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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要巡政江南的霍淩并不只是说说,宫嶷等人离开江南的第二天,霍淩就离开江都去了杭州,当然走的是陆路。曾经说要船游江南的那个人是他的大侄子霍灿(?),反正跟他这个同样姓霍的太子殿下可没有什么关系。霍淩不但理直气壮的将所有责任推给了不在场的霍灿,甚至在到达杭州的时候,站在望江楼最好位置赏景的他还顺便埋汰了霍灿一番,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果然还是要走走停停才能欣赏到好的景色,霍灿那小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会觉得船行江南会是个好主意。”“真是,啧啧啧。”——押送队伍中,被宫嶷这个领头人指挥得团团转的霍灿猛地打了个喷嚏,良心发现的宫嶷看在对方生病的份上(?),暂时放过了他。双手抱刀的叶晓站在霍淩的身后,对霍淩此番反复强调堪称“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行为不置可否,他半垂着眸子,视线扫过江面上明灭可见的灯火,不知从何处传来的笑闹与歌声飘渺得让人寻不着出处,又清晰的仿佛就在耳边响起。叶晓就这样安静的陪着霍淩,任由对方一人尽情的表演。“叶晓?”始终没能得到叶晓的回应,独角戏唱得有些累的霍淩扭头,“你这样孤很没面子的,就不能‘吱’一声吗?”不同于江都因为商业繁华而拥有的热闹,杭州同样显得繁华无比,却在某种程度上给人一种奢靡的感觉。笑闹的歌声与醉人的舞蹈,伴随这静谧的江面,在光与暗的交汇之间显出了一种别样的热闹。璀璨的星光与摇曳的拙火倒映在了霍淩眸中,逆光而站的他被光影模糊了面容,然而缓缓抬起头的叶晓仍旧从对方明亮的眸中,清晰看见了对方眼底倒映的属于他的身影。身姿挺拔的叶晓站得笔直,同倚靠在窗边的霍淩对视了一眼,然后,“吱。”霍淩:“……”猛地站直身子,霍淩靠着不断暗示自己打不过叶晓这件事才勉强控制住了情绪,没直接去扯对方的领子,他甚至还对叶晓露出了一个微笑,只是这个笑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狰狞,“叶晓,我让你‘吱’你就吱,你是这么随便的人吗?”情绪上头的霍淩连“孤”这个字都懒得说了,距离他不到三步远的叶晓甚至听到了磨牙声。刚刚的叶晓因为霍淩眸底的光太灿烂而晃了下神,以至于不小心对突然给人毛茸茸感觉的霍淩起了逗弄之心,指间有些发痒的叶晓抱紧手中的刀,不好说出真正原因的他目光虚了下,声音却仍旧平静,“殿下,我并不是一个随便的人。”他只是被太子殿下带跑了情绪而已,咽下后半句话,叶晓若无其事的转移话题,“您不是对花船感兴趣吗?”提及到感兴趣的话题,霍淩也不再纠缠于叶晓刚刚的“失言”,目光一亮的他期待的看向叶晓,“你的意思是……”歪头看向窗外,霍淩对歌声与笑闹声传来的地方无比好奇,“要带孤去花船?”“殿下,您想多了。”他怎么可能会让太子殿下出现在人多眼杂的地方?不顾霍淩骤然暗淡下去的目光,未免被对方磨得同意的叶晓直接使出杀手锏,“如果您要去,我也无法阻止殿下您,但是事后如果太子妃问起的话——”叶晓保持微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是诚实的锦衣卫该有的美德。”喧闹的人声与随处可见的灯笼使得杭州成为了“不夜城”,就连萧瑟的秋风都在这座城市失去了存在感,然而在叶晓话音落下的那瞬间,霍淩忍不住拢了拢衣裳,莫名有些发冷的他不甘心的嘟囔一声,“只是看看都不行吗?”那么多人对花船心驰向往,在都城的时候无论是当太子前还是当太子后都没人带他去花船玩,现在到了花船的起源地?圣地?管它什么反正就是那个意思的杭州,他还不能因为好奇心去瞥一眼吗?“殿下,”懒得解释什么“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道理,也没有提醒最近在江南搞了不少事的霍淩其实很受瞩目这件事,叶晓直接用五个字打破霍淩内心所有的小期望,“一眼都不行。”“小气鬼!”叶晓完全不为所动,“您开心就好。”在都城声名在外的叶晓,别人暗地里不是称呼他“冷面煞神”就是“阎罗”,再不然就是“恶犬”,第一次被人当面说“小气鬼”,叶晓心下还有些新奇,半点不生气的他甚至还对着霍淩耸了耸肩,用行动来表明自己并不在意的态度,反正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大气的人。也就霍淩骂叶晓的时候会得到这样的待遇,并不知道自己特殊待遇的霍淩朝天翻了个白眼,“你就会让我生气,说好带我玩的皇叔也不见踪影,你们一个二个的都太过分了!”想到神出鬼没就在船上见过一次的皇叔霍梓,霍淩就不高兴。说好带他玩却先一个丢下他跑了,连搞定江南这件事都是他一个人出的力,生气。叶晓轻咳一声,并未向霍淩说明江南官场肃清得那么快,存在跟不存在没什么两样的青羽卫在其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作为青羽卫统领的霍梓在某段时间其实比他还要忙,忙得皇帝陛下达成了最初将他丢来江南的目的,也差点使得江南官场瘫痪——如果不是叶晓和宫嶷等人努力补救,霍淩此时也不能在这里安心赏景,说不定正被皇帝陛下丢了满头满脸的折子。脑补一下皇帝陛下无力而无可奈何的表情,自霍淩成为太子殿下以后看了不少热闹的叶晓抿唇,努力压制住唇边的笑意,余光扫了某个角落一眼,没发现熟悉的青羽卫身影的他也没在意,反正霍梓时不时消失不见已经是常事。并未将霍梓的不在放在心上,站得端正的叶晓缓缓垂下眸子,遮住眸底快要藏不住的笑意,安静的听着霍淩各种各样漫无边际的抱怨。上一句还在说皇叔霍梓的不厚道,下一句就开始抱怨杭州的特色美食没有江都的好吃,甚至还抽空想念了一下江都被他祸害得不行的鱼儿,话题跳跃之快,完全都不需要叶晓的配合,霍淩一个人就将独角戏热热闹闹的唱了下去。楼上霍淩说得热闹,楼下也人声鼎沸,楼外甚至还有飘渺的歌声。漫无边际的兜着话圈子,对花船好奇的霍淩试了一次又一次,不动如山的叶晓却始终没有跳进他挖的坑,甚至在他破罐破摔的表示“我想去不行吗?”的时候,叶晓还满脸无奈的劝了他一声,“殿下,您还是个孩子,花船并不适合您。”“很多东西,并没有您想象的那样美好。”叶晓游走在黑与白之间,自然知道很多藏污纳垢的东西,不过他没有直言,而是换了一个角度劝服了霍淩,“您就别给我惹麻烦了。”霍淩:“……”悻悻的收起自己所有想法,轻“哦”一声的霍淩留念的看了眼窗外,在月色下的水面波光凌凌,不时能听到鱼儿跃出水面的声音。可惜,这些都和他没什么关系。只能选择眼不见为净的霍淩只好换一个位置,他从房间的东面走到了西面,然后推开了那扇即使关着也泄了些许人声进来的窗。窗子一推开,鼎沸的人声便倾泻进来。大堂中的说书人惊堂木一拍,故事就从孝感动天的孝子书生卧冰求鲤,变为了混杂了各种恩怨情仇的神异志怪,却让原本就热闹的大厅变得越发热闹。“话说,青城山下有一白蛇修炼成妖……”霍淩目光一亮,站在窗边的他身子忍不住往前倾,想要看得更加清楚一点,结果下一瞬就被叶晓揪住了领子。满脸无奈的叶晓搬来了椅子和桌子,还带上了茶点以及茶水,将一切都准备好以后,他才扶着霍淩坐在搬到了窗边的椅子上,“殿下,看看可以,别做过于危险的事情。”叶晓说着还拍了拍霍淩肩膀,话中不带半点威胁,就连声音都带着叶晓独属于霍淩的包容,然而今天不知跟叶晓斗智斗勇多少次的霍淩却乖乖的坐在了位子上。双腿并拢,坐姿端正,抬头挺胸,霍淩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坐姿是什么样,有多不符合他的气质,但这并不妨碍感到满意的叶晓收回视线,并顺便拖过一把椅子在他身边坐下,与霍淩一起向热闹的大厅看去。传统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的故事,经过说书人的口,让原本就知道这个故事的人心神都被这个故事牵引了,为说书人口中的人物的悲伤而悲伤,为他们的喜悦而喜悦……这些不知道听过多少遍故事的观众都如此表现,更不要说从未听过这个故事,只是被叶贵妃用蛇吓过的霍淩。随着说书人的讲述,沉浸在其中的霍淩连嘴里的糕点都忘记咽下了。于是当神出鬼没的青羽卫统领霍梓突然出现,并突然将手搭在霍淩肩膀上并朝他耳边吹气的时候,霍淩吓得哇哇大叫,甚至差点一个后仰从窗子掉下去。如果不是叶晓眼疾手快,大周最后的希望说不定就要完在了霍梓手中。惊魂未定的霍淩满脸茫然,看着霍梓的他忍不住眨了眨眼,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皇叔?”没理会一边叶晓如刀一般看过来的视线,霍梓朝前走了一步,满脸严肃的他声音低沉,一脸沉痛的对霍淩一字一顿,“殿下,陛下病重。”霍淩:“……!!!”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