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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3章 与祖宗的对话

    “阿陵,我的后裔,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听到声音传来,谢陵顿觉眼前视线大开,视野变得无限空旷,好似身处高山,又好似身处原野,她的前方看不到路,唯有一道纤长的人影迎风而立,一袭乌青色的广袖长裾随风缱绻。谢陵向这道人影慢慢行去,待靠近之时,便问了句:“你是在跟我说话吗?”那女子闻言便转过身来,一张明丽绝艳如冰雪般的容颜便呈现在了她面前,女子的眉眼与她有几分相似,但眸中却好似沉淀了无尽的智慧之光一般深邃而幽远。看着她,女子樱红的唇瓣微微扬起,露出一抹慈和温暖的笑意来。“是,我在跟你说话。”女子微微一笑,问道,“阿陵,你觉得心里难过吗?”如果是其他人问这句话,谢陵一定会说不难过,可不知为何面对这个女子,她竟说不出违心的话来,自然而然的便答了句:“是,难过。”“好孩子,你过来!”女子忽地向她招手,谢陵也十分乖巧的走到了她身边,就见她指向天空密布的星辰,又问她道:“你看这夜空里的星辰,他们每一颗都按照自己的轨迹周而复始,四季寒署不变,你现在觉得难过吗?”谢陵不解的摇头。女子又道:“圣人有云: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人不堪其忧,回不改其乐。你可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谢陵回道:“自然明白,说的便是他的弟子颜回,在困顿的生活中依然能够安乐如故。”说到这里,似明白了女子的意思,又喃喃自语道了句,“可是面对即将要降临的灾难厄运,谁又能真正的做到安然如故呢?”女子便回过头来看着她一笑,一双极为幽亮的眸子里透出慈爱和怜惜之光。“大道三千,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行的道,和即将要承受的命运,佛有佛道,圣有圣道,而人的道路便是坦然的走向大千世界,纵有逆境,亦可绝地求生。”“那我的道又是什么?如今的大梁又是如此,法不正,度不直,陛下又如此盲信佛法,使之一国之中的佛教信徒已达二百万,佛教中人不纳赋税,不遵王法,甚至侵占农田,收容匪徒,而陛下又是如此刚愎自用,一意孤行,长持下去,必将国将不国,那场人为的灾祸也迟早会到来,我又真的能改变这一切么?”“佛说,有心行善,虽善不赏。无心作恶,虽恶不罚。一切因果皆在自己,佛法本身没有什么错,错便错在以佛来乱冶世的人,阿陵,因果轮回皆在于自己的选择,如若守道不成,则可顺从本心,不破不立!”“不破不立?”谢陵一时愕然,喃喃自语了一句。女子看着她点头一笑:“是,不破不立。”“阿陵,一切遵从本心,别让自己太累。去吧!”女子的声音忽然间变得十分空灵,好像是从遥远的时空传来,谢陵感觉自己好像被一股大力推开,一颗心似坠入山谷般,陡地就惊醒过来。“郎君,你可算醒了!”耳畔传来秋实的呼唤,谢陵这才发觉自己正坐在床塌上,雕花胡床泛着檀香木淡淡的清香,色泽淡雅的浅紫色幔帐如烟雾笼罩,四周彩绣屏风遮挡,一件乌青色的长袍挂在上面,正是她常穿的那一袭玄裳。谢陵有些迷糊,明明前一切,她都在祖父所进的那一间密室之中,为什么醒来之时便回到了自己的寝房。难道刚才的一切皆是梦?“秋实,我是什么时候回到这里的,我祖父呢?”谢陵问。秋实讶然道:“郎君,你不记得了吗?昨晚子时你说要出去一下,后来是家主派人将你送回来的,送回来的时候,郎君就晕迷了,可吓到奴了。”是么?那就是说她跟踪祖父进密室的这一切并不是梦,但那个女子呢?“那我祖父呢?他现在在哪里?”谢陵又问。秋实道:“家主已经去上早朝了,让奴好生照顾郎君。”是了,祖父的休沐日似已过,是应该去上早朝了。谢陵点头,又下意识的摸向了自己的头顶,并没有抹到那根发簪。“郎君,怎么了?”这时的秋实担忧的问。谢陵便问:“我昨晚回来时,头上可有戴一支白玉簪,是通体晶莹透亮,并透着一丝嫣红之色的白玉簪?”秋实摇了摇头:“并没有。”谢陵便不再问了,心中暗忖道:定是祖父收起来了。而她在梦中所见的那个女子,难道就是祖父说起过的太祖母么?不破不立,又是什么意思?“郎君,奴还向你禀报一件事。”这时的秋实见她发愣,便转移话题道。“你说。”“今日一早起来,大夫人……哦不,朱氏死的消息就已经传遍建康城了,奴觉得甚是奇怪,谢府还没发丧,怎么这消息就已经不径而走了,老夫人还担心,今早陛下过来宣旨,叫家主去早朝,便是因为此事呢!”谢陵微皱了眉头,只道:“这也不难猜测,只能说,我谢家之中还藏有内应,将朱氏死的消息传给了朱异,能将此消息如此快的传开,也就只有他了。”……朱异一早甚为高兴,站在七尺来高的铜镜前,令婢女们整好了衣冠,戴上高冠,就准备去上早朝了,临走之前,还不忘将自己贴身的护卫叫来问了句:“那件事情,已经办好了吗?”那护卫答道:“奴已将消息带到了廷尉,相信朱左监定能领会郎主之意,将此事办得妥贴。”“那就好,做任何事情,都不要留有尾巴,给别人拿捏住把柄,就像朱氏一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郎主教训的是!”“不过,也不能让她就这么白白的死了,我就不信,这件事情,他谢几卿还能在陛下面前狡辩!”出了朱府之后,朱异便登上牛车,悠哉悠哉的往台城去了。一入台城,太极殿,朱异便以飞一般的速度奔到了萧衍的御塌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道:“陛下,您可要为臣做主啊,臣的女儿嫁进谢家,一直为谢家殚精竭虑,料理后宅事务,自谢景相死后,更是孀居多年,誓不再嫁,无怨无悔,可没有想到,竟遭此不幸啊!”朱异还没哭完,萧衍便冷冷的道了句:“你的事情,朕已经知道了。”知道了?咦,知道了怎么会是这种不咸不淡的反应?朱异正不解,又听萧衍颇为不耐烦的接道:“朱爱卿啊,不是我说你,你这个女儿你还是管教得不够严,一个妇人既已嫁作他人妇,就规规矩矩的做人,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她既嫁入谢家,就得遵守谢家的家规,怎么能做出因嫉妒而生恨,谋害人家嫡长孙的事情来呢?”朱异一脸懵,就见这大殿的另一侧竟然还站着两人,一人正是谢几卿,而另一人却是廷尉正王君义。“陛下,何出此言啊?臣的女儿死在谢家,难道臣不该为女儿伤心难过一下吗?”“朕没说不让你伤心难过,可你也要弄清楚,朱氏是因何而死,你可知道?”萧衍又问。朱异眼见情况不对劲,只得讷讷道:“不……不太清楚,不过,她到底是死在谢家……”“王君义,你把招供朱氏的那些供词都给朱曹郎看一下吧!”萧衍打断道。王君义应命点头,立将写了满满一卷血书的麻纸递到了朱异面前,就见那上面写着的正是朱氏曾经收买匪徒刺杀谢陵的事情。“这……这不可能啊!”朱异喊道。“白纸黑字,有什么不可能,此人还拿出了朱氏与他对接的信物,正是你朱家的玉佩。”王君义说罢,又从怀中摸出一块玉佩来,递到朱异面前,“朱曹郎,你别告诉我,此事与你也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