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小皇帝喝道, 眼神阴郁, “你敢这样对朕说话!”
于寒舟没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问题。
不过, 以她的身份, 可能不应该说这些话?她毕竟只是个暗卫。
“属下有罪。”她单膝跪地, “请皇上恕罪。”
小皇帝见她这么识相, 一时间不知是气闷多一点,还是安慰多一点。
“起来吧。”他淡淡说了一句, 就把脑袋偏过去, 继续郁闷地喝酒。
渐渐他发现,她似乎没有说错?
他就算听孙丞相的话, 又怎么样?难道他在朝堂上说话就算话了吗?
可他不听孙丞相的话, 还能狼狈到哪里去?
他越想越觉得,不如破罐子破摔!既然他是一条被人养在缸里的鱼, 大不了鱼死缸破!
而且, 他这条鱼也不会那么轻易被弄死。想到这里,小皇帝的眼睛暗了暗。
今晚的谈话, 似乎改变了小皇帝的一些想法。当大臣们上书,劝他大婚的时候, 他的表现不像从前那样暴躁。
他很淡定。
“朕还不想立后。”他直接说道。
那个暗卫虽然大胆, 但是说的话也有些道理。他已经这么憋屈了,还要忍到什么时候?孙丞相的女儿, 他不想娶!
他不想娶就不娶!他的后位也要留着, 给日后他会喜欢的女子!
他不仅不立后, 连妃嫔也不娶, 这让想送女儿进宫的臣子们,一脸懵逼。
小皇帝这是怎么了?忽然闹的什么脾气?
他们劝了又劝,但是小皇帝根本不听,说不选妃就不选妃。
看着朝臣们拿他没办法的样子,小皇帝很高兴,退朝后还叫过于寒舟道:“朕要赏你!你想要什么?”
于寒舟想出宫。
做皇帝的暗卫,是没有假期的,她都守了他一个月了。
“属下想休假一日。”她说道。
小皇帝狐疑地看着她:“休假?做什么去?”不等于寒舟回答,他飞快说道:“你是不是要去找你的主子,出卖朕的情况?!”
于寒舟:“……”
她觉得小皇帝过于敏感了。不过也能理解,他实在太没有权力了,而身边的人还鱼龙混杂,只她知道的就有好几个势力的暗桩。
“属下是皇上的人。”她口吻平静却笃定地道。
这微微安抚了小皇帝,但他还是哼了一声,说道:“你先说说,你休假做什么?”
于寒舟犹豫了下,说道:“出宫玩。”
“玩?”小皇帝的眼珠转了转,“都玩什么?”
他长这么大,还没出过宫。在皇宫里都是一群讨厌的人,难道宫外的人会好哪里去?
不过,如果宫外不好,她怎么会想出宫呢?
“喝茶,吃菜,买点什么,听听戏。”于寒舟如实说道。
小皇帝本来就有点好奇,听她这么一说,立刻拍板道:“好!准了!不过,朕要同你一起出宫!”
于寒舟:“……”
她并不是很想带他。一个人出宫的话,多自在?
而且,她本来还想回北堂风那里,领取她的月例银子。但是形势比人强,她现在还没退休,老板的话还是要听的。
“是,皇上。”她应道。
于寒舟穿了自己的裙子,又给小皇帝搞了一身便装,就带着他出宫了。
她并不是以暗卫的身份跟随他,他另外带了护卫在身边,她现在是他的婢女。
“属下常常来清风楼吃菜。”出了宫,就快到晌午了,于寒舟提议去清风楼吃菜。
小皇帝便道:“那就走着。”
两人便去清风楼吃菜。
清风楼的菜虽然好吃,但是比御厨房还是差一些的,小皇帝动了两筷子,就嫌弃地撂下筷子:“一点也不好吃。”
“那皇上喝茶。”于寒舟便道。
小皇帝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又很嫌弃地放下了:“难喝。”
外面的茶,怎么比得上贡奉的茶?
于寒舟便没说什么。她理解他的嫌弃。他毕竟是皇上,纵然没什么权力,但是该有的体面还是有的,外面的吃食对他来说是粗糙了些。
不过,对她来说就不一样了啊!她天天吃的是暗卫统一颁发的盒饭,清风楼的饭菜她是很喜欢的。
小皇帝见她吃得香,随口说道:“回去后朕吃不完的菜赏你了。”
于寒舟夹菜的动作顿了顿。
谁要他赏啊?她又不是吃不起饭,干什么要吃别人的剩饭?
但是小皇帝是主子,她总不好惹主子不高兴,立刻说道:“谢皇上赏赐。”
“你犹豫了!”小皇帝却敏锐地抓住了她一瞬间的迟疑,盯着她问道:“你嫌弃了,是不是?你好大的胆子!”
朝中大臣们不把他放在眼里就罢了,如今连一个暗卫都敢嫌弃他!
面对他的怒火,于寒舟当然是否认:“属下没有。皇上的赏赐,是属下的荣幸,属下怎么可能嫌弃?”
她信誓旦旦,渐渐打消了小皇帝的疑虑。他哼了一声,说道:“谅你也不敢。”
这一个风波就过去了。
吃了菜,两人去听戏,然后又逛了逛街。
外面的东西虽然不如宫里的精致,胜在花样多,小皇帝倒是看了几眼。
直到天色暗下来,两人才回宫里去。
“没什么意思。”下了马车,回到宫殿里,小皇帝撇了撇嘴道。
于寒舟识趣地道:“那下次属下自己出宫。”
小皇帝的身形一僵,眼底露出恼意。
他只是嫌弃一下,又没有说不再出宫?他也天天嫌弃宫里无聊,不还是待在宫里吗?
她真是好没眼色!
“你下去吧!”小皇帝不高兴地挥了挥手。
于寒舟立刻退下了。
她还有事要办,就跟别人换了班,出宫去了。
王府。
“你怎么来了?”她一进入王府,就被小伙伴们发现了,现身出来问她。
于寒舟便道:“我来领我的月例银子。”
“哦,那你去吧。”小伙伴对她挥了挥手,隐没了身形。
于寒舟往账房那边去,账房先生却惊讶地说:“并没有你的月例银子。”
“怎么会?”于寒舟惊讶道。
账房先生犹豫了下,说道:“不然,你去问问王爷?”
于寒舟就去问北堂风了。
北堂风见到她,心情有点复杂,尤其在知道她是回来领月例银子的时候。
“你不是在宫里领过了?”北堂风问道。
据他所知,宫里发的月例银子比这边还多出一两。她在那边领了,怎么又回来领?她要领双份?也太贪心了!
于寒舟不解地道:“王爷,领谁的银子,就是谁的人。王爷不许属下领王府的银子,是说属下以后就是小皇帝的人了吗?”
北堂风噎住,眼睛慢慢睁大了。她,怎么这样说?!
可是仔细一想,又觉得很有道理——如果她还是他的人,他为什么不给她发月例银子?倘若他不给她发,那她还是他的人吗?
“我应该再给你发一份银子?”他不可思议地问道。
北堂风发现,自从她开窍后,他常常从她这里感到难受!就好像他所有不完美的地方,思虑不周的地方,都被她捅破了!
他心情不虞。
“是的。”于寒舟则清脆果决地回答了他。
北堂风:“……”
所以,她什么也没做,就要白白拿走他二百两银子?
一个月是二百两,一年就是两千四百两?
他什么也没得到,就白白丢出去两千四百两银子?他的银子难道是大风刮来的吗?
“本王可以给你。”他说道,目光冷淡:“如此一来,你从皇宫领的银子,就要上交。”
于寒舟一怔:“什么?”
“你是本王的暗卫,只能领本王的月例银子。”北堂风挑了挑眉,“小皇帝给你发的那份,就当成你获取的情报,上交到府里。”
北堂风原本只是随口一说,让她打消领双份月例银子的主意。但是说出来后,他忽然灵光一闪——他要不要把暗卫们多放出去几个,到别人那里领银子呢?
他用不了那么多暗卫啊!
而且,还有正在训练,即将出师的那些!他身边用不着,可以放出去啊!如此一来,就相当于暗卫们给他干活,却由别人养活!
北堂风觉得自己很聪明,看向于寒舟的眼神也温和了不少。虽然她常常搞事情,但是最终结果都是好的。
比如给暗卫发放月例银子,他借此给了多少人不痛快?
于寒舟见他这样,有点生气了。
早知道来这一趟会让她反而每个月损失一两银子,她就不来了!
抠门的北堂风!
“是。”她低下头道,“属下每个月会上交一两银子的。”
小皇帝给她发的,就相当于是北堂风给她发的了,她只需要把多出来的一两上交就好了。
既然北堂风这么缺的话。
北堂风被她噎了一下。很显然,这一两银子把他埋汰得不轻。
“不必了。”片刻后,他说道:“就当是给你的辛苦费了。毕竟,你在外面做事,也不容易。”
于寒舟心里呵呵。
“无事的话,属下就告退了。”她低下头道。
北堂风对她挥了挥手:“去吧。”
省了二百两银子,还想出一个不错的点子,北堂风挺高兴,觉得把她放出去是个正确的决定。
于寒舟回到宫里后,却着实闷闷不乐了两日。
她不高兴,小皇帝也不高兴。他不高兴的是,大臣们老是来烦他。
他们想让他立后、纳妃,他不肯,他们就在朝堂上拖延时间,不许他退朝,还来到他的寝殿外面求见他,总之是软磨硬泡。
小皇帝都烦死了!
“朕一点威严都没有!”他在寝殿里摔东西,“朕还就不娶了!就不娶!”
他这样的身份,本来就高傲,何况还处在少年人的年纪,更是反叛。
于寒舟见他这么烦,心中动了动,给他出了个主意:“皇上,您既然烦恼,何不请人帮忙?”
“谁会帮朕?”小皇帝没好气地道。
于寒舟一脸忠诚地看着他道:“您的王叔,北堂王爷啊!”
小皇帝煞是奇怪地看着她:“你疯了?”
北堂风不找他麻烦就不错了,还来帮他?
于寒舟便道:“他毕竟是您的王叔。您陷入困境,请他帮忙,有何不妥呢?都是姓北堂的,您面上无光,他难道就好看了?”
小皇帝若有所思。
于寒舟又补充一句:“属下知道,您和北堂王爷的关系并不太融洽。但是,不妨碍您借力打力啊!”
小皇帝听到这里,脸上露出笑容来:“好,好,你献的这个计不错。”
他十分欣赏地看着她,只见她一脸的忠心耿耿,愈发高兴了:“现在朕相信了,你不是风王叔的人,你是朕的人!”
于寒舟单膝跪地,清脆有声:“属下当然是皇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