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惟穿着白色西装,口袋间别着一朵花,脸色到现在还没恢复过来,连笑容都僵硬了几分。“恭喜恭喜。”一位宾客跟他握了握手,“怎么看起来脸色不太好,紧张了”纪惟扯出笑“是有点。”把这位合作伙伴迎进去后,纪惟刚要松一口气,就听见一道威严的声音“纪惟。”纪惟忙抬头,看着面前的中年男人“爸,您来了。”“嗯。”纪国正刚下飞机,他四处看了看周围的布置,下结论,“办得太小气了。怎么不去酒店的宴会厅办”“她说喜欢花园。”话里指的是他的未婚妻。纪国正颔首“你奶奶到了”纪惟说“已经在里面了。”纪国正嗯了声,正准备入场,纪惟赶紧向前一步,语气隐忍“爸他怎么来了”纪国正很快反应过来“他已经到了是你奶奶的意思,随她。”纪惟“爸妈会不高兴的。”“是你不高兴还是你妈不高兴放心,你妈知道轻重。”纪国正看向他,“倒是你,别因为一个无关痛痒的人失了轻重。”纪惟咬牙“我明白了。”“还有,”纪国正好似想起什么,“秦满来了没有”纪燃翘着大二郎腿,横着手机在玩某款大逃杀游戏。他讨厌这种场合,光是应酬就要花上大半时间,他都坐这儿半小时了,订婚仪式还没开始。好在这年代娱乐项目丰富,耳机一戴,游戏一开,周边所有人都与他无关并不是。“右下角有人。”“哦,原来是你的队友吗”“队友在聊天框让你开麦呢。”纪燃烦不胜烦,气得他猛地一阵按音量键,把声音调至70。右耳的耳机蓦地被摘下,秦满道“声音开这么大,耳朵不想要了”纪燃抢过耳机,小声骂他“你烦不烦”“秦满。”迎宾不知何时已经结束,纪惟走到秦满身边,看也没看纪燃,“你怎么坐这了你的位置在主桌,这些接待没告诉你吗”主桌纪燃狐疑地看了秦满一眼。他刚刚看了看,坐在主桌的基本都是男女方家人,剩余几个生面孔,也是上了年纪,一看便知地位不低的中年人。更不用说纪惟那帮兄弟,都坐到中央往下的位置去了。秦满这一破产户被受邀过来他已经很意外了,现在纪惟居然还邀请他去坐主桌“我坐这就好。”秦满道,“很久没见纪燃了,正想跟他叙叙旧。”“你们认识”纪惟皱眉,“旧什么时候都能叙,那边位置都给你留着了,走吧。”秦满正要拒绝,就觉得肩上蓦地一重。张扬霸道的男士香水味钻进他的鼻腔。纪燃右手一抬,直接搭在了秦满的肩上“听不懂话啊他要跟我叙旧。”纪惟正要发作,秦满先开了腔。他突然抬手,握住了纪燃的指尖,轻笑道“怎么不认识是我学弟。你去吧,我就不过去了,帮我向纪伯父问好。”指头被一股温热包围住,纪燃下意识就想收手,谁想对方用了力,他一下竟然没挣脱。秦满握着他,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用拇指摩挲了下他的掌心。操了。纪惟道“那行吧。一会结束了别走,我刚好想跟你谈谈兴佳路那块地皮的事。”“好。”纪惟刚走,纪燃就立刻把手抽了回来。周围人太多,他不好发作,于是在桌底下暗暗捏了秦满一下。捏完了才发觉不对。这种桌底下的小动作,好他妈像调情啊纪燃干脆不理他了,视线回到游戏中,才发现自己的游戏人物早被人一枪爆了头,成了盒子。他啧了声,直接退了游戏,开启第二局。现场的音响声音不小,他就算戴着耳机都能听到一些。主持人絮絮叨叨地说了大半会儿,听得出他正在努力制造笑点,但讲得仍旧干瘪乏味。还不如叫岳文文上台给大家讲个相声来得有趣。两个主角是联姻关系,没什么感情基础,能回顾的往事几乎为零,所以这个环节很快便过去了。还没迎宾时长的五分之一长。纪燃关掉游戏,心里琢磨着什么时候走人。“秦满。”纪燃还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听到这个声音了。他摘耳机的手一顿,下意识回头。纪国正拿着酒杯,此时正用慈父眼神看着秦满,仿佛秦满才是他儿子。秦满拿起酒杯起身,语气客气“纪伯父,好久不见,您身体还好吗。”“挺好,你爸妈呢,怎么没有一起来”纪国正问。秦满说“他们不太方便。”纪国正点头,和蔼道“伯父也很久没见你了,记得小时候,你还天天来家里玩。你跟纪惟应该也很久没见了吧要不今晚你就留下,这房子空房多,你留下,两人聊聊天,叙叙旧也是好的,别年纪一大,幼时的好兄弟就散伙了,多可惜。”“我哪好意思打扰你们。”秦满说完,突然转过头,“纪燃,你今晚住这儿吗”纪燃原就在偷听,没想到秦满会把话带到他身上,他一愣“我当然不”“他住这。”纪国正收起笑,终于舍得分了纪燃一个眼神,“纪燃,你也好久没回来了。今晚留下,你奶奶有话要跟你说。”纪燃没想到,他二十多年都挤不进的家门,因为秦满一句话,朝他敞开了。但是为什么他虽然跟他这亲爸不亲厚,但也能从纪国正之前的所作所为看出来,这人绝对不是会到处撒爱心、关爱破产家庭的老好人。破产都要经过法院,要不是消息出来了,他都要怀疑秦满这段时间都是在他跟前装孙子。纪国正丢下这句话,便对秦满道“云总他们刚还跟我问起你,走吧,去跟他们打个招呼。”“好。”秦满回过头,“我过去一下。”纪燃“你去就去,跟我说做什么。”秦满朝他笑了笑,转身离开。纪燃晃着手里的红酒,目光紧紧盯在秦满身上。他那朋友没胡说,秦满跟在纪国正身后,敬的都是前几桌的老狐狸。他面带微笑,风度翩翩,举止投足间就像是久经商场的商人。虚伪。纪燃在心里骂了一句,拿起酒杯闷了口。过场走完了,便是交际了。周围的人三两成群地聊着天,三两句不离生意。好在没人上来跟他搭话,他也落了个清净。坐久了无聊,纪燃干脆起身,准备去厕所抽根烟。到了隔间,他刚点上烟,就听见几道脚步声。“秦满怎么回事啊他真的破产了”“这还能有假不过我看着也不像纪惟,你知道的多,你说说。”操,冤家路窄。纪燃吐出烟圈,继续听着。“当然是真的。”纪惟道。“那他怎么我没别的意思啊。我就是看他吃穿挺好的,刚刚还跟在你爸身后去跟那些大佬打招呼了。”纪惟说“破产又怎么样我爸看重的是人品,而且我爸本来就挺喜欢他,想提拔他。”鬼才信。“这样啊,也是,秦满跟那些老头子关系都挺好的。对了,我刚好像还看到纪燃了我没看错吧”纪惟的声音大了几分“你烦不烦,提那个杂种干什么”“别生气嘛,我就是好奇啊,你为什么把他请来了是想整他你直说啊,我们都帮你”整我纪燃一眯眼,心道你们倒是来啊,他妈的还不知道谁整谁呢。纪惟道“我奶奶叫来的。今天是我订婚宴,你们别闹事,我一会就让保安把他赶出去。”纪燃深吸了一口烟,然后把烟摁灭,打开隔间的门。“想赶我纪惟,你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纪燃说话间,烟雾从他口中弥漫出来,“我告诉你,你不仅赶不走我,你今晚还得把大门敞开,请我住进去。”纪惟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他身边的朋友先有了反应“你”“我什么我”纪燃把他堵回去,并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纪惟这些个朋友,“就你们这群小鸡崽子还想整我个个瘦得跟根棍儿似的,坐办公室坐傻了平时台风天都不敢出门吧我一拳过去你们都能从厕所飞到演讲台上去。”纪惟怒道“纪燃”气氛立刻直转而下,凉如冰窖。半晌。“开个玩笑,我怎么会打人呢。”纪燃语气特别不真诚,他看着那群哑了的社会精英,满意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领子,哂笑道,“我上好了,你们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