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七章回城完婚
长安应该是整个天下最安全的地方,因为这里的驻军是天下之罪,二十万精锐唐军就驻扎在长安和长安附近,而太极宫内的左右卫大军就多达三万人马。
距离朱雀大街一墙之隔的就是左武侯卫大军,阿史那结社尔在没有第一时间杀死李世民之后,这场叛乱就等于失败了。
随着元随禁军开始清场,包括颉利在内的所有突厥贵族,全部举起手跪在地上,敢持兵杖者皆杀。
李世民也无心这场圣宴,一脸郁郁的返回太极宫。
这次李世民既没有召见群臣,甚至连长孙皇后都没有见,独自走进御书房的藏书阁,在藏书阁的阁楼里,有一座不起眼的神位。
上书“大唐故息王之神位!”
这是李世民给李建成的追封的谥号,贞观二年三月,有司奏谥息王为戾,李世民不满意,下令改谥议。”之后,“杜淹奏改为靈(灵的繁体字),李世民又不许”。
“戾”和“灵”走了两个极端,“戾”字本意“逆,违背”,直接引入“成者王侯败者贼”的思维定式,是有司投太宗所好的选择,但李世民继位之初,很多大臣原归属于李建成集团,包括著名的谏臣魏征,过低评价与李建成的功绩不相符,难免会引起这些大臣的不满,不利于政权稳固。
汉武帝的卫太子,由于不满江充诬陷,贸然发兵捕杀江充,被武帝以谋逆罪处死,谥号为“戾”。用“戾”来比喻李建成,显然与其在玄武门之变的被动处境不符,而当时恰恰是李世民“擅发兵”。
如果用戾字,那么谁是江充?谁是苏文?谁是满朝奸臣?
而用“灵”做谥号在唐朝仅有朱忠亮(唐大臣)一人,当时朱忠亮在朱泚叛乱中坚决抵抗,深受赏识,被封为“定难功臣”,被敌人俘获仍不改初衷,遂被谥为“灵”。
可见“灵”字的评价很高,若用做李建成的谥号,李世民也不会太愿意。此外,“灵”还多与鬼神相关。还有一种“不勤成名曰灵”,用“灵”字来比喻李建成是因为“嫡长”的身份,而位居太子尊位的无能之人,可以让读史的人有一种替李建成鸣不平的心态。
最后还了一个隐字。
李世民来到神位前,小心翼翼的清扫神位旁边的灰尘,李建成的子嗣已经全部被杀,未留下一人,自然也没有人可以供奉李建成的香火。把这个神位放在这里,平时只有李世民一个人才能看到,或许这是他心里的禁忌。
李世民拿着香点燃,小心的插入在香炉前,喃喃自语道:“阿兄,二郎来看你了。其实我早就想来,我灭了东突厥,可西突厥没灭,没成全功,不好意思……阿兄,你是对的,颉利虽然被抓住了……但是,他们口服心不服,这次我就差点着了他们的道。以前你总是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李世民叹了口气,陷入了沉默。
“大兄……你是否还在怨恨我?是啊,原本该你坐的江山,原本该你,挥斥方遒的丹墀,如今物是人非……”
李世民低下头喃喃的道:“可是,大唐的子民,已经开始盼望太平盛世太久了,你在显德殿说过的所有梦想,我可以帮你一个一个地实现,你是对的,我对突厥人太好了,像亲生儿子一样,他们还反我,阿史那结社尔反了,执失思力也反了,阿史那社尔利用东突厥残部,侵略了西突厥大部,一旦他养精蓄锐,就会再起战火!”
李世民豁然抬头,眼神迷茫的瞪着李建成的神位,仿佛李建成就站在他面前,他自信的笑道:“大兄,我不会错的,大不了就学汉朝和亲,几个女人算得了什么?”
这场刺杀,对于大唐朝廷来说,无疑就是一场地震。
特别是中书令温彦博,他害怕万分,吓得几乎差点自杀,保全突厥一族,得为捍蔽,不离其俗,因而抚之,实空虚之地,示无猜之心!
可是突厥还是反了。
正在长安薛延陀夷男可汗求亲的回纥部屯英上书李世民道:“突厥反复无常,无法令人信任,上对其十分宽厚,如父待子,而其不知感恩,竟然还发生了结社率反叛事件,真是人面兽心,不知好歹。当年在突厥强盛的时候,年年侵犯中国,杀人以千万计,上灭掉其国,不应当善待他们,而应当报仇雪恨,将其民众全部罚没为奴婢,赐给唐朝将士和民众。”
甚至,回纥屯英还自告奋勇,表示愿意出手帮助唐朝武力解决突厥遗民问题。
随着这封血淋淋的奏疏送下门下省政事堂,温彦博直接告病,连反驳的勇气都没有了。
然而,李世民依旧没有采纳魏征的意见,作为一个皇帝,承认自己失败是不可能的。
汉武帝巫蛊之祸,死了十多万人,连太子以其他的三个儿子,丞相公孙贺,最后也不过发了一道罪己诏,然后天下老百姓都原谅了汉武帝。
李世民就想着超越汉武帝,怎么可能轻易否决自己的决定的政策。
于是,李世民的第二番骚操作开始了,他赐阿史那思摩,姓李,册封他为俟利苾可汗,让他带领原突厥旧部,北渡黄河,重新建国,并世世代代为大唐守卫边疆。
对于薛延陀要帮助朝廷处理突厥民族问题的奏折,朝廷还冠冕堂皇的下旨:“颉利兵败之后,部落纷纷过来投奔大唐,我看他们可怜,无家可归,像对待自己的百姓一样对待他们。中国人崇尚礼仪,不贪别人的土地,不灭别人的国家。以前是因为颉利不断惹祸,我们才攻打突厥,并不是在乎他们那一点土地和牲畜。我一直想为突厥人再立一位可汗,因此把他们安置在河南,任其放牧、繁衍生息。如今突厥人越来越多,我很高兴,是时候兑现我自己的诺言了,这个秋天我就会让他们渡过黄河,重新建国。薛延陀接受大唐册封在前,是老大;突厥人接受册封在后,是老二。你们薛延陀在漠北,突厥人在漠南,两国应当各守疆土,约束自己的部落。如果哪一国无故攻打对方,我将发兵问罪。”
要说李世民这一番骚操作没有政治智慧,纯属扯淡。
在东突厥强盛之时,铁勒诸部全部臣附于突厥,薛延陀也不例外。在东突厥败亡之后,原突厥各部契苾、回纥、骨利干、多览葛、仆骨、拔野古、同罗、浑部、思结、斛薛、奚结、阿跌等十余支部落,渐渐被夷男拉到薛延陀的阵营中,特别是铁勒族的拔野古部。
经过拔野古部内乱,经过杨天保连消带打,整个拔野古部只剩下不足四千帐,别说薛延陀,就算是实力原本弱小的阿跌部也可以轻易灭掉拔野古部。
已经灭亡的东突厥复国了,而且还是在天可汗的许可和支持下复国。这个消息对薛延陀来说,绝对是个坏消息。薛延陀,以及现在臣属于他的契苾、回纥、多览葛、仆骨、拔野古、同罗等小兄弟原本都是东突厥的臣民。现在故主回来了,说不定某个小兄弟念故主旧情,又会重新投入故主怀抱。还有,复国后的东突厥占据了一大块水草丰美的好地方,薛延陀的发展和势力必然受到限制。
夷男心里很不爽,但他毫无办法,还得强颜欢笑,对天可汗的英明决策表示支持。
……
杨天保对于朝廷发生的连串变故并不关心,不过在北啧口的战斗,一百多个部落联军被打成狗了,阵亡超过千人,伤者接近两千,士气更是半点全无。
好在执失思力麾下重装附离军将士因为战斗持续时间受限,不能一鼓作气,否则还真可以杀出重围。
权文诞一脸担忧的道:“杨都督现在怎么办?”
杨天保所部尽管精锐,可是要打败执失思力麾下万余容易,可以想要全歼他们实在太难了。
杨天保笑道:“其实很简单,召集各部首领,让他们继续打!”
权文诞道:“他们这些废物,已经被吓破了胆,再让他们打,他们有可能会临阵倒戈!”
杨天保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只给他们打下去的理由,他们一定会打下去的!”
随即,杨天保召集各部首领,面对众部落的伤亡,杨天保假装痛心万分的说道:“诸位首领,此事非常抱歉,为了弥补各部阵亡的损失,朝廷将会给每一位阵亡的各部勇士,给予十石粮食的抚恤,只不过临时逃跑的,就像渤海部,他们一箭未放,直接逃跑,那就没有了,我们的粮食是有限的,只有勇士才有资格吃!”
一名部落首领问道:“我们部落没有逃跑,战至最后,伤了三百多人!”
“伤了也给抚恤!”杨天保道:“大唐绝对不会让战士流了血,再流泪,这样吧,受伤的将士,每人给三石粮食!”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些部落首领原本毫无士气可言,可是听着杨天保的话,伤了给粮食,死了也给粮食,他们的脑袋急转起来。
相对而言,这些部落首领都视他们的部曲为私有财产,战士也是。他们原本不想打了了,可是一个战士可以换十石粮食,这太值了。
对于一个战士需要多久才能长大成人,这就不是这些部落首领可以考虑的事情了,只要有粮食,有钱,他们随时可以招募到勇士。
就这样,原本马上要崩溃的战斗,部落联军们居然咬牙坚持了下来,经过十数天的血性拼杀,双方终于耗尽了力气。接着一百多个部落首领回去叫的援军抵达北啧口,这下执失思力有点抓瞎了。
失去稳定的物资补给,关键是他除了北啧口山谷,别的地方根本就冲不出去。只要他们向外突围,杨天保麾下一千两百余人就组成弩阵,把他们射回去。
经过十九次的试探性突围,执失思力耗尽了他身边的附离军精锐,也失去了最强大的突施骑骑兵,他的力量越大越弱,而一百多个部落,却越打越强。
在这个情况下,执失思力决定向杨天保议和,并且亲自将阿史那米娜送到杨天保手中。
这些日子以来,阿史那米娜倒也没有受什么苦,只是被限制了自由,变得有些憔悴。
杨天保接到阿史那米娜,义正言辞的告诉执失思力:“道不同,不相为谋!”
为了弥补这些参战部落的损失,杨天保对于阵亡将士,给他们发放十石粮食的抚恤金,十石粮食在关中的价格只相当于五百钱,当然在云州要贵上不少,差不多相当于一贯钱。
然而,各部首领对于大唐的钱没有太多的观念,不过他们对粮食却有着直观的了解,人均十石粮食,对于他们而言太重要了。
于是,聪明的部落首领们开始用部落中的战奴、牧奴,甚至老弱病残来上战场,只要战死了就可以获得十石粮食,受伤也可以获得三五石粮食不等。
这些粮食运输费用相当高,杨天保自然不会做亏本买卖,他们的粮食交易地点就在顺州就是距离京杭大运河北端,距离顺州不远。
如果从江南运输粮食,在运河航线上损失不过一成,这样以来,江南的粮食运到顺州,价格远比本地产粮食还要便宜一些,大约八十钱左右买到一石。
无论怎么说,这些部落首领完全拿他们本部的部众不当人看,杨天保自然也乐得见到这种情况。
战斗持续打着,有杨天保不时的煽风点火,始终控制在可控范围之内。
直到贞观六年三月,这个时候精疲力尽的执失思力最终率领残部数百人逃跑了,而其他各部战死足足一万两千余人。
不少部落都损失不少,不过草原上的人相当顽强,有了十数万石粮食的流入,他们今年的日子会相当好过。
不过,在四月的时候,杨天保却接到了杨恭仁的家信,命他回家完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