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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两个父亲

    白文斌送走了意外来客等得昕茗回家,文斌真个将田家提出来的事对昕茗一五一十地说了,即无夸大也无隐瞒之处,只让她自己决断。昕茗自思与那田公子自来没什么交情,又不喜欢他的行为做派,断然拒绝了此事,白文斌也不曾说什么,只依她罢了。

    戌时时分,孙宅大门叩响,孙祥寅夫妇回到家中,丁管家接着,对二人说白昼里昕茗探病、龙武二人来家、武立将儒臣带去后院演武等等诸多事宜,祥寅听了心中作怪,又过一日在家中设下宴席,派人去请武立来家做客,二人酒过数巡,孙祥寅才开言相问。

    “儒臣这小子虽然好做些稀奇古怪的行径,幼时又有些逆反,但若无事时,必不至于装病在床,你将他拽到后院去演武,着实有些说不过去了。”孙祥寅无奈地看着武立叹道:“武大哥,我知你也是有些恨铁不成钢,但你二人毕竟刚刚受伤,小不然的事还请你宽松几日。不然,儒臣伤着了尚在小可,若是你旧伤复发,那叫我们一家如何对得起你!”

    武立端起盅来抿一口酒:“瑞虎老弟,我虽然是个粗人,但毕竟活了这五十多年,‘分寸’二字的轻重还是掂得起,这一次并不是我自己去看儒臣的伤势,而是龙大哥去看的,见是寻常摔跌瘀伤,又交给我一壶药来。”说着,武立从腰间摸出来个小壶放在桌上:“这一壶药专治跌打损伤,乃是他家密配的方子,抹上准灵。”

    “龙大哥?莫不是龙晟炎大哥?”

    “正是他。”

    “……”孙祥寅沉吟了一会说道:“若是龙大哥判断,那边八九不离十了,只是此前请来的郎中为何要蒙骗于我?”

    “怕是儒臣趁人不备偷偷与他商量好了。”武立又抿下一口酒:“这小子倒是挺会说,恐怕说服了郎中帮他扯谎。”

    “唉!”孙祥寅忍不住长叹一声:“这孩子这些年来循规蹈矩,我本以为他看看转好,谁知到这时又开始胡作非为了。”

    “瑞虎老弟,你也别太在意了。”武立扬起脖颈将酒中里的酒喝个干净,放下酒盅正色说道:“说起来,那小子做出这种事来,少不了有你的责任。”

    “嗯?”孙祥寅正欲举杯,听到这句话便将酒盅放回桌上问道:“武大哥,你这话却是从何而来?”

    “我也问过他为何做出这种欺上瞒下的事来,那小子说自杀人之后心里有鬼,总觉得自己错杀了人,白天黑夜的备受折磨,所以才想出来这么个馊主意,寻思在家多待几日等阴魂散了自己再出门,免得一惊一乍的招人笑话。”

    “这……”

    “怎么,他没对你和弟妹说过吗?”

    “属实没有。”孙祥寅叹道:“那孩子有什么事都喜欢闷在肚里,别说我和他娘了,就连从小与他十分好的姐姐都不肯说什么事。”

    “咱们这两个当爹的,一个在家里躺着,另一个不管不问,他自己想出来的办法能有什么好主意?”武立笑道:“想出这么个法子来还算饶了我们的,倘若他一时犯傻想出个装死的点子,岂不叫你我气个半死?”

    孙祥寅只摇了摇头,闷闷不乐地端起酒盅来一饮而尽:“武大哥,儒臣既然拜你为义父,你我便是干兄弟,所以有些事我也不拿你见外了。”

    “有什么便说,我是粗人,你别拿文人那套整我。”武立倾过壶来往酒盅里到了一些,一口喝净。

    “前几日遇了匪徒那事之来龙去脉我只问过儒臣,这些天去探望你时我也怕打扰你养伤因此不曾多口,如今你伤势已好,我还是想问那次究竟发生了什么?”

    “原来你要问这个。”武立放下酒盅,从菜碟里抓了一把花生米边吃边说:“那一日我和县里几个公差出来郊外喝酒闲耍,正聊着的时候却看见那小子跌跌撞撞地一路跑过来,我便叫住他,他听见我喊不止不停反而跑得更快,因此我猜测他遇到什么事,便追上去拦住他问,才知道是柳迁那小子又叫人给逮了,因为儒臣说那是老弟你给他找的新教书先生,我寻思不能袖手旁观,便带着那几个公人去了。”

    “谁知到了那里才看出来这四个土匪手段不低,我上去杀了两个,后来两个却敌他不过,那几个公人也上来帮忙却被包了圆,我本以为儒臣趁我等厮杀时自跑回去叫人了,谁知他还在那里。”

    “后来我一时疏忽着了那土匪的道儿,被他打昏在地,临闭眼前觉着既然那小子在就赌他一赌,便将手中一柄剑扔过去,再往后醒过来时就已经在家中了,几个老友围着我问长问短的,一时我也无从去看儒臣的情况,等到第二日有余裕时却是你与弟妹夫妇二人到我家来探望,当时我还想对你们讲讲这事儿,谁知你俩匆匆说了几句话便回去了,也没给我张嘴的机会,后来我便将这事忘了,直到今天。”

    孙祥寅沉吟半晌,开口说道:“武大哥,前几日儒臣曾对我说他杀人之后惶惶不可终日,也曾问我他杀这人究竟是好是坏,我只觉得莫教他太过记挂这事,因此匆匆掩饰过了,谁知他竟始终将这事放在心上,说起来着实是我这当爹的失职,以致今日。”祥寅顿了一顿,又问道:“只是如今再说这些为时已晚,只得问问武大哥你可有什么法子叫他忘了那事?”

    武立咽下口中的花生米问道:“官府里怎么说的?”

    孙祥寅喝了一口酒才说:“官府只对外说是公差闲时出外巡视,正见强盗匪徒为非作歹,与之搏斗,将强盗悉数擒拿,只走了一个。”

    “哼。”武立冷笑道:“到底是官家,一边收了柳迁的好处将我等遮瞒过去,另一边又收贼人的好处,将他私自撒放出去。”

    孙祥寅听闻此言不由得一惊:“武大哥,前半句我还清楚,这后半句……”

    “你那些日子忙着看管儒臣,恐怕不怎么打听这事。”武立道:“那小子对我说,在山上袭击他的人正是四个贼徒里的一个,他看得仔细,千真万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