啦”“你去不去,”秦放问他,“不去我挂了。”“去。”华桐说。秦放笑着说“那我挂了。”“去不去不都一样挂”华桐叹着长气说,“男人的心容嬷嬷的针。”“你可快闭嘴吧。”秦放无奈道。比起那一小帮人,他们四个也一样是个小团伙,而且非常和谐活泼。这家川菜馆就在他们学校后身,秦放大一的时候俩室友带他来的,他们四个头一次出来吃饭就是在这儿。一晃眼的工夫秦放华桐都大三了,室友们更是已经到了听起来就带着股伤感的“大四”,这俩字本身就透着股离别的意思。沈登科是个挺感性的人,喝了酒之后泪腺有点浅。其实平时都不太聊这些,但实际上他压力很大。他很早就决定要考研了,目标定得也高,考砸了还有没有精神再二战连他自己都说不准。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考试了,他将近两年的奋斗马上就要出个结果了。不喝酒不敢说自己心里没底,也不敢说自己心慌,好像说了就先输了。陈柯敲敲他肩膀,说“登科儿是最棒的了,也是最潇洒的。”“我一点都不潇洒,”沈登科可怜兮兮的,“我也根本不想毕业,我觉得现在挺好的,我舍不得你和放,我总觉得从咱们宿舍一搬出去,人生就到了下一阶段了。”“还早呢,还大半年,”秦放笑着说,“登科儿哭早了。”“到时候就不敢哭了。”沈登科眼神很伤感,低着头说,“真到了毕业的时候谁敢哭,我估计会走得很潇洒。”“那你现在说出来了到时候就识破你的假潇洒了,”华桐站起来把纸巾盒放沈登科手边,也笑,“我们回头拖着你大腿哭。”虽然只有沈登科一个人在哭,剩下他们仨一直笑着哄,但其实秦放心里也不是那么轻松。这个话题怎么说都是沉重的,尽管还有好几个月,但几个月的时间说句近在眼前也不夸张了。这让秦放想到了刑炎刑炎跟他们一样已经大四了。学校里已经没有课,周斯明每天在外面拼命挣钱,他们也马上要离开学校了。秦放深吸了口气,给自己盛了勺汤,低头慢慢喝着。秦放从来不是个特别会为自己打算的人,他更喜欢过一天算一天,对于未来和很久之后的事儿他想得很少。但刑炎呢刑炎在这一点上绝不是跟他一样的人。秦放于是摸出手机给刑炎发了条消息炎哥。刑炎回在秦放问得很直接考研你报哪了这个问题他之前问过一回,刑炎没说。但是今天秦放突然很想知道,他想知道刑炎下一步想往哪迈。这条消息刑炎回得不快,大概过了有五六分钟他的消息才过来。秦放点开看,上面只有三个字,刑炎说我没报很简单的三个字,但它传递出来的信息量稍微有些重。秦放皱着眉在手机上很快地敲了个“为什么”,但是又删掉了。他们已经很有默契了,有些话不需要再问。这三个字让秦放的心情很复杂,有点遗憾。他一直觉得刑炎不该止于此,他该有个非常优秀的人生,虽然刑炎的选择也未必就达不到。刑炎是个对自己很有打算的人,他的选择必然有他的道理,这是一定的。短暂的对话结束,秦放揣回手机,继续听室友说话。沈登科哭过之后又恢复了嘻嘻哈哈的常态,已经跟华桐聊起了球,他俩喜欢的不是一个队,每次聊到最后都是崩。秦放笑着听他们聊,脑子里偶尔还是会走神想到别的。他总觉得刑炎的选择和他是有关系的,不然刑炎上次不会不说。或者干脆说是直觉,以及他和刑炎的默契,这些让秦放觉得刑炎的这个选择跟自己有关。很多种情绪掺杂在一起,这让秦放心里有点发沉。可是也不得不承认这种猜想是让人心动的。“你眼神都快直了。”华桐怼了秦放胳膊一下。“胡扯。”秦放说。华桐指了指身后,朝他使了个眼神,小声说“周斯明。”秦放回头看,还真是他。前不久才刚见过,也一起吃过那么多次饭了,算不上朋友但怎么说也是熟人。周斯明表情还是万年不变的欠揍,跟他一起进来的人秦放不认识。周斯明也看见了秦放,面无表情转开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