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一起向那宫殿墙头飞去,大家都是一样的心思,没打算乖乖走正门,便要借着这空中的优势直接落入宫殿之中。
谁料从垂直距离来看他们刚刚越过墙头,便听到一声见清冽的男声:“各位客人,我家主人有请。”
苏暖停住身子垂头一看,便见到那朱漆宫门前一名身着宝蓝色锦袍的白面男子正仰头看着他们,他语气平静,神色间却带有一丝不屑之意,似乎对苏暖四人这种翻墙的行径很看不上似的。
奈何这翻墙而入的四人皆是经历过事的,至少在脸皮厚薄这一点上四人都很有过人之处,被这男子这般看着一个个也依然毫无波动,四人动作自然地落下地,苏暖很是淡定地道:“那便带路。”
因着对倾岳阵十分警惕,苏暖几人的态度都不算好,可那锦袍男子也不动怒,闻言他只是微微倾身,抬脚便越过众人往那正殿走去。
苏暖一行人跟在后头,边走边暗暗观察四周,只是暂且还未发现什么不对之处。
行到正殿门外,苏暖抬头看了一眼上方匾额,却见匾额上空白一片,竟是没有殿名。
这倒是有点奇怪了,这座宫殿虽在倾岳阵中,想来应是阵法所化,但既然任逍遥已将这宫殿构建得如此精致,为何却忽略了这正殿匾额呢?一座大殿没有名称,这可着实有些不伦不类了。
她将这点怪异暗暗记在心里,余光见到另外三人的目光也在上方停留了片刻,便知道这奇怪的空白匾额已经被所有人看在了眼中。
四人的这点动作男子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微微躬身进入殿中,十分恭敬地道:“主人,客人请来了。”
殿中寂静无声,但这锦袍男子似乎收到了什么吩咐,侧过身来道:“请。”
苏暖四人皆随时准备着战斗,苏暖在前萧林宇断后,四人分成三个顺序跨入了正殿之中。
这殿门大约是有隔绝声响的作用,苏暖甫一跨入殿中,便有排山倒海的声浪响起,不过这声音并不是什么音波攻击,而只是许多人在宴饮作乐发出的欢声笑语罢了。
定睛看去,这占地面积不小的大殿之中好一幅觥筹交错的场景,数十个男男女女分作书席,有吃酒的,有聊天的,有投骰子赌钱的,有扔弓箭投壶的……大殿地面黑色方砖光可鉴人,其上有身着华丽舞衣的几个舞娘在缓歌轻舞,靡靡的丝竹之声不知从何处悠悠飘来,浓郁甜蜜的熏香从一侧硕大的紫铜香炉中升起缕缕轻烟。
大殿硕大的主位上,一名身着华服的女子姿态慵懒的斜靠着,柔美的侍女跪在她身侧轻轻给她锤着腿,一旁还有清秀的男子躬身给她斟酒取食,见到跨入殿中的苏暖四人,那女子也未曾改变一下姿势,她身后立着一名女官,肃声喝问:“来者何人?上前回话。”
大殿之中寻欢作乐的众人没将半分注意力投向苏暖等人,倒是苏暖四人在缓缓走上前的时候,黎黎忽然轻轻扯了扯苏暖的衣袖,她指了指一个方向示意苏暖去看,苏暖侧眸望了一眼,便在一群围拢在一起投壶为戏的人中再次看到了那一对年轻夫妻。
苏暖眉头一跳,目光迅速在大殿中逡巡起来,果不其然便在一个较为人少的角落里,看到那母亲坐在一席之后,正轻轻晃着怀中孩子哄他睡觉。
刚刚还在地龙灾难中挣扎求生,又在苏暖面前上演了一番死而复生戏码的人如今又好端端的坐在这里宴饮作乐,也不知道这倾岳阵中究竟还有什么鬼。
走到靠近王座的地方,苏暖停下来抬手直视那女子,后者正轻启樱唇,就着那清秀男子的手咽下一枚剥好外皮的紫色葡萄,倒是那女官喝道:“不知礼数,怎可直视我主。”
苏暖微一挑眉:“她是你的主人,又不是我的。”
“你!”女官柳眉倒竖,显然极怒,那女子咽下嘴中葡萄,一挥手阻了自己女官的话,轻笑道:“来者是客,汝等非我臣民,倒也不需太过遵守我这的礼节。”
她微微直了直身子,颇有兴趣地打量着苏暖几人:“已经很久没人来到我这了,你们能站在这,本身应该不错。”
苏暖语气平平:“过奖了。”
女子挥了挥手:“既然诸位有缘来此,便好生享乐,这宴上琼浆珍馐尽随享用便是。”
对方态度居然如此随意,还邀请他们享宴,这倒是有点出乎苏暖的意料,她与萧林宇对视一眼,后者微微摇头,苏暖了然,便道:“多谢美意,只是我们身负要事,恐怕不能在此停留。”
闻言女子露出有些幸灾乐祸的表情来:“你们能闯过倾岳阵的上层来我这里已是本事了得了,只可惜想要离开倾岳阵却是不行。”
苏暖一惊,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阵法幻化出的“人”说起自己所在阵法的名字。
这阵法所幻化的世界本就是力求真实,那些有利于破阵的违背常理之处皆会被布阵之人尽力掩藏,至于这幻化出的世界中居住的生灵,一个个都不知道自己所生活的地方竟是一片虚幻,在阵中之人的脑中,他们生活的地方就是真实的世界。
也绝不会有哪个阵中生灵会说出自己在某个阵法之中这种话,他们本就依托阵法而生,若是知道了阵这个事实,那又如何会认定自己的存在是真实的呢?这完全就是个悖论了。
可这女子却轻轻松松说出了“倾岳阵”几个字,看她身边几个人毫无波动的神色,应是都对此事早有所闻,是以既不觉得惊讶也不觉得好奇。
这太奇怪了,苏暖一时间也忍不住露出愕然的表情来。
苏暖四人脸上惊讶的表情取悦了女子,她笑得花枝乱颤,半晌才重新平静下来,就着一旁清秀男子的手从鎏金错银的酒杯中喝了一口酒,女子清清嗓子,十分开心地道:“我知道倾岳阵这件事让你们这么惊讶吗?”
她问完又笑了起来,似乎这个事情真的让她十分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