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当真是这样,欧阳硕倒更像是嫌疑人。(*0小-}说-+网)
“敢问玉姑娘,对欧阳硕可熟识?”怜筝问。
玉倾欢摇头:“不敢当,欧阳硕连门都不敢进,怕是面生,都没见过人呢……”
怜筝朝萧北顾一看,萧北顾面色如常,朝她点了点头,这话不必再问。
得到了想要的信息,自然可离开了。
怜筝赶往县衙,取了慕清河的拜帖,即刻送去了欧阳府拜会欧阳硕。
萧北顾和风因这才刚到了欧阳府,没等进这个门,就听一旁的小厮碎嘴。
寻常小厮见到的若是主子,定是恨不得将热脸都贴到主子冷屁股上,哪怕是丫鬟出府都不至于是这种态度。
眼下这小厮问安倒问的稀奇,冷嘲热讽,这才引了萧北顾的注意。
没等萧北顾跨了门槛,刚出府门的男人一见到他,便是神情闪烁。
这男人双手抱怀,别过脸便朝街上走,萧北顾多心,这才回头一望。
那人也回头偷瞄了一眼,两人视线一撞,男人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额头冒出豆大的汗水,突然丢下手中之物,拔腿就跑。
风因行得懒,落在了后头,见这人神情慌张朝下跑,便伸了腿绊了他一脚。
只见逃跑的人一个绊了一跤,从台阶上失控地滚下,一鼻子磕在青石板上,鼻血就嘣了出来。
可逃跑之人不顾这一脸血,还想逃。
手肘刚撑起身子,没等起来就被又人踩了一脚。
他摔趴在地面,脸贴地,吸了一鼻子的灰。
萧北顾追上来,皱眉问他:“你是何人,为何见到我扭头就跑?”
那人不回话,紧咬牙根闭着嘴。
“大胆!”
外头的动静惊了欧阳府的下人,守门的门卫从里头跑出来,只见地上被踩着的那人,脸色有点古怪,道:“这是我们欧阳府的大少爷,还不快把你的脚给我松开!”
萧北顾心里咯噔一声,怔住了。
这个逃跑的怂包是欧阳府的大少爷欧阳硕?
风因目光一凝,手上的劲儿还没松。
不知从哪里突然伸出一双葱玉般白嫩的手,倏然揪住了欧阳硕的腰带,一拽就纵开了。
没人反应过来要阻止的时候,那双手就已扯住了欧阳硕的后领,将衣服朝下一带。
欧阳硕的整个后背瞬间暴露在了众人的眼底……
风因面色微沉,动作极快,护了她的手,藏到了身后。
这丫头,真是胆儿肥了……
只见欧阳硕那白皙的背上,狰狞的条条道道,仿佛是被无数道的颜墨泼洒过似得怵目惊心。
又仿若从脊椎中间被人用刀划开了一道口子,从那口子里伸出了几双的鬼手,用尖锐的鬼爪刺破了他的皮囊。
除此之外,欧阳硕肩膀的位置,还有几个深可见骨的牙印,像是险些咬下他一块肉来。
欧阳硕原背了个小包袱,丢弃在一旁的时候,包袱里的物件儿都撒了出来。
那是几条柔软的布带子,还有些寻常衣物和碎银,看起来像是要逃跑。
萧北顾扣住欧阳硕的双手,用外衫拧了几圈,束住他的手腕,将他从地上一拽。
欧阳硕半跪在地,斜眼圆睁,怒视怜筝。
双唇分不清是因为愤怒还是胆怯而颤抖。
风因侧身将怜筝挡住,玉竹般白翠的手指将冷扇一开,阻了欧阳硕的眼。
风因慵懒淡笑:“萧捕头,还不将他押解回县衙受审。”
萧北顾手上将欧阳硕提起,反身摁压着他的肩,朝县衙推去。
欧阳硕光着胸膛,冷风簌簌擦过他披散的衣角,扬起凌冽的弧度。
欧阳硕意味不明地回过头。
原是虚虑的眼冒了几分敌意,如虎眼般直勾勾地盯住了怜筝的方位。
风因扇卷轻舒,懒散的眼眸倏地藏了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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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清河将欧阳硕暂且押入大牢,将所有的线索一一核实证明,再作开堂审理。
十三从城西和城东的药材铺回来后,找到了在城东的药材铺买药的人。
买药的人是欧阳府厨房的佣工,他交代了欧阳硕给了银钱让他去买那些个药材,而城西的药材铺当日关门,还未曾问到话。
欧阳硕左手虎口及肩部的咬痕,都与怜筝拓印的三个牙印对比过,已证实是赵丽的咬痕。
除此之外,他的大拇指和食指的指距、指长,与死者面颊的指印相对比,完全符合,确认凶手就是欧阳硕。
加上欧阳硕那日拿出的包袱,里面的布带被怜筝拿去做了试验,上面沾染了人血和脂粉,并且拧成一团后与死者脖颈的勒痕近似,疑似作案工具。
即便欧阳硕不肯承认,证据确凿,光是这些就已是无法抵赖!
欧阳佑已被放出,得知是欧阳硕为真凶,也是惊着了。
怜筝从县衙回来的时候,心情却怎么都好不起来。
欧阳硕连杀了三人,虐杀奸辱,怕是他年幼之时受到欧阳佑母亲玉氏的虐待远远不止是这些,死刑已是必然。
欧阳硕从受虐者成为施虐者,许是年幼时遭受过玉氏的侮辱,因而形成报复和反抗心理,也有可能出自卑感,才对异性采取暴行,以发泄其愤怒,并表现男性优越感。
可是从欧阳硕被捕的反应来看,总觉得格外怪异,就像那时的他本该就到了被捕的时候。
十三从外头将话打听回来,把消息详细说给怜筝听。
“欧阳佑说,欧阳硕是陈氏诞在翠林的。”
“听闻陈氏陪欧阳老爷去秀都见客,回途路上因路途奔波在马车里就只能就地生下欧阳硕,而那时刚好到了翠林。”
十三口渴地停了会儿,去厨房取了水碗,从井里打了水就往嘴里灌,喝了几口继续道。
“欧阳老爷为了掩人耳目,遣了下人散开,那时候翠林里只有他和他夫人,还有欧阳硕和他那尚未过世的姐姐……”
十三啰啰嗦嗦地说了好一会儿才把话说干净,紧接着连灌了几碗的水,才彻底解了渴。
等十三扭头去看怜筝的时候,发现她早就出了房,朝义庄去了。
连看了好几圈,连风因都不在。
敢情他没来得及邀功的话都没机会说了……
风因自是注意到怜筝心不在焉,等她出了门,便紧赶慢赶地去了,怕十三这小子煞风景。这还绕了一小圈,从义庄的偏门进得屋。
刚进门,就闻到一股生石灰的味,虽掩了义庄的腐臭味,但也不太好闻。
风因皱了皱眉,想起这几日怜筝总是在义庄对着尸体思索,不然就是在山下东跑西跑。
正想着呢,就见怜筝手里戴着素布手套,撩了幕帘,从窄室出来。
清秀的侧颜露出一道清晰的弧度,让他心神恍惚。
她这些日子倒是清瘦了,一张脸都小了一圈,只剩巴掌大小。
“你来了?”怜筝朝他清淡一笑,倒是不意外。
风因目光从她已复原如初的手腕扫过,淡淡点头,了然道:“验尸没验够?”
“心里有疑问,总要验一验来解我的惑。”
案子凶手已缉拿,缝好的尸体要从棺材里启出上妆,再套好素服,等着家属来取回尸首安葬。
东苑朝之初,因为大多的百姓家境清贫,不像贵族富豪能请得起殓葬师,怜筝便担了这样的职位,买些胭脂水粉来做上一做。
一来可以赚几文钱贴补,二来也是方便遮掩剖尸的痕迹。
既能替死者过了这最后一层,也能让死者家人看着有所慰藉。
趁着家属还没能得到县衙的允许,怜筝许是能够再验上一验。
清理了好一会儿的石灰,才将尸身都理到一处。
拾翠死得时间最长,因为石灰能够防潮防虫,加之掩埋的缘故,尸身尚未腐化,但是有轻微的脱水痕迹,尸体已经有些干瘪,不过尚未脱相。
赵丽的性子最泼,会咬欧阳硕丝毫不稀奇,这才能在欧阳硕的肩部留下咬痕。
可是为什么欧阳硕没有堵了她的嘴?
被咬伤不说,奇怪的是赵丽的面颊却又有捂她的指印呢?
三个人之中,拾翠的伤势最轻,是临时决定下了杀手。
没有咬痕,也可以推断为拾翠以为是恩客,可能没有存了防备的心。
徐穗有灌药流产的迹象,养尊处优的身子流产后虚弱,无法抵抗也可以解释,但是要如何解释欧阳硕非要多此一举地伤了她的孩子?
三个人的死因一致都是掐死,但是却各有细微的不同之处。
她还没能找到欧阳硕凌虐她们的地方,更没有找到一个完全无惑的答案。
可欧阳硕闭口不言,既不认罪也不否认,更是绝口不提任何有关于三个人的死因和线索。
如此这般,他又不吃不喝是为了什么?
怜筝低着头,双手摁在尸板上,右脚在地上来回磨蹭,手指叩在板面,一下一下极有节奏,在空旷的义庄回荡着响动,让旁人听得阴森又吓人。
风因只管瞧着她这幅样子,翻着桌上的古籍,自顾自地阅文,不去扰她清净。
“有咬痕,说明欧阳硕没有堵了她们的嘴,她们在一个无需遮掩的地方。”
“肩部的抓痕从上至下,从内到外,说明四肢有一段时间未曾被布带捆绑过,而是后来才捆住的。”
“拾翠在翠林遇害,赵丽则被挟持到了室内,两者都是最后才死在了翠林,而徐穗……却是先杀后送去翠林。”
怜筝忽的就想起十三说的那句话。
先入为主。
怜筝眸中晶亮,转身朝风因桌上取了验尸记录,一页一页翻找起来,直至翻到了徐穗的验尸之处,看了好一会儿,又放下去复验徐穗的尸首。
“凶手不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