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月色蒙眬，室内灯光明亮, 舟娇抓着画笔在工作, 她画了一会，觉得无聊了, 撒手去厨房找吃的。
家里的冰箱总是放着很多食物，屋里还特意放了一个角落给储存零食，她离开家去度假的这一段时间里, 零食总量未有增减。舟娇蹲在地上，把保质期短的零食掏出来，又起身拉开冰箱门，倒了两杯鲜奶。
鲜奶加糖, 冰冰凉, 入腹很舒服。舟娇端着两杯, 去书房找另一个娇。
在家里的两个娇, 一个在卧室里做着“舟娇”的工作, 一个在书房里忙着公司里的事。
从前她在家里, 喜欢用着两个女性身份，但近一年起, 因着工作上常常有需要语音联系的时刻——除却“舟娇本娇”这个身份外，另一个待选择的身份就只有彭家小少爷。
好在这么多年，以男性身份生活, 也没有很不习惯。
彭梁容头也没抬, 接过舟娇递来的鲜奶, 他一口喝下, 电脑上还有着语音通话——每每在家有公司上的会议要开，他总会借口摄像头出错，将摄像头关闭，只以声音交流。
这也是避免书房的布置被人看到，虽然和他开会的人可能这辈子都不会见过“彭梁容”和“舟娇”的书房，也就无从知道他平日里开会的地点在何处。但一切小心要紧，彭梁容总是这么想，他喝着牛奶，声线清晰地念出报表上的数字，时不时在纸上写了点什么。
舟娇把下巴搭在他的肩头，双手环住，在他专心喝奶时帮他敲击键盘，将正在输入的word文档里需要记录的内容记好。
工作时候总是如此，电脑开着，几个窗口同时在线，不是看着公司下属的面容开会，就是记录数字，甚至还有动纸笔的时候。
彭梁容专心喝奶，敦敦敦几口，他小小地呼出一口满足的气。下巴搭在他光裸的肩与脖交界处，一喝奶喉结就滚动，“舟娇本娇”这具身体在操纵着打字时，很容易被这动静弄痒痒逗笑，她侧了侧头，暂时离开了他的肌肤一秒。
下一刻，还没有心理准备的舟娇就被青年娇拉到椅子里，办公椅算不得小，可也实在不算大。
他挪了个窄窄的位置给她，睡衣相碰，他努了努嘴示意她继续听着会议敲字，他负责纸笔书写。
紧接着，他就用左手手肘靠在她的腰侧肌肤。
两娇又成一娇，意识相通，他们分别做着事，在很快的时间里，用两具身体解决掉了想做的事。
会议结束，已经是深夜十点。
一番洗漱后，他们躺在一张床上，舟娇并不困，彭梁容也不困。两个娇有着心事。
他们都在想——虚空声音当初怎么就出BUG了呢？
从那天起，再怎么喊它也没有回应。不过舟娇本娇也没有很慌，她和它相伴这么多年，见过太多次它暂时失踪，而后又忽然冒出来的事。
但这个疑惑在脑中旋转，停滞，久久不能够消失。
舟娇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两娇又蜷缩在一块，搂着恨恨想，她总有一天要知道这件事的真相。
嗯，以及，要在知道真相以前，再把戏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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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的彭家小少爷有着一张很好看的脸，桃花眼，笑起来清俊忧郁，皮肤白皙。他说话的时候，但凡唇角的弧度上扬，就很好看，稍稍散掉了那种忧郁的气质，转而是柔软的、温雅的。
不论是年幼时候父母给照的相片，还是高中毕业时的全班毕业照，亦或者是不久以前的中秋照片……人们总会发现，他笑起来嘴角有一颗很小的梨涡。
许是肌肉习惯，即便是“假笑”，不开心时伪装的笑，他的嘴角那一颗梨涡也会出现，只是变得很浅，接近没有。
彭家人在彭梁容小时候就是靠这个分辨他的情绪的——刚到彭家的彭梁容不太敢轻易袒露自己的情绪，又觉得笑才讨人喜欢，所以即便是很难过了也不愿意哭丧着脸，总是笑眯眯的。
而殷家殷隋然并不知道这一点，他看着面前的青年在微微笑，便以为他见他说的这几句，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他当然不知道，彭家小少爷有一张好脸，这不仅仅说的是他样貌好看，很多时候，说的还有另一层含义。
——即便很生气的时候，只要他愿意伪装，脸上的表情也可以类似和和气气说话时候的温柔可亲。
清晨，彭梁容尚且没有进公司，就在去往公司的半路上被拦了下来。
他是被一种极为“正当”，又颇为让人哭笑不得的手段拦下来的。
别人故意引起一桩车祸，作为被追尾的车主之一，他在交警还没来以前，就被客客气气请到街边的咖啡馆里。
殷隋然在见他目光看向路边自己的车时，便说，“放心，只是浪费你一些时间。”
他彬彬有礼地道，然后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也是为何让彭梁容生气的一点。
“你知道舟娇小姐和那位先生有关吗？”
他零零碎碎说了几句，彭梁容总结了下，大意就是殷赫然以为他和舟娇是至少暧昧期以上的男女关系，他告诉他舟娇和昭擎的关系——当然，他猜想的依据自然没有霍峻恪来得有根源。
霍峻恪好歹也是亲手接待过昭擎，处理过一些需要噤口的事。他算得上是昭擎、舟娇和彭梁容三人关系中的见证者。
而其他人，知道的就少得多了。
但这不代表其他人就猜不到什么，霍峻恪再怎么封锁消息，也没有神通广大的能力直接一键删除别人对昭擎的相关记忆，疏漏之下，就会有其他人得到一些消息。
——用这些消息来满足自己的私欲，就是殷赫然前来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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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赫然是殷隋然的堂兄，此前彭梁容不知道他们堂兄弟俩关系的好坏，但今天他可以肯定，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好。
至少，殷隋然为了夺权而出手使人拍下舟娇和彭梁容的照片，这一举动便别有用心。
昭擎为舟娇被绑架一事而发怒降雨多日的消息，早前除了霍家人外，便有挺多人知晓。大家知道这事，也不愿不敢对舟娇做什么，生怕因此惹恼昭擎。殷隋然知道这消息，后来又零零碎碎从一些渠道得知舟娇很可能是昭擎的“心上人”。
这世上，昭擎唯一护着的女人恐怕也就只有她了。
殷隋然是不知道彭梁容和昭擎也有关系的。
婚礼上的那场花雨，霍峻恪在得知背后真相后，即刻封锁消息，或许也有人知道了背后的秘密，但至少不是殷隋然。
殷隋然同他说这些话的意思很明了。
就是说，他的“女友”（或者是暧昧女友？）和昭擎有关系，他找人拍摄他和舟娇则是出于想请昭擎出山帮忙。
“昭擎”已经好久不执行“做好事，行天下”的守则，就像是闭关了一样，但是，虽然闭关，江湖里仍旧有着他的传说。
殷隋然就很想请他出山帮他一个忙。
他这话起初没有直说，但眼神闪烁，淡淡来了一句：“虽然你把那张存储卡拔走了，但是我那里还有些照片……是你们很亲近的照片。”
彭梁容收紧下巴，他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殷隋然这时才以为他把他惹恼。
但其实，早在几分钟前他就已经很生气，只是面部表情依旧温柔绅士，笑容淡淡。
殷隋然的脑回路是这样的：他想找昭擎帮忙→但是昭擎又不出山，遂找舟娇→舟娇最亲近的男人是彭梁容→他就想拍下他们亲密的照片，以此来“威胁”。
不管是威胁谁，舟娇、彭梁容都好，只要功夫深，没有他干不了的事。
如若是他计划中的plan A，应当是找舟娇，利用彭梁容在她心中的地位，威胁说自己要将这些照片交给昭擎——没有男人会不因为女人与别的男人亲密而生气恼怒，她只要想保住彭梁容，就会答应这个条件。
而plan B，就是现在在做的事了。
B计划其实更恶心人些，殷隋然相信彭梁容对舟娇和昭擎的关系并不知情，否则他不会与舟娇那样亲近的交往，还挺肆无忌惮的，平日里搂搂抱抱，男女界限全无，甚至他还知道他们在夏日山庄住在一个套间里。
又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年轻男女又都生得好，怎么可能不趁着这机会做点什么？
在相信这点后，他到他面前揭秘舟娇和昭擎的关系，就有点看不得他好，希望他露出点惊愕表情的样子。
plan B的真实目的，就是通过告知彭梁容，让彭梁容回头去质问舟娇，再通过威胁彭梁容得到他想要的。
至于怎么威胁，就看彭梁容会因为这个事实和舟娇闹翻还是如何。不管是哪个结果，他都有后续的手段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两个计划的终点都是从舟娇下手，从她要来昭擎出山的机会。
但前者需要他直面舟娇，他到底还是心有戚戚，担忧与她接近会第一时间惹恼昭擎；后者迂回很多，可不需要他直面舟娇，而是通过彭梁容来问询，这样的方式还比较让他放心些。
……
被亲近的女人瞒着自己与其他男人的关系，搁在谁身上都不好受。
这计划除了带点羞辱、威胁意味之外，还有一点，殷隋然看过他们资料很久，非常相信一点就是：舟娇远比他想象的在乎彭梁容。
为什么这么说？从一开始，他们的相遇就带有戏剧性，孤女和富二代，她的人生很多大事都是他帮忙着：被拐卖到十八岁后，归来的身份证明、学历全是彭梁容亲手帮忙的。
十八岁那年，她没有工作能力，赚不了钱，也是彭梁容支援她，给她很多安全感，让她安安心心地上完大学，开启自己的崭新人生。
按照他的意思，彭梁容这就叫做靠着善心赚来个漂亮女人。
——显然，他的能力还没有到查出舟娇与彭梁容这两个身份在各自六岁那年所经历的命运缘分。
这些他看不穿的事实摆在面前，殷隋然确信，舟娇一定很感恩、在乎彭梁容。
当然，也不是说彭梁容不在乎她，只是在这段关系里，怎么看怎么说，都是舟娇要弱势些。
女人是感性的集合体，他相信他会通过这些得到他想要的。
“我相信你一定不知道这事吧？”殷隋然笑着说，“你可以去问问舟娇，她一定会告诉你答案的。”
……
殷隋然就看着彭梁容慢慢沉下脸来，他听到他几乎是从喉咙眼吐出来的声音：“你是说，舟娇和他认识？”这一个问句口吻非常奇异，究竟是他惊愕于这个事实，还是感慨于这个事实……亦或者是对他想借此来“羞辱”他而感到由衷的好笑……
因着彭梁容收敛笑容，声音压得又沉又低，辨别不出太多多余情绪，殷隋然一时间也分辨不出。
他点头：“对，他们认识。”
然后，他得到他这样一个回答，意味不明的：“哦，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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