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萧正德一定会反!”拿着锦囊直到回到东宫,萧统的脑海中还在反复的回响着这一句话,独自在案几前坐了良久,他才小心翼翼的打开锦囊,一字一句的浏览里面的内容,看完之后,又是震惊得久久回不过神,再度沉默了许久,才将一内侍唤来问:“去一趟临贺王府,打探一下临贺王现今如何了?”“是!”内侍应命后迅速的离去,过了两刻钟后,又匆匆而回,禀报道:“回太子殿下,原本陛下已下口谕,除去了临贺王殿下的封号,将他赶出建康,去吴兴郡思过,可那临川王殿下屡屡拿乐山候之死来说事,道是年事已高,需要子嗣陪伴,所以,陛下一心软,又让临贺王留了下来。”果然……又是这样!萧统在心中暗叹了一口气,又道:“去将陈将军唤来一下吧!就说孤有事要他去办。”“是!”内侍应声后,很快便出了东宫。陈庆之作为护卫太子安全的东宫直阁,住的离东宫也不远,所以不出一盏茶的时间,便已随内侍到达了萧统的书房,但见萧统一脸愁容,便问:“太子殿下有何吩咐?”萧统便站起了身来,令内侍关上门,问:“陈将军,今日本宫与武陵王一起迎魏王入台城时,你可有见到魏王身边有什么可疑之人?”“可疑之人?”陈庆之不解的问。萧统又笑了笑,道:“换句话说吧,就是与魏王一起来的那些鲜卑人中,陈将军可有看见什么熟悉的面孔?”陈庆之想了想,摇头道:“熟悉的面孔倒是没有,不过,魏王身边有个护卫,将脸掩得严严实实的,说是相貌丑陋,不便见人,陛下本还开玩笑说让他摘下面布看看,但魏王如此一推拒,陛下也就打消念头了。”酒宴上的玩笑话,本就不必当真,萧统陡地也想到了这一则插曲,心中不免疑虑更甚,便吩咐陈庆之道:“陈将军,你今晚可否悄然而行,夜探一下魏王府,帮孤看看,那个护卫到底是什么人?”“悄然而行?太子的意思是,让臣也隐瞒身份,不惊动任何人,悄悄的去探查魏王府的情况?”“是!”陈庆之虽愕然不解,但见萧统如此慎重的神情,便也立即应声点了头。当晚夜色一降,陈庆之便也穿上了夜行衣,躲开众人的视线,悄无声息的穿过院墙,进入了魏王府邸之中,由于这座府邸乃是太子亲自修缮过,所以进来之后也几乎是熟门熟路,很快便寻着琵琶歌声来到了魏王所住的寝房之外。此时的魏王元颢也是酒足正酣,数名美貌的姬妾或依偎在他怀中,或枕在他膝上,给他捶背的捶背,揉脚的揉脚。“早就听说这江南的女郎又美又温柔,真是不错,真是不错,大梁的天子,也真是不错……”元颢一边打着嗝,一边说道,“难怪孤的那些兄弟们都爱往南梁跑,如此待遇,在北魏之地,孤就是奋斗一辈子也不见得能得到。”元颢的话音一落,就听到另一个声音接道:“你现在不过是个降臣,还是不要被这温香软玉消磨了意志,你别忘了,我们到南梁来是干什么的?”一听到降臣二字,元颢便惊怒得拍案而起,厉喝道:“哼,若不是胡氏那个贱乱朝纲,将北魏搞得污烟障气,我们北魏拓拔氏的江山何致于落到尔朱荣这样的土匪判臣手中,这个贱人,这个贱人竟然狠毒得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杀,可怜我叔父曾经为了保她不惜与众臣对抗……若是当初就听从祖训,将胡氏那个女人杀了,何至于有今天啊!何至于有今天啊!”说到此,元颢的声音中竟然还带有哭腔,禁不住喊道:“叔父,是侄儿无用啊!是侄儿没有替叔父守住咱们拓拔氏的江山。”“好啦!哭有什么用,现在也一切成为定局了,我们如今也只有借助南梁的兵力,东山再起,等尔朱荣激起民怨,各地勤王兵力攻进洛阳之后,我们再坐收渔翁之利。”此人的话音一落,元颢果然便止了哭声,挥退一众姬妾后,便走到那全身包裹在黑衣中的护卫身旁,低声道:“话说回来,你既然已经回到了南梁,为何不与你那父亲相认?要本王说,你这位父亲如此慈爱泛滥,比你那所谓的亲生父亲萧宝卷要强多了,你这又是何必?”隔着门听到这里的陈庆之不禁愕然,身子陡然就僵住了,不自禁的便竖起了耳朵,全神惯注的旁听,就听那护卫嗤笑道:“哼,我若真是萧宝卷之子,我便是太子,是未来的帝王,是他萧衍夺走了我的皇位,你说我恨不恨?”元颢便摆手道:“不,孤不这么认为,谁能给你锦衣玉食,谁能让你享受到至高无上的荣誉,你就不是他亲生,认他当父亲又如何?当初天王冉闵还认了石虎当爷爷呢!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那护卫不以为然的一笑:“哼,既然已经撕破了脸,又岂会再有回去的道理,再说了,我的身份特殊,不是他萧衍不容我,而是萧家的那些子孙,没有一个容我,我若不自己将这一切本该属于我的东西夺回到我自己手中,又岂会让他们刮目相看?”“你说这大梁有一至宝可以助咱们得到天下,可是真的?”那元颢又充满期待的低下声音问。黑衣护卫笑了笑,答:“自然是真的!明日的中正考核,你就可以见一见这个人了。”提到大梁的中正考核,元颢的兴趣并不甚浓,不过若是加上这个传说中拥有至宝的人,他便有些迫不及待了,不禁连声道了句:“好,甚好!听说南梁的士人风貌、才子佳人也甚令人心向神往!孤一定去参加,一定去参加!”两人的交谈并没有持续多久,那黑衣护卫便从屋中走了出来,陈庆之屏住了呼吸,藏在阴暗的墙角,正要起身离开时,忽见那黑衣护卫也似警觉的发现了什么,突地回过头来,看向元颢的寝房,便在这时,那人将脸上的蒙布扯了下来!月光流泄,正好照亮了那人一张轮廓分明的脸。陈庆之瞳孔陡然张大,惊讶得几欲叫出声,旋即想到太子的吩咐,这才止住了冲动。回到东宫之时,陈庆之依然无法平复震惊的心情,所以当太子问起事由时,陈庆之沉默了良久,才答道:“臣在魏王府看清了那护卫的脸,是豫章王殿下!”虽在意料之中,可亲耳听到答案,萧统还是有些吃惊:“你确定,真的是他?”陈庆之点头:“是,臣曾经作为陛下的随从,哪个皇子从小到大没有见过,陛下曾经那般疼爱豫章王,本来徐州收回乃是板上钉钉之事,却因为司天监道出天象有变,必有大将殒落,便急急的致信豫章王,让他早些回来,哪怕这徐州不要也罢,可却没想到豫章王殿下竟然……”说到这里,陈庆之都有些咬牙切齿的恨,陛下如此宠爱豫章王,却不想养了一头白眼狼,说到这里,才意识到话说远了,又拱手道,“臣失言了,臣的意思是,诸位皇子都是臣看着长大的,臣绝不会认错。”“那他回来干什么?既然回来了,为何又不与父皇相认?他到底想干什么?”萧统不禁喃喃。这时的陈庆之便答道:“好像是想找一样东西,说是得到它,就能得到整个天下!”萧统的脸色骤然一变。“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