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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霍淩不走寻常

    早在有人提议往这边走因为这边风景好,并以听到尖叫声的名义而加快脚步的时候,太子妃柳玥就意识到这是一个阴谋。然而在大部分的人都有相同意愿的情况下,柳玥同世子夫人1秦氏对视一眼,抱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心思,两人无可无不可的跟着众人一同往这边院落走来。谁料踏入院子,柳玥居然看到了她本该在宴会厅的丈夫霍淩。这里虽然是定国公府的内院和外院的交接地段,然而并不代表作为太子殿下的霍淩应该出现在这里。那一瞬间,太子妃的柳玥脸色冷得完全无法掩饰。合格的贵女的情绪往往都隐藏在不动声色的面容后,通常只有眼角眉梢之间才能让人窥见些许的端倪,然而太子妃柳玥此刻的情绪变化却连最木楞的人都能清晰窥见。不少人都以为太子妃是因为在这里看到太子,并且猜到了很有可能发生的事而震怒,然而只有了解柳玥的霍淩知道,阿玥生气是因为有人居然敢算计他。垂在身侧的手攥成拳,生怕自己下一秒就找最初提议往这边来的人麻烦,太子妃柳玥闭了下眼控制住情绪,随后出声问道,“殿下,您怎么会在这里?”无论如何,她都要先搞清楚情况,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万万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对霍淩下手,一想到她连句重话都不忍说的殿下可能遭遇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柳玥就恨得咬牙切齿,差点没能崩住面上的表情。“我没事。”霍淩连忙出声,并安抚的看了柳玥一眼,用实际行动说明自己什么事都没有,“你放心,孤真的没事。”到现在都没习惯用“孤”这个字,霍淩如今说话仍旧是“孤”和“我”混用,该用“孤”的时候用“我”,该用“我”的时候用“孤”,他那棒槌岳父为此还写折子参了他——仿佛这样就能体现自己的大公无私一样。不过此时此刻,柳玥却因此而情绪稳定了下来。霍淩只有紧张的时候说话习惯才会发生改变,既然和往常一样那自然说明霍淩的“没事”是真的没事,并不是仅仅为了安抚她。柳玥攥在身侧的拳头逐渐松开,然而面上却仍旧肃着脸,仿佛还在为自己猜测到的事情生气——这自然是表现给别人看的。让柳玥放下了心,霍淩连忙朝自己的舅母世子夫人秦氏递了个眼神,随后才看向剩下那些或震惊或若有所思或恨不得自己不存在的女眷,他直接冷哼一声,“如此兴师动众,你们都是来准备看我更衣的吗?”两边人马撞见的那一刻,只有一人——没有存在感的小安子可以忽略掉——的霍淩直面众人的时候,气势却比她们都要盛。当众人都因为霍淩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而愣住的时候,霍淩双手抱胸,就连声音都渐渐冷了下来,“要不要脸啊,你们。”说着这话的霍淩还配合的抱紧了自己,“我是不是该庆幸我还没来得及脱衣服?”霍淩如此作态,不等有人承认就直接盖棺定论,仿佛面前的这些人真的都是为了看他更衣才出现在这里。众多妇人还有未出阁的贵女们:“……”随着霍淩的这一声反问问出来,有些脸皮薄的女子已经涨红了脸,还有不少人用手抚住自己的额头,生怕下一秒就被霍淩刺激得直接昏过去,她们谁都没想到尊贵的太子殿下居然能这么“虎”。霍淩保持着双手抱胸的动作,看着面前表情各异甚至已经有人受不了刺激而昏过去的女眷们,霍淩话都懒得说了,直接冷哼一声。——算计别人、磋磨庶子女、惩罚下人的时候面不改色心不跳,现在却说昏就昏,真是……啧。霍淩一声冷哼,有些人的身子不自觉的抖了抖。他的视线慢慢扫过在场除了世子夫人秦氏和太子妃柳玥外的人,无论是心虚还是不心虚,感受到霍淩视线的女眷都下意识的避开了他的视线。——殿下怎么能这样说话!不少女眷心头都浮起了这样的疑惑,她们都或多或少的听说过霍淩以前纨绔的名声,然而其中大部分的人实际上都没同霍淩正面接触过,如今直面霍淩以后才发现过去的传言其实有所偏颇,太子殿下明明比传言中的还要……恩,不(不)着(要)调(脸)。气氛突然变得安静而又沉默,然而安静之下,众人心思都浮动了起来。只可惜却没有人敢出头质问霍淩一声,这让闹起来可不管对方是男是女的霍淩有些不高兴,他都已经做好了准备,谁知道居然一个能打的都没有。正当霍淩准备到此为此,意思意思的说几句结束后就让她们从哪来回哪去的时候,一个身穿品蓝纹锦比甲、中等长相的妇人走了出来。她朝霍淩福身问了一声好,随后未免霍淩不认识她,妇人率先做了自我介绍,“臣妇外子是都督佥事(正二品)郑阳文。”身上的素白凤尾罗裙随着她的动作弯折出好看的弧度,又在妇人直起身子的那一瞬间,那些浅浅淡淡浮现在素白凤尾罗裙上的褶皱尽皆消失不见。“郑阳文?我知道了。”霍淩其实完全没想起在什么地方见过郑阳文,但他知道都督佥事是什么样的一个官职。不过这并不代表霍淩会因此而改变态度,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的他不甚在意的抬抬下巴,“你想跟孤说什么?”霍淩表情平静声音更平静,但心下却有些期待——希望这个妇人能够给他些“惊喜”,是个能打的。“殿下,臣妇刚刚好像听到了长宁县主的声音。”都督佥事夫人直接开门见山,“臣妇不知道殿下您是否知晓,不过大部分的人都知道——这段时间,德阳郡主经常邀请我上门做客。”未免让霍淩觉得她在信口雌黄,都督佥事夫人还让一边几个交好的妇人出面作证,虽然有些胆小而没有出声,但也有身正不怕影子斜的妇人开口证实都督佥事夫人所言非虚。智商回来的霍淩迅速反应过来,“哦,你家在跟我三嫂德阳郡主议亲。”霍淩突然想起太子妃曾经跟他提起过,都督佥事家有个还没娶亲的小儿子,算算好像比他侄女大个两三岁的样子。如果都督佥事家真的在跟他三嫂议亲的话,想想刚刚躺在软塌上人事不知的侄女长宁县主,再想想背后之人的险恶用心,霍淩突然觉得被算计的自己越发有分量了。第一次遇到这种算计的霍淩心下有些骄傲,不过他还记得现在是什么场合,他并未轻易的将自己的情绪表现出来。无从确定都督佥事夫人以及她身后的都督佥事郑阳文有没有掺和进来,霍淩面无表情的问道,“所以呢?你想说什么?”都督佥事夫人重复道,“臣妇刚刚说了,听到了长宁县主的声音。”被质问的都督佥事夫人站得端正,连鬓边垂下来的流苏都没有晃动一下,“您愿意让我们看看房内有什么吗?”她可不相信连走都来不及的太子殿下,会来得及处理房中的“东西”,只要让她们进入霍淩身后的房间,哪怕无法有当场逮住的效果,一些流言蜚语也够太子殿下头疼。“还是说,房间内有什么我们不能看到的东西?”结合都督佥事夫人提出要求前说的那番话,不少人自以为猜到什么的女眷都睁大了眼,她们知道霍淩身后的房间内必然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谁知道居然会是长宁县主。想想长宁县主跟太子殿下霍淩之间的关系,再看看最近同德阳郡主打得火热正在与其议亲的都督佥事夫人,不少人都暗恨自己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凑热闹,这种热闹是她们能够凑的吗?进不得退不得,这已经不是装昏就可以避开的浑水了。所有人都确定霍淩身后房间里必然躺着长宁县主,甚至还有可能衣衫不整,但是站在台阶上似乎准备“一方当关,万夫莫开”的霍淩却寸步不让,似乎准备死不承认,“你说看就看,我不要面子的吗?”霍淩如此表现,让向来自持身份而总肃着脸的都督佥事夫人难得勾起了唇,“殿下,您真的不准备让我们进去?”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不是进去不进去的问题了。都督佥事夫人相信背后人的本事,也在看到霍淩因为她这番话而瞳孔微缩的时候心下一定。然而她却没有想过,连皇帝都时常被其折腾得脑壳疼的太子殿下,怎么可能会轻易的让他们算计得脑壳疼。霍淩不是不能走,青羽卫在不惊动他人的情况下带走他跟小安子完全没问题,但他是那种别人都算计上来还不好好招待对方一下的人吗?敢想敢说更敢做的霍淩自然不是,所以他留了下来,只是没想到背后这些不要脸的人将他家阿玥卷进来不算,连正二品的人家都愿意掺和进来,也不知道图个什么。一想到自己如此有牌面,霍淩忍不住轻笑,“没想到我居然能拥有如此强烈的存在感。”想明白一切,霍淩连跟对方玩下去的心思都没有了。都不需要所谓的证据,凭着感觉就确定都督佥事有问题,霍淩不理会状似恭敬其实每句话都带刺的都督佥事夫人,直接朝一边的世子夫人秦氏抬抬下巴,“舅母,麻烦您了。”“您这话严重了。”世子夫人秦氏弯了下唇,“这本就是因为臣妇的失误,都是我应该做的。”站在太子妃身后的世子夫人秦氏走了出来,三尺长的宣紫色团花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蜿蜒向前,仿佛有什么凶兽随着世子夫人的向前而逐渐苏醒了过来。这不是一个比喻,在有些女眷因为秦氏而想到凶兽感到惊诧的时候,遵照世子夫人密令集结的护卫不知何时包围了这个院落,很多人都没反应过来,就见突然冒出来的护卫动作利索地将都督佥事夫人反剪双手的按翻在地,还有藏在女眷中刚刚表情有异的妇人也被制住,就连装昏的妇人都直接被摇醒过后控制住。尖叫声与痛骂声此起彼伏,有些女眷这下子是真的昏了过去。“秦氏,你居然敢!”猝不及防的被按翻在地,不见半点应有的仪态都督佥事夫人连声音都扭曲了,“你考虑过后果吗?”“应该是你考虑过后果吗?”世子夫人秦氏走到被按翻在地的都督佥事夫人面前,看着猝不及防下被按得脸着地而痛得表情扭曲的都督佥事夫人,秦氏轻笑一声,“是什么给了你以及你身后的人错觉,让你们觉得我定国公府是可以肆意妄为的地方?”将藏于裙摆下的缀着珍珠的缠枝芙蓉绣花鞋伸出来,一脚踩在都督佥事夫人的脸上,秦氏表情平淡得仿佛自己什么都没做,“不过我还要感谢你,帮我揪出了钉子。”如果不是都督佥事夫人,谁知道忠心耿耿甚至救过她丈夫命的管事居然是“钉子”。“秦氏!”“你很生气?”秦氏面无表情的嗤道,“该生气的是我。”太子妃柳玥因为霍淩被算计而觉得很生气,但世子夫人秦氏更生气,只是多年的涵养让她控制住了情绪,任谁都没有发现一直保持安静的秦氏已经快气炸了。在她管得铁桶一样的定国公府中发生这样的事情,无论背后涉及了多少家族又有多少人参与进来,都不是她失职的理由,自觉被打脸的她没有一开始就动作,而是直到霍淩明示以后才展露存在感,已经可见她的涵养有多好了。被护卫控制住的这些女眷,丈夫至少是个四品官,更不用各自的家族大部分都不是好拿捏的,但秦氏早在下令的时候就做好了准备,他们定国公府可不是什么因为对方强就要忍气吞声的存在。更何况——霍淩从台阶上走了下来,踱着不紧不慢的步子来到都督佥事夫人面前,秦氏让到了一边。“你们耍阴谋,我就一定要回以诡计吗?”向来不走寻常路的霍淩冷嗤一声,“也不想想你们够不够格。”事实上是霍淩从来没怎么玩过阴谋诡计,担心搞不定的他直接选择按照自己的想法来,“你不是想看我身后的房间内有什么东西吗?”看着被秦氏在脸上踩出脚印与红肿——可见秦氏有多用力——的都督佥事夫人,霍淩弯了弯眼睛,“既然你再三请求了,那我自然不好不满足你的要求。”都不用霍淩出声吩咐,安静站在一边的小安子走出阴影,动作利索的踏上台阶,当着一众或被制住或被吓到而无法维持表情的女眷,伸手一推关得本就不严实的房门。随着这一推,阳光透过骤然敞开的房门斜斜撒入,浮尘在阳光中婆娑起舞,光影交叠之间仿佛有什么本该被盖住的东西露了出来。被按在地上的都督佥事夫人下意识的抬头,然而她根本无法挣脱桎梏,也便看不到她想看到的“东西”,最后还是霍淩好心的拎起她的领子,加上制住都督佥事夫人的护卫下意识放轻力道,都督佥事夫人才得以看清被打开的房间中的情况。整洁的软塌,精致的家具,空无一人的房间,还有从打开的房间中向外泄露的栀子花香……什么都没有,没有都督佥事夫人想看的“人”也没有她想看的东西。“怎,怎么会?!”都督佥事夫人惊得不免有些期期艾艾,连话都不会说了,“不,不不可能,绝不可能!”霍淩骤然松手,任由猝不及防的都督佥事夫人砸落在地,在对方试图爬起来的时候,时刻注意她的护卫加重手中的力道,再次将她按在地上。拍拍手,霍淩一脸轻松,“没什么不可能,就像你明天不再是都督佥事夫人一样。”他走回到太子妃柳玥身边,在对方担心的注视下搂住她腰肢,霍淩将头搭在柳玥脖颈间蹭了蹭,“别担心,你该对你的丈夫多点自信,我是那种随随便便就翻船的人吗?”干脆从背后抱住柳玥,止住对方所有将欲出口的担心之言,霍淩这才抬起头来,看向面前这些被控制后或绝望或不甘或平静或昏迷的妇人,“我知道,在别人的口中以及你们的眼中,我就是个当太子的废物。”“说实在的,我也觉得自己是个废物,但谁让现在我是太子?”霍淩笑得眉眼弯弯,“所以,太子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你们做好接受严重后果的准备了吗?”霍淩的话中不见半点威胁之意,然而不少还清醒的人却都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什么叫“咬牙切齿的看不惯你,却奈何不了你”,看看霍淩此时此刻的表现就知道了。别说心情大起大落气得白眼一翻就昏过去的都督佥事夫人,一边气还没消的世子夫人秦氏直接被逗笑,“殿下,您气人的本事越来越大了。”也就只有关系足够亲近而且有所把握,秦氏才敢当着霍淩的面说这番话。“没办法,父皇都被我气习惯了,这些日后注定要跟我多接触的人也该习惯习惯。”霍淩直接将秦氏的话当成了夸奖,“无法习惯的人,那就哪凉快哪待着去,反正少他们一个不少,多他们一个不多。”仿佛没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糟糕的一番话,霍淩对着半月门的方向招了招手,“在哪里看了那么久,都不过来打一声招呼?你母亲就是这样教你对待长辈的吗?”爬满半月门的爬山虎长得郁郁葱葱,还有不少枝叶垂了下来,遮住了不知何时站在半月门的人。随着霍淩的话音落下,身穿浅粉色绣着桃花的十二幅留仙裙的长宁县主,从重重叠叠的阴影中走出来,神色从容的走入众人视线。和前来参加宴会时一样的妆容和服侍,证明了长宁县主没遇到什么会损坏她仪容的事情,更重要的是——有什么比长宁县主从院外安然且不见半点异样的从走进来,更能证明霍淩的清白?长宁县主朝霍淩、太子妃柳玥以及世子夫人秦氏分别行了礼,随后才紧接着说明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母亲和定国公夫人聊得正愉快,不愿打扰她们的我只好出来走走。”说到这,长宁县主有些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我是听到了些动静过来的,谁知道会正好看到世子夫人她……”一脚踩在都督佥事夫人脸上。咽下后面的话,长宁县主连忙朝霍淩道歉,“皇叔,我错了,您千万别将我没忍住好奇心的事告诉母亲。”“告诉你母亲什么?”霍淩歪头,毫不在意的对长宁县主摆了摆手,“凑热闹吗?你有凑什么热闹吗?”接连三个问题,并不蠢的长宁县主马上意识到霍淩的意思,连忙满脸感激的朝霍淩福了福身,随后带着自己的侍女快步走到太子妃柳玥身边站定。太子妃柳玥安抚的朝长宁县主笑了笑,轻轻拍拍她的肩膀,“你放心,我们不会告诉给德阳郡主。”“谢谢皇婶。”长宁县主无比感激的看着太子妃,“真的谢谢,谢谢。”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两声“谢谢”到底谢的是什么。一想到她差点嫁入的都督佥事家对其毫不留情的算计,长宁县主就恨得差点哭出来,不过太子妃柳玥稳住了她,否则还不知道在场的有些人会怎么猜测。长宁县主同太子妃泰然自若而又相谈甚欢的这番作态,不需要对质就已经证明了一切。晕过去又醒过来的都督佥事夫人一睁眼,就看到了本该被她们“当场捉奸”的另一个当事人——长宁县主。看到安然无恙的长宁县主的那一刻,都督佥事夫人终于意识到大势已去。然而就如同每一个死到临头还抱着侥幸心思的人一般,都督佥事夫人居然还试图对一边已经开始无聊得掩嘴打哈欠的霍淩威逼利诱,“殿下,您考虑过后果吗?您真的要这样做吗?”霍淩掩嘴将哈欠打完,朝天翻了个白眼,“为什么总有人听不懂我说话?”“都督佥事很值钱吗?哦,正二品的官员好像的确很值钱,但是你有想过一个问题吗?”看在都督佥事夫人心情大起大落下已经失去智商的份上,霍淩难得好心情的作了解答,“你丈夫为什么是都督佥事,你为什么是都督佥事夫人夫人?因为我父皇,亲爱的皇帝陛下愿意让他当都督佥事。”“不要以为自己很重要,大周完全不能失去你们,要知道想太多不是一件好事,容易给自己造成不可挽回的错觉。”“完全不需要父皇出马,我一个人就能搞定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