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瑜发烧了,察觉到这一点后,钟明瑾有些懊恼没有早点警惕。陆怀瑜晚上走错了路,又在那那边待了那么久,沾了一身的鬼气回来,本来就是最容易生病的时候。后来又做了一场噩梦,简直是雪上加霜,他居然忘了提醒陆怀瑜提前吃药预防,实在是不应该。钟明瑾用手在陆怀瑜的额头上了探了一下之后,就跳到床头柜上找到窗帘的遥控,按了打开键。看着窗帘缓缓退向两边,强烈的日光争先恐后的照进来,钟明瑾心下颇为感概,还好家里的窗帘是可以用遥控控制开关的,不然就他现在短手短脚的,光把窗帘全都拉开都不知道要花多长的时间。不过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以他现在的体型来说,每一样都不轻松。在床头柜上站了片刻,确认斜照进来的太阳能够晒到陆怀瑜身上后,钟明瑾就从床头柜上跳了下来,啪叽啪叽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客厅。他记得家里的医药箱是放在客厅里的。在医药箱里找到体温计跟退烧的药后,钟明瑾又马不停蹄地跑回卧室。这两样东西都不大,他从客厅拿到卧室倒也轻松,只是在爬上床的时候费了点功夫。踩着被子走到陆怀瑜枕头边的时候,退烧药被钟明瑾随手放到了一边,他一手拿着体温计,一手去推陆怀瑜。晒了一会儿太阳,陆怀瑜身上仅剩的一点鬼气也消散得差不多了,又被强光刺激着,这次钟明瑾稍微推了一下,他就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只是眼皮似有千斤重,费了好大的力才睁开一条缝,不明所以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钟明瑾,“天亮了?”他一开口说话,两人都吓了一跳,因为嗓子实在是沙哑得厉害。陆怀瑜也是这时才感觉到,手脚都是冰凉的,想要把被子拉得严实点,结果手一下居然没抬起来,而且不止是手,全身都是软绵绵的,使不出一点劲。钟明瑾用力甩了甩体温计,确认把水银汞柱甩到三十五度以下了,才掀开被子的一角,把体温计伸到陆怀瑜身边道:“你发烧了,先量一□□温。”“哦。”陆怀瑜脑袋里像是塞满了浆糊一样,闻言乖乖地张开手,把体温计夹在腋下。要等上几分钟体温才能量好,钟明瑾从床头柜上抽了两张纸,把陆怀瑜额上的细汗擦了一下道:“你先别睡着了,我去拿瓶水过来,给你吃退烧的药。”“等会儿我自己去拿。”他们两人都没有在床头柜放水的习惯,要喝水还得去客厅拿,陆怀瑜听到钟明瑾话后,就撑着想要坐起来,结果头才离开枕头,就是一阵天旋地转,‘嘭’地一声响,他又倒回了床上。“你躺着别动!”钟明瑾被吓了一跳,语气不由有些严厉。陆怀瑜躺着缓了一会儿,才感觉视线里的物品终于回归到了正常的位置,呼吸也顺畅了许多,他余光看到被丢在枕头旁边的药,便道:“把药给我就好了。”虽然自从钟明瑾住进来后,他就在家里备了一些小瓶的矿泉水,但那种瓶子也有半斤多重,高度更是快到钟明瑾的胸口,平时钟明瑾要喝水的时候,都是在原地倒到杯子里再喝。要把水从客厅搬到卧室来,即使钟明瑾自己不觉得有什么,反正陆怀瑜感觉是在为难人。哪知钟明瑾闻言眉峰微蹙,断然拒绝道:“不行,你发烧了必须要喝水,而且要多喝水。”说完不待陆怀瑜反应,他就走到床边,啪嗒一下跳了下去,连鞋子都没穿妥当,趿拉着就跑了出去。陆怀瑜闭上眼,有些担心钟明瑾要怎么把水搬进来,又有一点小小的开心。钟明瑾扛着水回来的时候,见陆怀瑜闭着双眼,似乎又睡着了,只是嘴角微微扬起,好像发生了什么开心的事情。他放下水的动作不由顿了一下,都病成这样了还笑得出来,让人忍不住怀疑是不是烧傻了。陆怀瑜其实在钟明瑾爬上床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只是他闭上眼睛就觉得累得不行,挣扎了一会儿才终于睁开眼,然后就看到对方正一脸奇怪的看着自己,不由纳闷道:“怎么了?”“没什么,”钟明瑾道,“时间差不多了,我看一□□温计。”“好。”陆怀瑜应下后,不待钟明瑾靠近,自己就动作缓慢地把体温计抽了出来。刚才他发现了,只要能让头静止不动,手或者腿移动并不会造成那种天地翻转的感觉。只是看体温这个任务,还是得交给钟明瑾才行。“三十九度五。”钟明瑾仔细看过体温计的温度,才说出这个数字。三十九度五,已经是比较严重的高热了,难怪他一动就会觉得头晕目眩。钟明瑾放□□温计后,就从旁边拿过他随身带着的那把剑,用剑锋把瓶盖处连在一起的塑料点点都割断后,才去拧闭合的瓶盖。“对不起。”陆怀瑜在旁边看着,心里难受得紧,小人本来做很多事情就不方便,结果还要照顾他这个病号。“为什么要说对不起?”钟明瑾打开瓶盖,又拿过退烧药,按照背后写的用法用量抠了几粒出来,递给陆怀瑜,“我们不是朋友吗。”陆怀瑜怔了一瞬,心脏像是被什么敲打了一下,接着开心的笑了笑,“你说的对。”说完他就接过钟明瑾递来的退烧药,直接抛进了嘴里。他高烧本就缺水,嘴里更是干涩,药丢进嘴里就黏在了口腔跟舌头上无法咽下去,苦得陆怀瑜脸都皱成了一团。钟明瑾见状连忙把打开的水抱到他身边,又变魔术似的掏出一根吸管放到瓶子里,把吸管的一端移到陆怀瑜嘴边。原本伸手去接瓶子的陆怀瑜愣了下,就赶紧咬住吸管,吸了一大口水后,终于把药全都咽了下去,“你怎么想到……”“把这一瓶水都喝了。”他话没说完,就被钟明瑾打断,只能咬着吸管,把一瓶三百多毫升的水全都喝完。一瓶水喝下去后,陆怀瑜感觉舒服了不少,至少脑袋里已经不像刚才那样一团浆糊了。但还是不敢移动脑袋,因为移动那种天旋地转以及想要呕吐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手虽然还是有些无力,倒是可以随意地移动。他伸长了左手从床头柜上抽了张纸,然后换到右手,递给钟明瑾道:“擦一下汗吧。”钟明瑾把空的矿泉水瓶放到床头柜上,又把吸管放妥当,才接过纸巾去擦脸上的汗。因为在客厅跟卧室间来回搬东西,又爬上爬下的,钟明瑾白皙的脸上染了一层薄红,纸巾拭过之后,更是明显,显然是累着了。陆怀瑜拍了拍旁边的床铺道:“休息一会儿。”钟明瑾略一思忖,盘腿坐在陆怀瑜的身边道:“快到中午了,你有什么想吃的,我叫外卖。”“你想吃什么就叫什么吧,”陆怀瑜还犯恶心呢,除了水,什么都不想吃,“我有点困了,想再睡一会儿。”“不行,”钟明瑾果断道,“必须吃完东西才能睡。”说完不等陆怀瑜反应,就又继续道:“你要是没胃口的话,就喝点粥,不能不吃东西。”这已经是短短时间之内,第二次跟他说不行了,陆怀瑜心想,今天的小可爱有点霸道啊。但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更可爱了,而且还很暖很贴心。于是他‘嗯’了一声道:“那就听你的。”陆怀瑜没胃口,钟明瑾自己也吃不了多少东西,就只叫了一份白粥,打算两人分着吃。外卖送过来的时候,钟明瑾不方便去拿,只能让放在门口,等听到脚步声远去,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罩着一件陆怀瑜的外套,迅速地从门缝中溜出去,拿到外卖后又赶紧缩回屋内。两人分吃了一份白粥后,药效开始起作用,陆怀瑜终于撑不住的沉沉睡了过去。钟明瑾虽然也有些累,但却没有睡,他坐在双床上盯着陆怀瑜看了一会儿后,想到了什么,就跑到厨房从冰箱里翻了根小冰棍,用毛巾裹着,小心地搭在陆怀瑜的额头。差不过三个小时过后,陆怀瑜醒了过来,首先感觉就是身上黏腻得难受,但动了动手脚,已经比之前轻松了不少,再缓缓把脑袋从枕头上撑起来,也已经没了之前那种晕眩的感觉。他转过头,就见钟明瑾正趴在角落的枕头上,小手握成拳头,眉头微微蹙着,睡得极不安稳。而在旁边的床头柜上,除了一个空了的矿泉水瓶跟药盒之外,还有陆怀瑜睡之前还没有的湿毛巾,以及两瓶新的矿泉水。看着这一幕,陆怀瑜鼻子一酸,眼眶也有些热。他小时候因为那件事跟父母离心,从上中学开始,就在学校寄宿。等后来独立了,更是像划地盘一样,几乎不让任何人进入他的领地。所以上一回生病时被人这么细心的照顾,还是姥姥在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