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远呐,”八太婆开口了,“你的小心思咱们也清楚,但是你也想想,就算你当了家主又怎么样。”姜启远不敢跟长辈顶嘴,默默把话咽了下去。沉默了片刻,他又想到了攻歼点,道:“这个外姓子一回来,就要搞什么公司,结果现在一分钱没见到,分红就是青菜萝卜!”“什么东西没个起步阶段?”姜启珏问他。“可是我投了钱!”“我投的比你多多了。”姜启珏冷笑道,“当然,的确没我每个月给钱来得快。”姜启远被说得羞噪,嘴硬道:“这是大哥当初定下的规矩。”“是我定的。”姜启珏平静地点头,“所以把你们养成了一群废物。”和姜启远一起来“讨公道”的众人都沉默了。“不仅废,还要折腾长辈给你劳心,就算按早年的家规,你这也是不孝!”姜启珏又怒喝一声。看着老爷子全程aoe,把那群吸血亲戚突突得无话可说,颜言顿觉自己之前低估了老爷子的战斗力。要放之前,老爷子也不会如此中气十足的训人,他一直有点高血压,私人医生每次来给他检查身体,都要叮嘱不能动气。但是这些日子,医生来体检都夸老爷子最近健康了不少,老爷子自己也有感觉。这不,骂人时候脸不红气不喘的,一气呵成酣畅淋漓。眼看着这些人鹌鹑似的被骂得不敢回嘴,姜老爷子心里憋了十几年的气总算是发出来。沉默了半晌,姜启远冷漠的声音响起:“那就分家。”“五哥——五哥!”八太婆焦急的声音响起。只见姜太五爷捂住了心口,长大嘴竭力呼吸,一副痛苦到随时就能厥过去的模样。他显然是听见了姜启远的话,才会急火攻心。老人本就年纪大了,心脏方面又有些毛病,平时都静养。他耳朵其实好得很,只是故意给他最喜欢的小辈阿珏撑腰,才装听不见的。却没想到,最后却听到说要分家。颜言立刻起身走过去,傅侑珩则紧随其后,制止了八太婆在焦急下有些失控的动作。“让颜言看看。”他沉声道,语气种的沉稳一下把八太婆的心给安抚下来。接着,八太婆立刻怒喝:“姜启远!我们这辈还没入土,你就想分家!?”“太婆,您别动气。”颜言正在查看分神急忙喊道,“别您也气着了。”八太婆深吸一口气,转头对另一个老人道:“七哥,你管管你儿子!”姜七太爷也面带怒色,姜启远正是他的儿子。眼看五伯给自己的话气到了,姜启远也不敢再开口。姜启珏也急忙赶了过来,自责道:“都是我,累得叔叔和姑姑动气。”“不怪你。”八太婆冷静道,“我没糊涂,谁偏要把我们这些老家伙拉出来,我还是很清楚的!”八太婆这一辈已经是姜家最长的一辈,在往上的都得去祖坟里找,他们的意见,就算是姜启珏这个家主都要听。另一边,在颜言的异能治疗下,五太爷的情况很快好转了。他呼吸平缓下来,慢慢睁开眼。片刻后,五太爷开口,语气清楚:“要分家,你姜启远一个子儿都分不到。我话撂这儿,谁有问题,让他们来找我!”家中年纪最长的长辈开口说话了,没有人敢反驳。“年初一祭祖,侑珩的名字改个姓加进去,阿莨在天之灵定会开心的。”五太爷说完,握着傅侑珩的手,道:“好孩子。”“五太爷,您身体重要。”傅侑珩担忧道。五太爷年纪近百,如果今天没有颜言在,这一气怕是凶多吉少。“呵呵呵……好孩子。”五太爷又拉起颜言的手,将两人的手叠在一起,道,“好好过,在这里有什么不开心的,跟太爷说,太爷给你做主。”“太爷爷,您可别再生气啦。”颜言道。刚才异能探查,五太爷的心脏问题她可以治好,但天人五衰,颜言无法阻止。明年过了年,五太爷就算是百岁了,已经是老人间难得看到的高龄。“不气哎,”五太爷笑道,“阿珏上次跟我讲,我要有曾孙子啦?”“嗯。”颜言有些羞怯,被这样的长辈问起,她还有些害羞。“好啊,定了字没?”姜启珏急忙道:“定了,要是女孩就‘瑗’,男孩就‘琛’。”“是阿珏找我定的呢。”八太婆急忙道。“好好好,是咱们家起名。”五太爷开心道。勇叔此时把五太爷的私人医生请过来了,众人稍离开一些,私人医生给老人检查身体。片刻后,医生道:“老人家身体没什么事,就是被气到了。”“启远,还不来给五伯道歉!”姜启远他爹立刻道。姜启远老老实实来道歉,五太爷却冷笑道:“不是要分家吗?你分,现在就走。”这下姜启远真的是慌了,他六十几岁的年纪,还被长辈这样骂,他面子往哪里放?好在他没喊小辈一起来给姜启珏施压,不然现在被气出毛病的,还得包括他了。姜启远各种道歉,五太爷却看都不想看一眼,只说:“别在我眼前晃,眼睛疼。”话都说成这样了,姜启远只好先离开。“事情就这么定了。”五太爷又拍着傅侑珩的手道,“就是委屈你,在族谱上改个姓。”“没事的。”傅侑珩心里明白,这样的大家族,不可能让一个外姓人继承。只是族谱改个姓而已,再说,傅侑珩早就想好了,继承也是挂名而已,如今翡翠业务是姜宏济在管理,公司业务等姜宏济和姜子轩摸清后,就交给他们。前段时间和老爷子拌嘴也只是想起小时候的待遇,有些委屈罢,所以做出的下意识行为。傅侑珩也只有会在信任的人面前,才会露出这种小性子。老爷子年纪大了,能让他开心才是重要的。这件事终于定下,孔紫萍要忙碌的事情又多了一个,那就是准备族谱填名。这次添的不止傅侑珩的,还有颜言和未来的小包子的。随着年关越来越近,颜言也加入了忙碌。家中有些事务必须女人来主持,现在是孔紫萍代管,以后就是颜言管。颜言至此彻底摸清楚了姜家到底有多大。姜老爷子这一支人丁寥落,但其他人却不少。光住在家里的,零零总总就有近百人,以前每月要发上百万给他们。也亏得姜老爷子早年经营颇丰,才能抗住这种开支。但是自从采取分红制度后,这每月百万的开支都免了,账目削减很多。又过几天,勇叔买了许多洒金红纸来,姜老爷子启封他的端砚徽墨,为大宅里每一家门头写春联。这是姜家一直以来的传统,过年时,大门门头的春联必须是家主亲自写的。姜老爷子有一手遒劲的毛笔字,是年幼时候,在老先生的戒尺下学出来的。颜言被老爷子招了过去,替他研磨裁纸。不过一会儿,傅侑珩也来了。他完成了姜宏济交代的家里事,先是去孔紫萍那边寻了,才到这边来。姜老爷子一看傅侑珩来了,立刻道:“来来,你写!”颜言一看老爷子那模样,就知道他又要捉弄傅侑珩。傅侑珩从小又不是在姜家长大,自然没有写春联的习惯。谁知傅侑珩脱下毛呢大衣,卷起衬衫衣袖,手执毛笔略一思索,落笔。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一手字体苍劲,笔画较老爷子的劲瘦一些,却更隽逸。姜老爷子一看他字丝毫不逊色于自己,气恼没捉弄到孙子,不开心道:“让你写春联,你写这个干什么。”傅侑珩瞥老爷子一眼,自若道:“挂我门口。”“这是七夕的词!”“挺好的。”傅侑珩说。眼看着这祖孙俩又要别扭起来,颜言急忙提起那对联,道:“我喜欢,我喜欢!就挂这个。”姜老爷子牙酸道:“噫,小夫妻。”说罢,他搬来一叠洒金红纸,又取出另外一块砚台,道:“来,给我写福字。”祖孙俩一人占了长桌一头,开始写字。颜言却惨了,一会儿老爷子喊:“颜言,墨没啦。”一会儿傅侑珩喊:“言言,来我这边。”颜言两头跑,最后得把手里的烟墨一丢,道:“自个儿磨去!”说罢,跑去找强叔要好吃的去了。祖孙俩较劲,最后却把颜言给赶跑了,只好闭了嘴,老老实实自己研磨。自从知道颜言怀孕之后,家里就聘请了一个新的厨师,专门做养生膳食的。只要颜言去厨房问,随时都有吃的。颜言在院子里支起一个桌子,强叔给她把点心和温和的茶端过来。这里的院子风景和家里不同,家里有如云的花瀑,姜家院子里,却按照老爷子审美,大多是松柏竹和景观石之类的。“强叔,家里花儿怎么样啊?”颜言想起这个,就问。“园丁放了一个月假,请了临时工照看着呢。”强叔道,“您回去,肯定还和以前一样。”“好想家里的院子啊。”颜言叹道。没想到在这边一住就是几个月,许久没回那个满是蔷薇月季的院子,已经开始想念起来。“少奶奶要是想,我明天就联系花圃来,把这里换成藤月。”强叔建议道,“就是冬日里,藤月开花许是没有那么茂盛。”“不用啦,这样就很好了。”颜言笑道。外边气温不高,但是太阳很好,颜言坐了一会儿,身后忽然披上一条斗篷。“怎么在外面坐着。”傅侑珩把爱人裹了起来,将她抱起。“喝个下午茶。”颜言缩在斗篷里,笑道。傅侑珩坐下,把她放在自己怀里,道:“还是家里的藤月好看。”“我也这么觉得。”颜言笑道。“但是最近可能回不了家了。”傅侑珩吻了吻她的脸颊,察觉出一点凉意,把斗篷拉高了一些。“我知道。”颜言的声音闷在了斗篷里,答道。直到小包子出生后几个月,颜言大约都不能回去了。一来孔紫萍能照顾没有经验的颜言,二来,还是因为亲人都在这里。颜言掰着指头算道:“大概明年过年还要在这里呢。”“嗯,要是喜欢藤月,春天让人来在这里种满。”傅侑珩说出了和强叔一模一样的话,“只是刚种下的,大约没有家里那么茂盛。”春天把这里改种藤月,颜言还是能接受的,于是道:“那等会儿问问爷爷。”两人进去把这件事说了一下,姜老爷子自然是没有任何意见,只是抱怨道:“颜言,你一走这小子就分心了,连春联都不好好写。”颜言一看,果然,傅侑珩只写了几张,而老爷子那边都一叠了。她把手从斗篷里探出来,掐了掐傅侑珩的脸,傅侑珩手疾眼快握住,亲了一下。在长辈面前做出亲昵举动,颜言还是有些不适应,迅速收回手道:“快写春联啊!”“嗯。”傅侑珩道。于是他又写了一堆,什么“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之类根本不能春节挂的春联。姜老爷子要被这家伙气死,怒道:“去去去,别写了!”于是傅侑珩从善如流,抱着老婆回房去了。走之前,他还道:“这些都挂我门口。”姜老爷子:“……”这狗粮真的气死人了,姜老爷子恨恨落笔,过了会儿,又问身边来给研磨的强叔:“阿强,有没有什么中老年联谊会?我也要夕阳红,气死个小兔崽子。”“我给您留意一下。”强叔笑眯眯答道,心中想的却是:老爷,您就算夕阳红了,少爷大约也不会被气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