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只有童童和优优两例, 可以勉强算作是巧合, 但如果再出现第三例、第四例, 那韩家真的就该谨慎了。
“不但族里,宗里也要打听,”韩穆旸眼馋地看着他姐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云雾茶,再瞧瞧自己已经空了的杯子:“如果情况不对, 此事势必要上报宗门。”
韩穆薇点首:“四十余年前,无望海深处仙魔坟场现世, 藏冥界鸿运山一门蓦然消失, 靖元姑老祖几乎踏遍了整个藏冥界都没寻到一点蛛丝马迹, ”但愿所有事情不是她想的那般,不然姬家和归一宗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韩穆旸叼着空杯,眼巴巴地看着他姐,九年前大胖启动了逍遥峰的护山大阵后,他就去了霄瑱界:“你是怀疑给十二姐和优优卜卦的人与藏冥界神算一门有关?”
他有听如玉兄弟提过藏冥界神算一门的消失,靖元姑老祖以为是避世, 而之所以会这般认为, 则是因鸿运山神算一直以来都极少问世事。
“对, ”韩穆薇一把拽下韩穆旸叼着的空青瓷杯, 给他倒了清凌竹叶茶:“童童说香樟城多了许多异界修士。”
现再回想当年仙魔坟场的事,她突然发现神算一门也是有动机的。不问世事也许并非出于本意,而是因天地规则之下, 窥视天机,强行改变因果,要受天罚,承五弊三缺之痛。
但神算子如果能避过天地规则呢,他们岂不是可肆意插手世事,还不用分摊因果?
她这样一点拨,韩穆旸顿时就想到了一点:“意优说那人一直缠着她,甚至强逼,让她同意他为她卜卦。”
“和童童的算是如出一辙,”韩穆薇现在还要再确定一事:“就看她们两人遇到的是否为同一人?”如果是同一人,那还可以解释为一人癖好;但若是不同,问题就来了,他们这样做意欲何为?
“我知道了,”韩穆旸垂目看着杯中经过特殊凝炼的竹叶:“大胖,你不觉得那些人是在寻什么人吗?”因为无目标,所以看面相命格是最直接,也是他们最擅长的法子。
“也许吧。”
送走了韩穆旸,韩穆薇独自站立在石屋外的小院中许久,后拿出了一张纸平摊到院中的竹桌上,执笔开始理近四十年的一些大小事。
从仙魔坟场的现世到争琼衍老祖宗的遗骸,再到黑斗篷、黑衣人等等,直至最近的卜卦,当将所有事情都串联到一起时,她发现其中很多事的背后都有神算一门的影子:“菩菩,你说神算一门会不会学了墨羽门,在苍渊有破界传送阵的定点?”
“如果那些人真的是出自藏冥界鸿运山,那必是于此界有破界传送阵的定点,”小天菩背着双手在韩穆薇的神府中来回走动:“至于那定点是归属哪家的就不得而知了,当然他们也可以像墨羽门那样偷偷地寻处隐蔽的地方自建。”
“净覃寺,”韩穆薇收起纸笔:“童童说予她卜卦的是个素衣和尚,”抬眼上望,日已西向,“天色还早,我去后山秘地看看师父,”正好她修炼上出了点问题,也需问问老头。
小天菩认同:“这种事是该给聪明人透点消息。”善德知道了,跟他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未行也就晓得了。
天衍宗后山秘地,在雷音乌庚竹的紫竹林南边的下崖头上,矗立着一摇摇欲坠的破竹屋。而此时善德道君正盘坐在破竹屋前,喝着他最爱的云雾茶,看着下崖头下的云雾茶林,想着来年有哪株茶树可以采茶。
“师父,”韩穆薇到的时候,见她师父正看着崖下的云雾茶林出神,便不由得放轻了声音:“师父……”
“叫魂呢?”善德道君斜了小孽徒一眼:“我就不能有个打盹的时候,”崖下的这片云雾茶林中有三棵是他抢回来的,他这人虽爱喝茶,但却种不活茶树,也是活该上交。
亲师弟就是个王八犊子,尽欺负他忠厚老实。遥想当年,自己掏出这三棵云雾茶树是一块灵石都没捞着。不是宗门不给,而是王八师弟没提,他也没想得起来有买卖这茬。
韩穆薇上前拱手行礼:“徒儿拜见师父,恭喜师父修为更加精进了。”
善德道君见韩穆薇周身灵力已经趋于稳定,心中很是满意,语气便跟着和缓了不少:“过来坐吧,”最近他倍儿有面儿,总算是能直起腰版了。
“谢师父,”韩穆薇来到茶几的另一边,取出蒲团就坐。
“《纯元诀》的元婴境功法可有不懂的地方?”善德道君见小孽徒自己拿出一只青瓷杯,顿感无力。
提到这个,韩穆薇倒茶的手就不禁一顿,立马放下茶壶,问道:“师父,弟子曾在筑基期炼化了一丸息壤,”那丸息壤在她结金丹时就已被全部融入了灵根,而她的灵根也变成了天土灵根。
“元婴之前的每次进阶,弟子的周边都会凝结成壳,可这次结婴却没有了泥壳,”这也是她结婴后,一直有些不敢相信的关键。
善德道君抬了抬眉,脱口问道:“结婴时有雷劫,你是不是酒喝多了忘了,”其实那泥壳不是没有,而是被雷劫劈成渣了?
这话太戳心了,她是那么不着调的人吗?韩穆薇肯定道:“小天菩也没发现泥壳,”当然这话是她自编的。
“天菩与你共生,你都醉得戏弄雷劫,它那眼神能好到哪去?”善德道君瞥了眼小孽徒:“况且有没有泥壳都很正常,元婴雷劫的最后一道雷劫是锻体雷,意在洗去凡胎,也许那洗掉的杂质就是你的泥壳。”
老头这么一说,竟让她想起了炼气期时的每次进阶,韩穆薇顿时担心了起来:“徒儿只是觉得泥壳挺好的,”至少进阶完她是白白净净的。
“虽然是一套功法,但每个境界的法诀都存有一定的促进,所以进阶时的体现也会跟着有所异变,”善德道君见她拧着眉,不由得告诫道:“你勿要纠结于此事,按部就班地修炼便可。”
“薇薇儿,善德道君说得对,也有可能就是没有泥壳了,”小天菩一点都不承认自己眼神不好,当然是指清醒的时候:“《纯元诀》每个境界的功法都是我同你一起参悟的,你并没有领悟错误。”
既然如此,韩穆薇也便放心了:“多谢师父指点。”
善德道君品着茶,两小眼盯着这丫头,他可不信她今天特地跑来就为了这点事。
韩穆薇端起茶杯,嗅着云雾茶特有的清香,小小抿了一口:“师父,您知道净覃寺和异界的哪些寺院有来往吗?”
提到净覃寺,善德道君就面露不屑了:“能与一群修假佛的和尚搭边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放下手中的白瓷茶杯,望着小孽徒,“说吧,你怎么盯上净覃寺了?”
“徒儿没有盯上净覃寺,”韩穆薇两清亮的杏眼一弯:“今天我十二姐随口一提说香樟城多了不少会卜卦的大和尚,我就有点好奇,净覃寺什么时候会看相算命了?”
“你十二姐韩穆童,”善德道君眯起了两小眼:“她可有说那些和尚是出自净覃寺?”小孽徒这是在怀疑净覃寺勾结异界宗门旁道,毕竟谁家和尚不给人算命,人家就知道他们会卜卦看命?
韩穆薇垂目浅笑:“我十二姐也不确定,可是她有见到那些和尚素衣的襟口处绣有八卦图徽。”
八卦图徽?善德道君放在桌边的手顿时收紧:“净覃寺的廖文大和尚修佛以来,一直专研《易经通灵测》,算是精通玄学。”
但这廖文大和尚一向低调,两千年前更是自请镇守宝佛塔,与本宗看护藏书阁的释明老祖一样,其不得离开宝佛塔半步。
韩穆薇见老头的神色变了,便一口饮尽杯中茶,起身告辞。看着小孽徒下了下崖头,善德道君才拿出了他王八师弟的传音玉符,寒逍老祖当年的提议是对的。
未行在收到他师兄的召唤时,还有些惊讶,不过老小子什么性子他很清楚,未有迟疑便立马赶来了后山秘地。
自天竹老人闭关冲击炼虚,善德道君就顶上了他的位置,接管了一些宗门的事务,当然偶尔也会过问几句宗务:“天衍宗辖下的破界传送阵排查得怎么样了?”
“还剩八城未排查,”来了这里,未行一点都不客气地找地方坐了下来,取出一只白玉杯:“你怎么突然问这事?”
“少倒点,”别以为他不知道这白玉杯是个小空间容器,善德道君夺过未行手中的茶壶:“近年来,你可有关注过千阳山一带?”
未行刚端起白玉杯就顿住了,扭头看向老小子:“在我之前谁来过了?”
当年凌音剑尊家那口子在藏冥界没寻到神算一门的踪迹,寒逍老祖就让他盯紧苍渊各宗门,又让他女婿看住霄瑱界。虽没明说,但他未行又不傻,钟家的嫡脉隐在天衍宗,苍渊界可不会安生。
说句好不夸张的,苍渊界现在的动向他是一清二楚,更何论香樟城多了一百二十七位通天晓地的假和尚?
“既然知道,那你就好滚了,”善德道君掂量了茶壶中的茶水,是瞬间黑脸:“我看到你闹心。”
好不容易来一趟,未行可不打算这么快回。他起身走到下崖头边,俯瞰崖下一片雾蒙蒙的云雾茶林,再扭头望向不远处的紫竹林和须母树,不由得长舒一口气:“师兄,后山秘地之心即将融合成功。”
到时天衍宗的底牌就将再多一张,若将来真要遇到什么不测,单靠那处秘地之心,天衍宗也可保下根基。
“我知道,”善德道君又拿出几片云雾茶叶泡上:“既然晓得净覃寺有问题,那咱们也需多防备一些。”
未行深深嗅了嗅茶香:“有问题的不是净覃寺,而是那些会算命的假和尚,”寒逍老祖怀疑他们是来自藏冥界鸿运山,他也是这么认为。
说的都是废话,善德道君拎着茶壶不放手,他能不知道那些假和尚有问题吗:“归一宗和姬家那边如何说?”
“巧得很,”未行转身看向善德道君:“霄瑱界最近也不太平,”不过动作的却不是姬家,而是千雪宫。
千雪宫宫主雪荀依几乎是大开杀戒,将整个雪原清洗了一遍,据闻是洗出了不少脏东西,引得霄瑱界各宗门大家都纷纷展了雷霆手段,姬家和归一宗自是不例外。
“这么说姬家和归一宗暂时不能来人?”善德道君拧紧眉头:“你可知那些假和尚在寻什么人?”
未行粲然一笑,师兄还是这么灵光,他话中只露了一点竟就让其闻着腥了:“寻人也寻物,这些我们暂时插不了手。”
韩穆薇透了点消息给她师父后,便开始安安心心地白天讲道、闯四季阵,晚上稳定修为、炼化龙战戟。
而韩穆旸在他姐的指示下,变得越来越活跃,领着韩旻天天出去友好同门子弟,他们也确定了韩穆童和韩意优遇到的人不是同一位。
九九八十一天后,韩穆薇终于结束了她的明一峰讲道,准备闭个小关将龙战戟第三次炼化完全。
就在她闭关前,韩穆旸兴冲冲地跑来了逍遥峰:“大胖……大胖……”
韩穆薇也估计他是时候来寻她了:“情况怎么样?”瞧这兴奋的神情,她只觉自己该去三言峰,找她师叔买点极品轰天雷备着。
“正如我们所料,”韩穆旸一屁股坐到了一旁的摇椅上,看着躺在另一只摇椅上摇荡的亲姐:“在外历练的族人,最近回来的有三个遇到过奇怪的卜卦人,其中一个还是在暮云城。”
“暮云城,”韩穆薇蹙起了眉头,略显惊讶:“他们这是混到了天极山脉脚下了?”看来那些人这次是要破釜一战,不成功便成仁啊!
自暮云城被天衍宗收回后,那里就成了天衍宗弟子的主要买卖通市,而且因黑市的存在,暮云城每天都有来自各方的修士,确实是个非常不错的隐身之所,还方便打听消息。
韩穆旸也没想到那些人胆子如此肥:“对了,未名师兄也得了一句箴言,”说到这个他面上的笑就淡了一点,“爱而不得,生死两隔。”
未名对他六姐的心事已经很明了了,爱而不得就算了,但生死两隔中的“死”指的是谁?反正他不信会是未名。
韩穆薇不禁轻嗤,笑问:“未名师兄什么反应?”那些和尚有点本事,不过算的却不是今生。
“据同行的沐遐说,当时未名师兄脸上的笑就挂不住了,”韩穆旸盯着他姐的脸,见其神色未变,不由得多嘴问了一句:“大胖,你就没什么想要说的吗?”
“说什么,那些人的话你信?”她清楚二胖的意指,从摇椅上下来,直接入了石屋:“三个月后,我们出宗历练。”
韩穆旸长呼一口气,起身跟着进了石屋:“那我回去多准备几个空储物袋,”争取干一票一夜暴富。
“这两个给你,”已盘坐到石床上的韩穆薇拿出了两只用空节石炼制成的储物戒扔了过去:“比普通储物戒好用。”
“谢谢姐,”韩穆旸如愿以偿了,无望海仙魔坟场现世时,他正忙着炼化境心和剥离悟境目,等出关了再去,仙魔坟场的边缘地带就只剩枯骨了。
他家头发及地的钟老祖宗告诉他,他们在遗址中捡了许多空节石戒指和储物镯,全都给了大胖,今天他终于在自己的努力下得了两只,简直是爱不释手。
韩穆薇瞧他这样子,顿觉自己平日里是不是亏待了他?
后山秘地中,韩显立在桐木小楼的屋檐下,看着绵绵细雨洒在院中的那株悟道茶树上,陷入了沉思。
盘坐在魂寅石上的钟璃收功后,凝实的魂体化作一道流光飞到了檐下:“你在担心小大?”
“嗯,”垂在身侧的右手小指勾住钟璃的一根指头,韩显面上的担忧之色毫不掩饰,但估计连他都没察觉到自己眼底藏着隐隐的期待:“我没想到凌音会这么快有孕,”虽气恼姬靖元的不谨慎,但也知有孕这事若没有凌音的认可,是绝不可能。
“事已至此,你也别想那么多了,”在钟璃看来,现在凌音有孕也非坏事,毕竟小薇子还小,他们一时半会也回不了藏冥界:“靖元不是已经说了会将凌音送回苍渊生养吗?”这姬家少主当得也窝囊,亲爹不怕怕岳父。
韩显冷哼一声:“算他识相。”
钟璃见他还冷着张脸,就不由得笑了:“得亏你只有一个闺女,”握紧他的手,依在他的身侧,淡看阴雨云天,凤眸之中透着向往,“逍郎,小薇子结婴了,”她又离回家的日子近了一点。
“她这次结婴也算是水到渠成,”韩显面上多了一丝笑意:“就是这丫头也不是个省心的,”只剩最后一道锻体劫雷了,竟还敢戏闹雷霆之威。
想到小薇子醉酒渡劫,钟璃就有些心虚了。犹记得她在小薇子身边那段时日好像经常提到酒,而据她所知善德好茶不嗜酒,小薇子喝酒不会是承了她吧?
“最近小穆旸和韩旻消停了,”韩显估算着时日:“小薇子应该也快出宗历练了,”他现在最庆幸的是小薇子和小穆旸虽然上了钟家族谱,但脑子都承了他。
“这么快,”钟璃蓦然抬首望向韩显:“他们是要去香樟城?”
韩显蹙眉摇首:“香樟城应该会去,但最终的目的地估计不在千阳山一带,”至于小薇子要去哪,单看那些人一直盯着卧龙湾便明白了。
有关卧龙湾的传说,整个苍渊修仙界无人不晓,曾经也有无数修士下去探过,但均一无所获,直至今天那里依旧平静得极为突兀。
小薇子已经结婴,但她的本命战戟还缺关键一物。若是他猜得不错那些人来此是志在龙珠和真龙魂。
可惜,他们算盘打错了,小薇子龙战戟的戟魂早已生成,而众所周知自生的戟魂可比祭炼真龙魂得来的戟魂要强大纯粹得多。
“这一年我都在想钟家的灭族之劫,”钟璃轻轻舒出一口气:“孽族是想从根本上断绝天刑古神的血脉,打破天地规则,进而噬天,重新构建属于他们的天地规则。”
可是那些孽族可否想过一旦天地规则倒塌,这方大宇宙就没有了束缚,魔族会重新回归三千世界,那上神时期无数古神的献祭岂不成了一场天大的笑话?她真的想问问,他们到底是魔还是人?
韩显叹声道:“人心不足,欲壑难填。”
经过两个月昼夜不停的努力,龙战戟的炼化已快至尾声,韩穆薇想到之前炼化琼衍琅笔的经过,双手手势一变。
无数的暖阳明光融入体内,汇聚成明液,她立马引导着明液朝着丹田涌去。而明液一进入丹田就自动向元婴奔去,就在明液抵近的瞬间,被元婴捧着的龙战戟立马飞起迎向,两者顿时便开始融合。
而随着明液融入的越来越多,龙战戟戟身上的古咒符文再次呈现,银色的戟头上泛起了淡淡的明光,此时韩穆薇莫名有一种感觉,戟头和戟身也在慢慢地融合。
一晃三个月已过,盘坐在洞府中的韩穆薇依旧双目紧闭,快速地融合着暖阳明光,源源不断的暖阳明夜汇入丹田,聚拢在龙战戟的周身,而此时的龙战戟还在融合着暖阳明液,只是速度已经没有之前的凶猛了。
就在龙战戟停止融合暖阳明液的瞬间,韩穆薇也完成了最后的炼化,她只闻嗷的一声龙吟声,丹田内的龙战戟就化作一头五爪金龙冲了出来,飞离石屋后直奔云霄摆尾。
韩穆薇睁开双目,沉声喝道:“回来,”原还在云层中翻云弄月的龙战戟顿时便出现在了她的手中,其瞬移而出,来到了练武场,开始练戟,横扫、竖劈、上挑、下刺、破空……
一戟下刺,轰的一声,练武场右侧的石壁瞬间炸裂。神念一空,龙战戟回到了丹田之中,她仰首见红日刚出东山,便席地而坐,开始调息。
三月之期已到,韩穆旸如约来到了逍遥峰,未到山腰处便见一头戴黑色帷帽,身着灰色道袍的女子,驼着背拄着银蛇头拐杖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山下挪步。
“哎呦,这老奶奶怎么一个人下山了,”韩穆旸三步并做两步地跑了上去,后转身半蹲:“我身强力壮,背您可好?”
“好,”老妇人一点不客气地两腿一蹬,跳上了韩穆旸的背,勾着脖子,拉开帷帽前的黑布,两眼戏谑地问道:“你瞧瞧我这模样,若是遇到那些算命的,他们还会主动上来勾搭吗?”
韩穆旸头一转,只瞧见半张脸,就下意识地抽了抽嘴角:“姐,虽然我已经辟谷了,但偶尔还是会吃点好的补补,你下次能不能不要这么狠?”他容易犯恶心。
瞧瞧这张脸,米粒眼睛,蒜头鼻外加三瓣嘴和秃牙,她这是准备去香樟城吓死那群假和尚吗?
韩穆薇见他这反应,抬手就把戴在头上的帷帽给摘了,瞬间就将能数得清的几缕头发露了出来。
惊得韩穆旸两眼皮直跳,他缓了口气:“我本以为这有眼无眉的样子已经是极限了,没想到你还有更狠的,”他两手一收,“你给我下来。”
“不要,”韩穆薇紧紧攀着韩穆旸的肩:“我才发现被你背着的感觉太舒服了。”
韩穆旸双手抱着胸:“大胖,你把自己变成这样有想过沐凤鸣和善德道君的感受吗?”
凤鸣,她能理解,但这关老头什么事?
韩穆旸扭头斜眼瞧着她:“你这眼睛是不是太过了点?善德道君在你这副模样面前都属眼大的。”
韩穆薇懂了,跳下了韩穆旸的背,从储物戒中拿出一面琉璃镜,开始揽镜自照:“其实还好啊。”
“还好?”韩穆旸翻起了白眼:“你确定沐凤鸣看了你这副尊荣后,还能跟你好好过日子?”
“他有见过我猴脸,”韩穆薇抬起头,有些沾沾自喜道:“难道这张脸还没猴脸好看?”二胖什么品位?至少她现在丑是丑了点,但却光溜溜的,一根不该有的毛都没有。
韩穆旸连连摇头:“没有,”至少猴头该有毛发的地方都有,“大胖,我建议你直接把顶上的那几缕花白发给去了,这样瞧着还能舒服一点。”
“你哪来那么多建议?”韩穆薇把帷帽往头上一卡:“再废话,我就说你是我两块灵晶买来的小夫郎。”
“你……”
“什么小夫郎?”沐尧突然出现在韩穆薇的身后,盯着韩穆旸。
韩穆旸摆了摆手:“你还是先瞧瞧我姐现在是什么德性吧,”说完便默默地转身了,那个画面他都不忍直视。
沐尧抬手拿走韩穆薇戴在头上的帷帽,只见一颗光溜溜的脑袋出现在眼前,他顿时便忍不住笑出了声:“尘微,你这样得配一身素衣。”
韩穆薇慢慢地转过脸,看向身后的男子,一张红艳艳的檀口微微撅着,娇声娇气地说:“大师兄,小二胖说我太丑了,人家这么美,哪里有丑?”
韩穆旸听着这娇声细语,不禁打了个冷颤,忽的转身:“韩尘……”
“叫姐姐,”韩穆薇头往后一撇,抛了个极为勾人的媚、眼,娇斥道:“没大没小。”
“我还以为你真敢让他见着你刚那模样,”韩穆旸挨到沐尧身旁:“凤鸣真君,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
沐尧帮韩穆薇将帷帽戴好,便牵着她朝着山下走去:“她之前的秃发老妪模样,我有看到,觉得甚好,”他的凤目已经能隐于眼底,她是什么样貌于他真的没有影响,况且他心悦的并不是她的皮囊。
韩穆薇像是找到知音一般:“大师兄,你真的觉得我之前的那副模样很好吗?”其实她有想过怎样进入香樟城,肯定是不能以自己的本真面貌,只是变换了许久,也就仅有那副老妪面容顺眼。
“对,很别出心裁,”沐尧垂首轻笑:“不过那副面容太显眼了,咱们可以变得稍微普通一点,”等进入了香樟城,再换一副突出点的样貌。
“我还有想过变成麻子刀疤脸,”反正只要是破坏面相的点子,她都来了一遍,上下打量了一番沐尧,韩穆薇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有些坏心地打趣道:“大师兄你是准备就这样牵着我出宗?”
沐尧不解:“有何不可?”
跟在他们身后的韩穆旸不禁冷哼一声:“估计你们还没出宗,就有类似凤鸣真君恋慕光头美尼姑的传言流出来了,”大胖这是唯恐天下不乱吗?
“那这样呢?”沐尧心念一动,变成了一满脸横肉的光头大和尚,就连身上的红衣都成了灰扑扑的素衣,脚上的靴子也成了朴实的千层底。
完了,韩穆旸瞧着前面的两人,只觉一个人的日子没法过了,他姐瞎闹,沐凤鸣竟然也陪着她玩,那他怎么办,变成一嫩脸小和尚充崽子吗?
三人下了逍遥峰,就见着等在山脚下的韩旻和未名。他们两见着一男一女两光头倒是一点都不意外,只是看着韩穆旸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有些发笑。
一行五人,沐尧和韩穆薇带着韩穆旸,未名拉着韩旻直接瞬移出了天衍宗,后一路向西。在他们刚离宗不到一日,姬靖元就带着已经怀了六个月身孕的韩凌音到了天衍宗。
“岳父大人,”亲手将爱妻交到岳母大人手中,姬靖元才有心思谈正事:“可否借一步说话,”此次他来苍渊一则是将凌音送来天衍宗暂居,二则便是为上界归一宗清理门户。
“你随我来,”韩显见闺女面色红润,周身灵力稳定,就放心了,领着姬靖元进了修炼室:“正好我也有事要与你说。”
二人进了修炼室,便立马在房中布下了两层禁制。不等坐下,姬靖元就出声了:“上界姬家传下信,归一宗天机阁一夕之间死了三位金仙,宗内已查明了原因——遗祸。”
“遗祸?”韩显杏目微敛:“遗祸又称为后嗣之祸,藏冥界鸿运山神算一门借先祖福泽妄盗天机,他们都是怎么死的?”
姬靖元一掌拍在青木茶几上:“天罚,灭神紫雷直入魂海,不过三息身死道消。”
韩显放在茶几上的手连连敲击着桌面:“小薇子昨天出宗历练了,”上次骄牡荨窥探小薇子真身,被将天罚,不过她下手快还活着,这次是归一宗的三位金仙,他望向站立一旁的姬靖元:“近年来,苍渊界蓦然多了不少会卜卦的异界修士。”
“神算门?”姬靖元没有丝毫犹豫就下了定论,这次来是接了上界归一宗发的灭杀令,无论如何上古姬氏和归一宗都不能与孽族有任何牵扯,否则天不存时,姬家上下包括凌音肚子里的娃娃将无一幸免,只能成为魔族桌上餐。
“你意欲如何?”韩显想到那三位金仙的死,心中已有猜测,看来天道是容不得天机阁的存在了。
“上界归一宗天机阁剩余七位金仙、一个大罗金仙均已自封于归一地脉,”姬靖元微微眯起漂亮的瑞凤眸:“而下界神算门一个不留。”
韩显点首:“姬家人什么时候到?”
“今晚,”姬靖元垂首看向自家岳父:“我还要寻回一物,”便是上界已陨落金仙运已的成名灵宝——八卦二十四云盘,“上界姬家家主猜测神算门之所以能确定钟琼衍大人的遗骸所在地,应该就是用的这物。”
“等姬家的人到了,我同你们一起去卧龙湾,”韩显抬眼回视姬靖元:“若是我料的不错,藏冥界邀月殿和鸿运山之间应该有合作,不然就凭神算一门怎么可能做到无声无息,一点痕迹不留地逃离藏冥界?”
当年钟家被灭族,钟家养子历彦可是立了大功,若不是他动用了禁灵散,囚禁了钟家十七位渡劫境老祖,钟家其余六位老祖也不会势弱,被邀月殿当众击杀,这也是阿璃要生剥了历彦的主要原因。
至于邀月殿,那就是刑天人的一个窝点,而他相信总有一天他们会将刑天人灭杀殆尽。
姬靖元也知邀月殿,上次在藏冥界他已与邀月殿的殿主钟异见过,没想到钟家竟也会教出那样一个心思茵陈的人,不过这也不怪,毕竟这钟异虽冠以钟姓,,但却并非是钟家血脉。
“岳父,您说神算一门之所以会触动那般威力的天罚,会不会是因为他们测算了隐神之地?”这是他最担心的事。
韩显深叹:“十之八、九,”不然那些人也不会跑来苍渊夺龙珠和真龙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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