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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认真地说,这个初见故事实在有些烂大街,卖给花边小报都会被主编嫌弃地丢进垃圾桶。不过它的两个主角都在各自领域名头不小,所以第二天它还是摇身一变,成了各大媒体娱乐版的头版头条。但世界上所有的故事都是一样,有开始,就有结局。詹妮弗坐在阳台上,看着布鲁斯走进房间,走到阳台边,在对面坐下,和哥谭的黑夜融为一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和洞察。在荒野中孤身一人待了两个月,想明白了一件事:无论是人和动物也好,人和人也好,都要懂得彼此放过。从前死死抓着布鲁斯不放,不仅仅是因为大半年习惯而成的感情,更是因为她不愿意承认自己找错了方向,找错了人。她被孤独的表象蒙蔽,以为两个孤独的人就能相互依偎,却没发现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真正的詹妮弗是个异世而来的灵魂,她想要在这个星球上寻找的是另一个无家可归之人。布鲁斯·韦恩从来不和她一样没有归处,没有故土。在作为布鲁斯时,他和那些迷人的女郎一同沉沦;在作为韦恩时,他和哥谭用同一个频率心跳,用同一副肺脏呼吸。庄园倒了,再建便是,韦恩的声名刻在这座城市的骨血上,每个字母都高喊着彼此归属。我怎么能这么蠢,她冷漠地想,我怎么会认为他和我是一类人,连超人都比他懂得天外来客的感受。詹妮弗看向对方。房间里没有光源,阳台外的光倒映在布鲁斯的眼睛里,他还像从前一样完美,英俊,迷人,隔着一层无法穿透的雾纱,显得有些凉薄。但很快,那种凉薄就渐渐融化。这种柔和并非对情人的爱慕,而是对一个同床共枕者的包容,是两个人被捆在同一个地方数月后的熟稔。詹妮弗打了个寒战。她忽然明白,等这根绳子断裂后,一切就将荡然无存。再过几个月,也许他们再在街上相遇时便会一笑而过,恍如什么都没有发生。布鲁斯·韦恩无法成为她在这个世界的锚,至少现在,他既无法用同理心拴住她的灵魂,也无法用爱意栓住她的心。无能为力,无可奈何。她轻叹一声,说道:“我们分手吧。”“然后呢?”阿尔弗雷德问道。布鲁斯刚从钻石区赶到湖滨别墅,闻言,他把调试好天线的蝙蝠面甲放下。“然后她说现在我们不适合纠缠感情问题,分手对大家都好,她可以潇潇洒洒地去拍戏拍真人秀,我也可以潇潇洒洒地在外头厮混,只要对媒体装模作样地隐瞒一段时间就可以皆大欢喜。”阿尔弗雷德动作微顿,递过来几件工具,和颜悦色地问道:“那你是怎么回答的呢?”布鲁斯奇怪地看他一眼:“我当然答应了。逢场作戏有什么难的?从此以后珍妮都不会被牵扯到哥谭的危险里,我也不必烦恼怎么解释,不是好事吗?”“哦。”老管家冷静地说。他绕开对方伸过来的手,把工具搁在了桌子上,“当然是件好事,你小时候对着新玩具嚎啕大哭前也觉得把老玩具收起来是件好事。”布鲁斯:“”他背过身去,假装自己忽然又聋又瞎,什么都没有听到。和这头心情复杂的主仆二人比起来,自觉想通的詹妮弗简直心情大好,面对采访也更随心所欲了。这两个月来,她的社交媒体粉丝数像坐火箭一样飞涨,再不关注好莱坞的人也愿意给这个荒野求生铁娘子点个关注,记者们则到处找门路采访,誓要问出究竟为什么戴维斯小姐会掌握那么多生存技能。詹妮弗把锅全部甩到三个理由头上:她是个极限运动爱好者并且常年坚持锻炼,她曾经为了《饥饿游戏》参加过高强度的体能和战斗特训,她看了很多求生节目和书籍。当然没有专业人士会信她鬼话。目前活跃在世界各大电视节目上的野外求生专家大多分为两种,不是有特殊背景,比如退役士兵或生存教官;就是有特殊经历,比如祖上是某些土著或常年居住在野外。她一个女演员,再多训练也是纸上谈兵,哪里会那么临危不乱顺顺当当呢?不过专业人士心里嘀咕,观众倒都没质疑这个说辞。对他们来说,只要选手表现得出人意料夺人眼球,他们就自然宽容。詹妮弗在接下来的半个月大吃真人秀的红利,送上门的剧本和其他邀约更是接到手软,在感情方面的处理也卓有成效,和布鲁斯的相处变得更自如了。第一轮和第二轮间修整一个月,他们“约会”了七八次,走的流程实在太常规,以至于狗仔都只是例行公事地跟一跟,小报读者也只是例行公事地看一看。另外,在讲开之后,布鲁斯反而不再像从前一样对绯闻一笑二摇头三故作不知,现在达成一致,他的本性就露了出来,好像再也不怕詹妮弗太过投入深情了一样,她也是在这段时间发现小韦恩先生其实是一个观察细致的人。他对待恋人的套路化流程是送玫瑰送珠宝送豪车,对待友人却很会投其所好。哥谭公寓里常年在换的瓶花,在外游玩带回来的小饰件,包括有一次詹妮弗自己都没发现,他却提前发现墙上有个被东西砸出来的小坑,朝上面补了张挺金贵的贴纸。以朋友的身份,詹妮弗和他交流总是心平气和,说到的话题也比从前多得多。她知道了烧毁老宅后布鲁斯收购了大量韦恩集团的股份,把卢修斯扶上了主管地位,自己干脆当了甩手掌柜;还知道了他和父辈的往事及早年间外出游历时发生的一些趣事。不过布鲁斯鲜少提及蝙蝠侠或其他任何哥谭秘闻,只有非常少的时候——通常是约会时偶然看到社会新闻的时候,才会对哥谭现状发表见解。原本詹妮弗对这座从某种意义上把自己男朋友夺走的文明城市不屑一顾,但久而久之,她也潜移默化地对社会新闻上心起来,对所谓的惩恶扬善也有了很多看法。三月底,她终于下定决心要接那部剧本薄得古怪、又送来了很多附加资料的新戏。和玛哈通电话时只问了一个问题:“什么时候开机?”玛哈回答:“我和节目组接洽过,他们说第二轮不会像第一轮那么久,大概只有半个多月。剧组那边的意思是希望最迟5月一定要开机,应该赶得上。”詹妮弗权衡利弊,便做主接了下来。这部电影由凯瑟琳·毕格洛执导,这位导演在好莱坞也是鼎鼎有名。2008年,凯瑟琳凭借自己执导的《拆弹部队》得到了小金人,成为历史上第一位获得最佳导演奖的女性。同那部获奖电影一样,这部新的反恐电影同样由跟随军队多年的战地记者马克·鲍尔写成,女主角戏份吃重,冲奖野心不言而喻。电影的剧情脉络很清晰:女探员穷尽十年时间寻找恐怖分子头目,用尽一些合法或非法手段,金钱交易,私刑,最后和组员一起将他击毙。结果或许是好的,过程却发人省醒,詹妮弗翻了很多资料,又亲自打电话和导演及编剧接洽,左思右想,总觉得这部片子可以说是普通人版本的超英哲思。近年来社会各界对超级英雄争论不休,没有人会否认超级罪犯的十恶不赦,但对超英在追捕他们的过程中能做什么,又能做到什么地步,人们总是各执己见。关于结果和过程的正义难题,超英、特殊机关和普通人都无法逃过。詹妮弗对此有自己的看法,也不吝于和“男友”分享,可惜有超英恐惧症的韦恩少爷完全不解风情。她只不过是说出了“蝙蝠侠”这个词,对方就差点把切了一半的鹅肝叉飞。几秒钟之后,熟悉的三件套再次出现:蝙蝠侠根本不是城市英雄,蝙蝠侠应该立刻被绳之以法,哥谭绝对不需要有异装癖的暴戾义警。行吧,詹妮弗心想,不小心戳你肺管了真是不好意思。她假装咳嗽几声岔开话题:“那要不这样,你有空的时候帮我给托尼·斯塔克打个电话,问问他有没有空见一面聊聊。”这下大家都满意了,毕竟没人会戳着斯塔克老爷的鼻子说他不是个超级英雄。布鲁斯欣然同意。开赛前一天上,詹妮弗在飞往加拿大的专机上接到了他的短信,钢铁侠会在第二轮之后留空会面。因为对9·11事件和反恐电影同样很关注,如果有时间,其余的超英也会现身。詹妮弗为这个难得的机会露出一个笑容。她回了条“谢谢”,闭着眼睛养神。气流有些强烈,飞机很是颠簸,一路都颠得人提心吊胆,直到到了第二轮的比赛营地才有所好转。她在飞机停稳后睁开眼睛朝窗外看去,只见在不远的云雾中绵延万里的群山巨兽般伏在地面,在它爪牙之间,山脚下的小镇正人来人往,直播和摄影设备铺得到处都是。一名工作人员登上飞机,对她俏皮地敬了个礼。“早上好,女士,欢迎来到落基山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