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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归是躲不过,高纬便没有刻意避着,  到于寒舟的房里用饭。

    饭间,  坐在对面的小女人总是含情脉脉地看着他,让高纬有些食不下咽。他刻意忽视来自她的目光,  慢条斯理地用完了晚膳。

    “王爷,这里还疼不疼?”于寒舟起身走到他身边,  低头看着他脖子上被她抓出的红印,愧疚地道:“都怪我,  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高纬冷冷地哼了一声。

    于寒舟便讨好地伸出十根手指给他看:“王爷,我回来便剪了指甲,你看,我以后再也不会抓伤你了。”

    高纬一怔。

    他看着她修剪得光秃秃的指甲,  一粒一粒,粉润润的,  圆嘟嘟的,再也没有了伤人的本钱。

    他忽然喉头一动。女子喜爱留指甲,  他是知道的,她们会把指甲修剪成各种形状,染成各种颜色,还会互相攀比。他从前一直认为这样肤浅极了,  也不喜欢它们。

    但是当有一个女子为了他剪掉自己的指甲,失去了跟别人攀比的机会,  他还是被打动了一瞬。

    “嗯。”他微微点头,  把她的手压下去,  “下次不要胡闹就是了。”

    没有追究她抓伤他的事。

    于寒舟便讨好地给他捶肩膀:“谢谢王爷宽宏大量,不跟我计较。”

    她的拳头落在他的肩上,高纬只觉得多余。但是没办法,他娶了王妃,就要应付。

    从前倒还好,很好应付,他一瞪眼,稍稍散发出威势,她们便不敢招惹他了。但是他的王妃最近不知怎么,大胆极了,直教他头大。

    应付她成了最难的事。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会儿话,就歇息了。

    于寒舟往他身边蹭,娇娇气气地唤:“王爷~”

    高纬推开她一回,她便挨过来一回,反复几次之后,高纬便知道了,今晚这场躲不掉了。

    “我去沐浴。”他道,掀开被子下了床。

    来到屏风后面,他叫过了影子,在影子的脖子上相同位置划了一道抓痕。

    水声停下,一道高大的身影从黑暗中而来,打开了帐幔。

    于寒舟安安分分地躺着,等他覆上来,便抱住了他。

    她一开始没作声,在他身上衡量了一遍,才稍稍松了口气,软哝叫道:“三郎~”

    钟三郎本来不想理她。但是当她的手在他身上检查一遍,确认是他之后,声音里透出来的那种喜悦,却令他心尖一颤。

    他何德何能,叫她这样期待他?

    他抱着她,沉默地卖着力气。

    “三郎~三郎~”于寒舟抱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不停唤着他的名字,“我好高兴,又见到你了。你怎么不同我说话?我费了好些力气才终于见到你,你不想见到我吗?”

    钟三郎的动作顿了顿。

    “你想见我?”他声音低哑。

    于寒舟小声说道:“是啊。我很想见你。我天天缠着他,今日同他打了一架,终于把你等来了。”

    钟三郎浑身颤栗,声音都抖了:“你,你为何想见我?”

    他不懂。

    就连想都不敢想。

    怎么可能呢?他只是一个影子。她怎么可能想见他?

    作为宁王的影子,钟三郎当然知道王妃最近十分黏着王爷。他并不难过,因为他知道那是理所应当的,他们才是夫妻,她缠着他太正常不过了。

    由此,更觉得这种事玷污了她。

    然而听了她一席话,他不禁想道,原来她缠着王爷,竟然是为了能够见他?

    钟三郎不敢信,偏偏她抱着他的脖子,娇气地说道:“因为我喜欢你呀!”

    “不可能!”钟三郎下意识地道。

    于寒舟便轻哼一声,伸手捏他的脸:“怎么不可能?你不信我说的话?还是你觉得,你不值得我喜欢?”

    钟三郎沉默。

    他当然不值得她喜欢。他是什么出身,她是什么出身?他算什么东西,她又是多么高高在上的人物?

    “我知道你不信。”于寒舟的声音落寞下来,“可我说的是心里话。他从来没给过我好脸,一次也没有。他对我如此冷淡,我早对他灰了心。倒是你,我唯有的快乐,都是你带给我的。”

    说到后面,她声音里带了娇羞:“三郎,你是我真正的男人。我知道,你出身不好,可你是我唯一的男人啊。”

    钟三郎这时心里又酸又涨,自己都说不出什么滋味儿,他推开她,自己躺在一边,疏离道:“别说了。”

    于寒舟看着他宽阔的脊背,轻轻偎过去,脸贴在他背上:“我只有你能喜欢了。我也只打算喜欢你一个。你是我的男人啊。”

    她轻轻抬起手,环住他的腰身,低声喃喃:“你哪里不好?你长得好,一表人才,性情温柔体贴,而且你有学问,有才华,你哪里都好。”

    作为宁王的影子,时不时要代替他应付许多情景,钟三郎是学过很多东西的。否则,一露面,不消开口说几句话,就全露馅儿了。

    他读过书。会骑射。朝堂格局也懂。

    准确来说,宁王把他培养到这个地步,如果放出去科考,绝对是一个人才。

    “王妃折煞我了。”他淡淡地拨开她的手,声音疏离。

    于寒舟才不会被他骗退。

    他根本就不是真的疏离她。如果是真的疏离,他早就下床了,还会跟她躺一张床上?

    现在背对着她,显然就是想让她哄一哄。

    哄好了,他就会翻过身,面对着她了。

    “你总不信我。”她低声哽咽道,“你不信便罢了,总归我是这样的苦命人,真夫君不爱我,假夫君也不与我亲近,我活着一天便丢人一天,我不想活了。”

    钟三郎心慌意乱,简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又听不得她哭,到底还是翻过身去。想哄她,可他不知道怎么哄,想抱她,又不敢,便伸出手去,笨拙地为她擦眼泪。

    于寒舟一口咬住他的手指,用牙尖轻轻地磨。

    钟三郎顿时一僵。

    而于寒舟虽然还“哭着”,却磨蹭过去,抱住了他:“我知你不爱我,我也不配叫你爱罢?但你今晚来是有任务的,不管怎样,你要好好伺候我。”

    她这般蛮横的命令,让钟三郎心里发堵,憋闷得厉害。

    她怎么不配叫他爱?是他不敢,是他不配。但这些话他说不出口,一声不吭,覆了上去。

    昏暗中,于寒舟勾起了唇角。

    次日一早,于寒舟早早就醒了。她没有起床,而是翻了个身,侧躺着。一手撑着腮,看着睡在她枕边的男人。

    男人长得是真的好。

    高鼻梁,薄嘴唇,俊美中又透着薄情。

    往下是圆润的一粒,十分性感,让人想要咬上一口。于寒舟便伸出手去,轻轻摸了摸。嗯,比三郎的形状好上一些。

    她这一碰,高纬就醒了。睁开眼睛,就见上方有一张含笑的脸庞,正温情脉脉地看着他。

    高纬怔怔地看了几眼,发现竟然不是那么排斥了。

    许是见得久了,他竟有些习以为常了,甚至有些觉得,她这样深情的样子,颇为受用。

    他很快收起视线,观察了下天色,就要坐起身:“什么时辰了?”

    “还早。”于寒舟扑过去,“王爷可以再躺一刻钟。”

    高纬不想躺了。

    她这么黏糊,他可应付不了。

    “王爷~”于寒舟吊在他身上,撒娇道:“再躺一下嘛,就一下下。”

    她软绵绵的身子缠住他,高纬明明可以一把将她扔出去,却不知怎么,抬手只是轻轻挣了挣:“放开!”

    “不放!”于寒舟抱得更紧了。

    高纬没办法,只得道:“就一刻钟。”

    于寒舟立刻笑弯了眼睛:“好的,绝不耽误王爷的事。”

    把他按下去,脑袋枕在他肩头,把玩着他散落在身前的发丝:“王爷~”

    她声音柔媚,叫得人骨头都酥了。高纬板着一张脸,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她又娇气地喊:“王爷,王爷最好了,王爷特别好,王爷是天底下最好的王爷。”

    “胡说。”高纬被她蜜糖般的声音叫得难受,只觉得浑身都被一层糖浆裹住,黏黏糊糊的,忍不住就训斥她。

    于寒舟轻哼了一声,又说道:“我没有胡说,王爷就是好。”不等他开口,她吃吃一笑,抬头看向他,露出憧憬和崇拜的眼神,“王爷昨晚好厉害,我好喜欢。”

    高纬一怔。

    目光不由得往下,落在她精巧的锁骨上,那里白得刺眼,美得让人发狂。

    “我好喜欢王爷那么对我。”于寒舟贴着他,目光里的情意浓烈得都要溢出来,她满是爱意的眼神看着他,深情告白:“我喜欢王爷,喜欢极了。”

    高纬一瞬间如同坠入寒潭,血液和骨头一下子冷了。

    他眸中迸出凌厉骇人的冷芒,一把掐住她把玩他头发的手腕,嘴唇抿得紧紧的,一下子就想将她扔出去。

    然而理智告诉他,他不能。

    她是在讨好他。

    因为昨晚“他”对她的亲热,她十分爱“他”,这才情不自禁地拥着他告白。

    心里仿佛爬进了蚂蚁,细细地啃着他的心。

    那滋味儿绝不是高兴。

    “你喜欢我?”他鹰隼般的目光注视着她,缓缓开口:“喜欢我那么对你?”

    于寒舟仿佛被他吓到了,脸上有些惊惧,颤声答道:“我,我喜欢,但是,不管王爷怎样对我,我都是喜欢的!”

    她拼命表白:“我喜欢王爷!王爷是我心里的神!王爷做什么都是对的,我都喜欢!”

    高纬的心情复杂起来。

    他做了什么,就成了她心里的神?回想起来,他对她只有冷脸,只有疏离,只有喝斥。

    除非她是疯子,是傻子,才会喜欢这样的他。

    他不禁想道,难道是影子,在夜间对待她的时候温柔体贴,令她很是受用?

    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可能了。

    即便影子做的事是他吩咐的,可是在这一刻,心里仍是涌起了说不清的滋味儿。

    一想到她对他浓烈的喜欢,竟然有着别人的作用,他便欢喜不起来。

    他一把推开她,背对着她穿衣,大步离开了。

    于寒舟看着他难掩怒意的背影,微微笑了。

    高纬和钟三郎,谁爱她,谁不爱她,她都无所谓。她要的,只是好好地做宁王妃。

    原剧情中,她因为吃醋,作来作去,把自己作死了。这才给女主腾了位置,让女主做了宁王妃。

    她倒想看看,她不作,不迫害女主,能不能坐稳这个位置?

    如果她规规矩矩,不出格,不做害人的事,高纬如何休她?

    皇室不会放任宁王任意休妻,永安伯府不能放任自家女儿被休,而宁王的名声也不允许。

    到时候,他是辜负女主,还是宁可不要脸也要陷害她继而休了她?于寒舟十分好奇。

    如果是前者,也就算了。如果是后者,于寒舟不会坐以待毙。到那时候,钟三郎会代替他成为宁王。而她,坐着宁王妃的位子,结结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