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真的是在宫中憋久了,向来不爱出门,懒得动弹的秦怀妩今日同皇上一起出游,心情却是难得的轻松愉悦。齐城已有百年历史,因着水陆交通俱是便利,来往商人众多,经济倒是极为繁荣。兼之历史悠久,又有着崤阳本地的山光水色,与京城相比自是不同。“主子,这齐城中有一湖名为清云,沿湖两旁绿柳成荫,百花交织,湖上往来有许多画舫,您可要去游船?”傅瑜景转头看了眼秦怀妩,见她已有了些疲惫之色,点头示意前头带路。在画舫上安置下来,秦怀妩倚在窗边,以手托腮,瞧着两岸风光。隐约还能听到隔壁画舫中传来的丝竹之声,面上不由带了些笑意。傅瑜景端坐其中,暗暗将许大人备好的花酿倒出,唤秦怀妩前来品尝。“听闻这是齐城特产的花酿,甘甜且不醉人,回味无穷,元儿可要尝尝?”端起小几上精致小巧的酒杯,秦怀妩轻轻嗅了嗅,确实香气诱人,虽然自己酒量不佳,想来喝一杯应是无碍的。便以袖遮面一饮而尽了。傅瑜景见她果真饮下,嘴角轻轻弯起。那许郡守只说这酒当时不醉人,后劲却是十足。二人在画舫中休憩,气氛温馨之时,却感觉画舫倏的一顿,晃了一晃,片刻后闻得舫外便传来争执声。“李安。”船头上的李公公听到皇上这暗含不悦的唤声,忙恭身进去。“皇上,奴才该死,扰了您的安宁。”“外间何事?”“咱们的画舫同另一只画舫不慎撞上了,对方不依不饶,非得要,要咱们画舫的主人出面。”李安语气中也是有着难以置信,那画舫的主人行事作风半点不像个大家小姐,竟公然抛头露面不说,还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傅瑜景皱眉,看了眼怀中因被吵扰到而不安地翻身的秦怀妩,见外头动静似是越来越大,将人放在榻上,起身出去。船头上禁军统领正不满的看着对面画舫上的几人,与其对峙着。为首的乃一名女子,姿色倒是不错,然而见惯熙妃容貌的傅瑜景心中毫无波澜。那女子见到画舫主人总算出来,怒容稍缓。待看清傅瑜景相貌姿仪,便立时转为了娇羞。女子姓金,乃齐城首富家的女儿,自诩见过无数美人,却仍是一眼便被眼前男子攫取了心神。单是这份气度,便是世俗男子难及万一的。忙理了理鬓发,收了方才的疾声厉色。娇笑着期待的看着傅瑜景,绝口不提之前要的道歉赔偿云云。傅瑜景厌恶的扫了一眼,冷声道,“这等小事你都处理不了,朕要你何用?”裘统领立即跪下请罪,“微臣办事不力,还请皇上恕罪!”这女人胡搅蛮缠,对方人手又众多,皇上勒令不许暴露身份,自己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这才僵持住。只是这些个理由不足为道罢了。傅瑜景扫了一眼,大致也了解了情形如何,丢下一句“你便宜行事,不必顾忌。”便转身准备回去。对面那女子见他理都不理自己,心中恼恨,这齐城之中谁不给自己金家大小姐几分面子?看他模样,定是外地来的不知深浅。念及此,金小姐便自行原谅了他的有眼无珠。裘统领听了皇上命令本已打算好动用武力,却见对方也转身回了舱中,不再纠缠。虽有诧异,却也乐得低调行事。便不再理会。然而之后那艘画舫一直有意无意的跟随着,湖面如此宽广,他们却总是离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待到时辰差不多了,傅瑜景唤醒酣睡的秦怀妩,摸了摸她脸颊,果然已有微热。命人将船靠岸,秦怀妩隐隐已有些昏沉。只是妙香搀着她,旁人也看不大出来罢了。“公子留步。”一行人正打算离开湖边,却被后来的金家众人拦住。傅瑜景眼神微冷,裘统领神色戒备的看着这群一直跟在身后的人。金小姐羞涩的看了傅瑜景一眼,命下人退下,“公子不必担心,本小姐不过想与公子以朋友相交罢了,并无恶意。”李安见皇上已有发怒之兆,忙站出来,语气不善道,“小姐一介闺阁女子,这般当街拦截我家主子,实在不妥。”金小姐瞥了他一眼,见是个奴才,便不欲搭理。只一眨不眨的看着傅瑜景,这般优秀的男人,若是能留下来做自己的入幕之宾,定是极妙的。“不知廉耻。”傅瑜景实在懒得再看她一眼,侧身牵住秦怀妩,便欲离开。见他果真半点不给自己面子,金小姐面色也冷了下来,招招手,身后众人便围住了傅瑜景他们。“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小姐在这齐城还没有得不到的人。”虽然这话极其嚣张且狂妄,傅瑜景却不合时宜的想笑,竟是个女土匪成了惯犯。他忍住了笑意,秦怀妩却没忍住。“噗嗤”一声,秦怀妩轻笑。本是轻声,此时却极为明显。金小姐仿佛这时才看到她一般,周身围的严严实实,也不知长相如何。嫉恨的盯着傅瑜景牵着她的手,“你是何人?”秦怀妩慵懒的撩了撩腰间流苏,“我啊?我是你心上人的后院之人啊。”说着似是觉得极为有趣,又忍不住笑了出来。气的金小姐浑身直颤,“给我把她拿下!以后你身边这男人便是本小姐的了,你算什么东西。”裘统领及众护卫立即拔刀守在外围。傅瑜景知道她已经有些醉意了,不过没料到她竟会搭理眼前这不知所谓的女人。后院之人傅瑜景眼底晦暗不明。“你闭嘴!再多话仔细我命人将你扔湖里去。”秦怀妩厉声喝斥这聒噪的女人,抬手抚摸着傅瑜景的脸,歪着头打量半晌。傅瑜景不知她意欲何为,见周围禁军面色尴尬,脸色黑了黑,这女人在做什么。却只见她撩起幕篱踮起脚便吻上了傅瑜景清凉柔软的薄唇。明明二人肌肤相亲也有好些日子,此时秦怀妩这个主动的吻却给了他一种莫名纯情而羞涩的感觉。呆愣片刻后,傅瑜景立即将人搂紧,加深了这个吻。李安连忙低下头,裘统领打个手势,众人便动起手来。真要论起功夫,这些野路子的家丁又怎么比得过顶尖的大内高手。不过片刻周遭便躺了一地。秦怀妩趴在他怀里轻轻喘气,平复之后转过头来略显得意的看着方才还狂妄叫嚣,此时却被吓到失声的女人,“我的男人,你也配肖想?”李安等人恨不得自己也是躺在地上人中的一员,否则也不至于杵在这里碍眼的紧。妙云心中却是惆怅万分,也不知娘娘醒来之后知道今日之事会不会杀人灭口。傅瑜景此时却管不了那许多,眼神微微发亮,静静的看着秦怀妩。金小姐眼见着自己的家丁全军覆没,对方一人未伤,知道今日是碰上了硬茬,也不敢再阻拦,急忙拉着丫鬟跑了。“皇上?可要拿下?”“不必,派个人去查查,哪家的。”“是。”见那女人自个儿跑没了影,秦怀妩撇撇嘴,“无趣。”继续趴在了傅瑜景怀中,双手搂紧了他的腰。李安假作不知的望向一侧湖面。傅瑜景见她醉意上来,本欲直接回行宫,秦怀妩却不依,非得要再让他牵着逛会儿街。重点是牵着。弄得傅瑜景心中欣喜面上尴尬。其间发生了一个小插曲,秦怀妩喝的晕晕乎乎,走路也不大利索,不小心撞到了人。索性没出什么事,便都没放在心上。今日玩的累极,秦怀妩回了行宫由妙云二人伺候着洗漱完毕沾床便睡了。待傅瑜景听完派去跟随那金家小姐的禁军回来汇报,再下令郡守许大人严查金家以及齐城县令之间关联,回到寝殿之时,秦怀妩已睡熟了。知晓她今日已是累极,本来想着趁着她酒醉哄着做些平日里不肯做的事,但是白日里她的言行已是让他方寸大乱。在床榻外侧躺下,将人揽过来,隐约觉得她身子有些发热,只当是喝了酒的缘故。伸出食指描摹着秦怀妩的五官,不禁思索她今日所为是喝醉之后的胡言乱语,亦或是心中真意。想到明日她醒来之后忆起今日行径会有的反应,傅瑜景竟有些迫不及待。然而次日,直到日上三竿了也未等到她醒来。初时妙云也未觉出任何不对,毕竟娘娘自来便很能睡。可是都过了午膳时间了,仍未有醒来的迹象,妙云忍不住上前打算将娘娘唤醒。一直不用膳怎么行。这一唤之下方才发现娘娘竟陷入了沉睡,怎么也没法叫醒。妙云慌了神,一面命人去禀报皇上,一面去叫太医。皇上出行自是随行有几名太医的。傅瑜景听了来人禀报,心中一颤,立刻回了朝阳殿。“太医呢?!”“回皇上,奴婢已命人去请了。”“自朕晨时离开娘娘一直未曾醒过?”“是的,奴婢早先以为娘娘只是因醉酒未醒,方才去唤却发现怎么都唤不醒,这才发现不对劲。”妙云声音里已含了哭腔,到底强忍住,尽量沉着冷静的回忆起始末。傅瑜景大步上前,握紧她双手,探了探额头,并未有任何异样,难怪自己一直未曾发现不对。随行四名太医听说宠冠后宫的熙妃娘娘出事,全都匆匆赶来。轮流诊脉之后却俱是眉头紧锁,不发一言。傅瑜景看得心中不安又震怒,“到底怎么回事?给朕如实说来!”闻言四名太医连忙跪地,为首的李太医语气迟疑,“回皇上,非是臣等隐瞒,实在是臣等四人探查许久,娘娘脉象分明一切正常,没有任何异样之处啊!”“没有异样?那你告诉朕,为何她昏睡不醒?”“这臣也很是疑惑,皇上恕罪。”“一群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