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一章谁是负心人
两世为人的杨天保绝对是一个非常好的聆听者,毕竟在后世他是轩天下的老板,会遇到各式各样的客人,也经常会遇到那些客人在醉酒之后,向杨天保诉说自己的不幸,或者吹嘘自己的成功。
王文佩的大脑回路,杨天保实在猜测不透,如果她给自己一个拜帖,邀请自己过来聊聊天,杨天保应该不会拒绝,只是她采取的办法,有点另类。
通过王文佩的讲诉,杨天保可以肯定,她的母亲是一个悲剧,这也是这个时代的悲剧,想要自由恋爱,在唐朝可以说非常不现实。
在后世也有人把高阳公主作为追求自由恋爱的典范,只不过高阳公主和辩机和尚的下场有点惨,被莫须有的谋反给处死了。
在王文佩的这个故事里,贵客并不喜欢婉娘,只是利用,就连生下贵客的女儿时,贵客都没有过来看上一眼。
婉娘的女儿一直在大儒家长到七岁,直到婉娘因病久治不愈,邀请贵客过来见最后一面,贵客带走了婉娘的女儿,却把婉娘草草安葬。
王文佩是一个非常自卑的人,太原王氏永宁郡公,当初的王珪府上,她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妾生子,一直低于王珪的诸子女一等。
王文佩一直在这种无视的环境下长大,她一直希望可以逃脱王珪府邸这座无形之牢,直到有一天,他看上了希望,韦挺代表杨恭仁前来府上求亲。
王珪其实非常想与弘农杨氏结亲的,无论是杨恭仁的人品,还是弘农杨氏的家世,这些都可以成为王珪的助力。
当官当到王珪这个层次,他们已经不追求官位上的升迁了,毕竟已经是实权宰相,升无可升,他们需要政绩,需要青史留名,可是没有人朋党,想要成事,几乎不可能,扯后腿的人太多了,就像杨恭仁已经退相三年多了,可是杨恭仁对朝廷的影响力一点都不弱。
自武德九年李世民登基以来,他先后六次驾临观国公府,面对朝廷所有重臣,这个恩遇是前所未有的,包括房玄龄和杜如晦,他们的礼遇有佳,也没有经常驾临房府或杜府,直到杜如晦病重,李世民前来探望过两次。
可是,王文佩却是妾生女,地位与杨天保这个继室所生的嫡子不对等。
王文佩自从听说要与杨天保结亲之后,对于杨天保非常关注,她几乎散尽了母亲留给她的嫁妆,只求可以打听出杨天保的为人。
在王文佩看来,老天对她不薄,杨天保为人还算正值,丝毫没有其他世勋子弟的陋习,他从来没留宿花街柳巷,也从来不捧花魁。通过打听而来的消息,亲眼看过杨天保的画像,她也喜欢上了杨天保这个人。
然而,这是一个梦,不且实际的梦。
直到韦挺再一次来到府上,向王珪委婉的表示,杨恭仁看不上王文佩妾子的身份,王珪表示非常遗憾。
这个消息,对于王文佩而言,简直就是睛天霹雳,她瞬间感觉到了绝望,于是她就自己把自己吊在房梁上,幸亏丫鬟发现的太早了,她被救了下来,只留下深深的勒痕,已经形成酱紫色的勒痕,五六天都没有下去。
在丫鬟李如明的劝说下,她决定见见杨天保,哪怕死了也没有遗憾。
“这都是命啊!”王文佩悠然长叹,眼睛微微红了。
杨天保可是不知道王文佩许亲的对象就是自己,微微有些遗憾的道:“你也别难过,其实我也一样,别看我是杨氏子弟,风光无限,可内心里的心酸,也只有自己知道!”
杨天保端起那碗快要冷下来的茶汤,小抿一口,他愣住了。茶汤只有茶叶的苦涩味道,没有油,也没有盐,更没有葱姜蒜甚至八角之类的香料。
“还喜欢吗?”王文佩微微一笑道:“喜欢的话,那就再多喝一碗!”
杨天保朝着王文佩点点头道:“正好我也渴了,再来一碗!”
就在这时,那名叫李如明的丫鬟神色变得怪异起来,她起身在王文佩的耳边轻声低语起来。
杨天保没有听见。
王文佩的眼神有些慌乱,不过瞬间如常,她起身道:“杨世兄,文佩就此别过!”
直到此时,杨天保发现对面有一个熟悉的熟人,当初在苏宅就是那个萧诺言砍了自己一刀,当时虽然有自己苦肉计的因素,不可否认,他是一个劲敌。
杨天保陡然起身,一把拉过王文佩,将其护在身后。
被杨天保护在身后,王文佩感觉哪怕只有一刻钟,这辈子也值了。她从袖子里滑出一柄短刃,比李如明的那一把短刃要长一些,不过也有限。
杨天保以为王文佩想要跟萧诺言拼命,急忙夺下来王文佩的短刀,刀锋直指萧诺言:“你做什么,考虑清楚后果!”
萧诺言收起刀,双手抱在一起:“我是来救你的!”
“笑话,我还需要你救?”杨天保冷笑道:“你是来要我命的人?还想着给陈伯玉报仇?”
杨天保不着痕迹的朝着王文佩使着眼色,希望她叫来她的属下,在杨天保看来,王文佩的那些属下还算不错,至少可以拖延一些时间。
萧诺言转身朝着门外走去:“杨公子安然无恙,萧某就放心了,记住这是第一件事!”
当初他被杨氏的影卫擒住,慕容云为了擒拿他,还伤了三名影卫,得知萧诺言只是一个为钱卖命的刀客,就没有杀他,而是留下他一命,并且让他为杨氏做事,只需要做完三件事,杨氏不仅付给他相应的报酬,同时还给他自由。
对于萧诺言而言,为谁做事不重要,只要别人给他钱,就算让他杀当朝一品,只要价码够,他也敢去杀。
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随着萧诺言离开,杨天保松了口气,转而望着王文佩道:“就此别过,我先走了!”
王文佩道:“你不需要我赔罪吗?”
“赔罪?”杨天保微微一愣,笑道:“就是你请我来的?还请我喝茶,赔什么罪?”
就在这时,一股血腥味传来,杨天保愕然发现王文佩胸口插着一柄bǐ shǒu,这柄bǐ shǒu就是银妆刀。
银妆刀小巧玲珑,是世族女子为了护身所用,关键是刀子太小,最大的作用不是御敌,而是被敌人劫持后,为保护贞洁所用。
有人说唐代民风开放,对于贞洁向来不重视,这纯属扯淡,不重视的是鲜卑人,而汉人却非常注重血统的纯净。
杨天保大惊失色,他不敢轻易拔出王文佩胸前的bǐ shǒu:“你这是何苦呢?”
王文佩被杨天保抱着,满脸微笑,仿佛没有一丝痛苦,她伸手入怀,掏出一只手绢:“杨世兄,帮我烧掉……我想我娘亲了!”
杨天保接过手绢,手绢有些泛黄,想来有些年头,上面绣着一枝梅花,还有一首词:“一枝迎春,送走寒冬万里云。一片丹心,为谁苦追寻?问声郎君,谁是梦中人?点绛唇,垂下云鬓,着我绿罗裙。”
凌乱的脚步声响起,杨天保用眼睛的余光看着单道真、罗方、罗晓玉、薛瑶,沈从文、刘威风等一众相熟的人,还有十数名陌生的男子,这些人手持利刃,想来是解决了门外的扈从,一路杀过来的。
薛瑶看着杨天保抱着的王文佩,微微一愣,疑惑的问道:“郎君,她是谁?”
“不要问了,快救人!”
杨天保对于王文佩并没有爱,也没有喜欢,只是感觉她很可怜,母女两人都是为情所困,她才十四岁,懂个屁的爱情啊。
王文佩的眼睛紧闭着,气若游丝。
一名脸色蜡黄的中年男子上前道:“让我看看!”
杨天保疑惑的望着这名男子道:“你是谁?”
罗方道:“这是我马帮的兽医雷永顺!”
“尼玛,兽医!”
杨天保也没有办法,此时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如果真救不回来,这也是王文佩的命。
杨天保将王文佩抱到暖阁,平放在床上,让雷永顺去给他医治,杨天保依旧不放心,又让沈从文去请医生。
杨天保的神色有些失落,他在人群里并没有看到熟悉的影卫慕容云,薛瑶紧张的打量着杨天保。
杨天保强颜欢笑道:“瑶瑶不要担心,我没事!”
“没事就好,吓死我了!”薛瑶道:“我听单二哥说了,你以为不能这样莽撞了,一定要小心!”
对于薛瑶的关切,杨天保亲昵的抚摸着薛瑶的脑袋道:“放心,我知道了!”
“咳咳……”
杨天保回头,望见罗晓玉站在不远处,她手上的刀还带着血迹,发鬓上还很凌乱。杨天保笑了笑道:“谢谢你……”
“哎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能听你一句谢谢不容易啊……”
不等罗晓玉说完,薛瑶道:“行了晓玉!”
“行什么行!”罗晓玉不悦道:“我的金步摇坏了!”
“我赔你!”杨天保道:“赔你十两金,只要你不怕沉,我给你打一个十两重的步摇!”
突然,薛瑶看着杨天保手中的手绢,她喃喃自语:”谁是负心人?大师兄,那个妹妹是谁?“
”我说,我和她没有关系,你相信吗?“
罗晓玉插嘴道:”瑶瑶,早就告诉你了,男人靠得住,母猪能上树!“
”关键是我真的和她没有关系!“杨天保认真的道:”你说,那么任性,那么不懂事的女孩子,我能喜欢她吗?我只喜欢瑶瑶!“
”真的?“薛瑶微微一笑,搂着杨天保的胳膊道:”大师兄,你对我真好!“
杨天保叹了口气,心道:”女人不吃饭的或者有几个,不吃醋的恐怕一个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