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基本已经肯定岳阳董家跟上古月氏族也有关系,只是不知道尼银城阴家是否知晓?还有驱兽宗,岳阳董家依附于驱兽宗,恐怕不单单是为了享得庇护吧?这其中应该是另有目的,譬如净灵玉泉,又或者是其他。
这些本与她无关,但净灵玉泉和人族血脉之事就和她有关了。她身上流着钟家的血,而钟家双胎缺魂必是与血脉有关,虽缺魂婴孩后天能经聚魂灯能补救,但总好不过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董明咨依旧盯着自己右掌心中的那个月牙胎印,眉间紧蹙,神色更是阴晴不定,似欢喜又似嫌弃,终慢慢握紧了右手,看向韩穆薇:“我知道净灵玉泉是什么。”
不但他知道,董家他们这一支的族人都晓得,也均在找寻,只是这找寻的过程太漫长,也太难熬。董明咨凝视着韩穆薇,韩穆薇也不甘示弱回视着他,那净灵玉泉是他们所得,任此人有万般无奈,他也不该生歹念妄图杀人灭口。
“既知道净灵玉泉是什么,那你就该晓得这玉泉的特性,很抱歉我没有,所以也给不了你。”
不愧是姬靖元的女儿,董明咨收回眼神,右手轻轻一握,一只墨玉笛便出现在其手中,他拿起笛子细观:“咱们做笔交易。”
幻犹兽笛可是驱兽宗的镇宗三宝之一,此次若不是为了那弯净灵玉泉,他是不可能拿到它的,只是可惜他修为太低,即便抽尽丹田内的灵力,也只能催动其百分之一的威力。
韩穆薇瞥了一眼他手中的那管墨玉笛,嘴角上弯,这是在威胁他们吗?右手一紧,泛着凌凌寒光的枪/头离开地面,她抬眼看向董明咨,两片红唇微微一动:“我们和你之间没有交易,只有你死我活。”
话音一落,姬如玉就当空两剑,紫色的剑气瞬间扑向董明咨,韩穆薇提戟紧随剑气飞掠而去。董明咨双目微微一眯,只一息剑气就已经逼近,他将手中的笛子往空中一抛,后唤出一把四尺长的黑色大刀,右手一翻,将刀挡在身前。
几乎是瞬间,紫色的剑气撞向了黑色大刀,轰的一声,烟尘四起,草木叶纷飞。一道银光晃过董明咨的双目,他立时跺足腾空,双手持/刀下劈,破了剩下的那道剑气。
韩穆薇跳起持戟下刺,董明咨一个侧身便避了过去,不过姬如玉也不是吃素的,飞掠而上,蛟砺剑划破虚空,斜劈向下。董明咨不敢硬拼,脚后跟一蹬,立马后掠,与此同时左手一招,幻犹兽笛立时朝着他飞去。
韩穆薇二人怎会让他有喘息的机会?姬如玉灌注灵力于双手,一个返身后退,盯上了幻犹兽笛,而韩穆薇则提戟攻向董明咨。
墨玉笛下落飞向董明咨,姬如玉后掠回身,当空一剑,紫色的剑气撕裂虚空,咻的一声劈向了墨玉笛,瞬间那管墨玉笛就被当中劈成了两段,掉在了地上。
姬如玉见状,面色忽变,转身掠向董明咨:“小姑祖,那管幻犹兽笛是假的。”韩穆薇闻言,心一紧手下动作更加凌冽,几乎招招致命,紧缠董明咨,这人果然奸猾。
董明咨没想到姬如玉会这么快就破了那管墨玉笛,看来还真是低估他了。谋算既已被识破,那他也就不用再与这二人虚与委蛇了,左手一挥,一张黄色的符纸被甩了出来。
一见到那张符纸,韩穆薇双目一缩,一把拽住姬如玉蹬地后掠。那张黄色符纸上的符文似活的一般,泛着红光,歪歪扭扭地挣脱了符纸,后迅速变大,溢出古老的气息。
韩穆薇看着那个符文,心中满是震撼,因为这个像新月的符文她见过,脚尖一抵,停止了后掠,放开了姬如玉。
一双杏目盯着还在不断变大的古老符文,右手一松,心念一动,龙战戟停摆在胸前,枪/头对准月中一点,她运起《纯元诀》,瞬间抽尽丹田内的灵力,灌注于右手掌心,就在符文停止变大之时,瞬间出手。
龙战戟如刺破虚空一般,伴着一阵龙吟,穿月心而过,顿时那轮将要幻化的红月好似失了心,红色忽明忽暗,符文渐渐萎缩。
而手持真正的幻犹兽笛正准备吹奏《引兽曲》的董明咨在看到古战咒符被破时,整个人都呆愣住了,双目盯着扭曲瘫软的红月,像是要哭一般:“呃……”
感觉到了疼痛,他慢慢垂首,入目的是滴血不沾的剑尖,鲜红粘稠的血从口中喷涌而出,流向脖颈,瞬间浸湿了衣襟。剑被抽回,董明咨顿时就不支倒地,露出了不知何时到他身后的姬如玉。
韩穆薇看着董明咨倒地,才试图去牵动右手,手指颤了颤,她扯起嘴角自嘲一笑,心念一动,插在树上的龙战戟立时又回到了她手里。右手一翻,拄着龙战戟盘腿坐下后,她立马闭目开始调息。
董明咨的右手摸向自己的丹田,他完全没想到自己会死在逆毓秘境,可指下不断往外渗的粘稠和体内迅速溃散的灵力又在告诉他,他快死了:“吾姓月,名明咨,月明咨。”
姬如玉提剑凝视着董明咨,心还在怦怦跳动着:“原来是上古月氏族,”怪不得他会有古战咒符,只是运气不好,遇上了两个上古姬氏族人。
“不,”董明咨看着姬如玉面上的轻描淡写,两滴热泪顺着眼角溢出:“你不懂,你生……生来就尊贵,不是我。”他虽姓月,但此月非彼月。据宗谱记载他们的老祖宗的确是出自上古月氏族,但却非女月。
老祖宗是上古月氏族最后一任族长月氏飞月的亲子,只因其父系强大而被带离月氏族部落,免于被献祭月阴仙子的厄运。只是人心何其贪?老祖宗长成后,知晓了自己的身世,不但不避讳月氏族,竟还时常上门探访。
于是就有了他们这一支的养运祭台,与月氏族相反,他们这一支几乎没有女孩,只是支撑祭台的婴灵需要的是阴/气,可男儿身生阴并不多,远远不够那些婴/灵吸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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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阴气一旦被吸尽,他们自身的阴阳就极难得平衡,故族中男子一直都在服食极阴之物,但这却不是长久之计。
所以他们一族一直都在寻净灵玉泉,想要用净灵玉泉净化血脉,觉醒月阴之脉,这样他们就不用再受困于阴气,可惜万事俱备,依旧功败垂成。
姬如玉出身姬家,自是知道上古月氏族:“一个靠气运而活的部落灭亡也是应该的。”更何况月氏族的气运可不是天道赐予的。
是吗?董明咨脑中闪过董娴的身影:“也是,”她气运那样强,不也是死了吗?
就在董明咨闭目的瞬间,姬如玉立时收起蛟砺剑,左手中夹着两棵灭魂丹,双目盯着董明咨的天灵盖,正准备伺机而动。
果然不出所料,董明咨一气绝,他的天灵盖处就飘出了一团黑雾,姬如玉瞬间后掠掷出两颗灭魂丹,接着就是一阵噼里啪啦和嘶吼声。
韩穆薇静静地坐在地上打坐,姬如玉等那抹神魂被雷击散了,才又靠近董明咨的尸身,伸手抽走他手中的那管雕麒麟墨玉笛,没细看就收了起来,又撸走他指上的储物戒,手脚利落地清理那些尸身。
只两盏茶的工夫,韩穆薇就收功了,对守在一旁的姬如玉说:“咱们走,”这里可不能久留。
姬如玉连忙撤去防御阵:“下了坤山,我们再寻地方开辟洞府调息。”
二人到山下时天已经黑了,好在他们找到了一处现成的洞府。韩穆薇刚刚也只是引导着灵气在体内走了一个小周天,勉力撑到山下已是极限。入了洞府,她等不及姬如玉布好阵,就拿出蒲团继续调息。
姬如玉布好防御阵之后,见韩穆薇已经入定,便也跟着坐下开始调息。四个时辰后,天已见白,原面色已经渐渐恢复的韩穆薇,周身灵力突然紊乱。
入定中的姬如玉感觉到灵力波动,微微拧了下眉头,就立马收功,双目一睁,只见他小姑祖是汗如雨下,一双新月眉忽紧互松,顿时就急了,但他又不敢随意出声,只能一眼不眨地守着。
此时的韩穆薇很不好受,将将她灵力恢复后,就引导着一缕灵力探去了神府。昨日董明咨的那张古战咒符给她的冲击很大,逸散的古老气息更是惊人,要不是她接收了古咒传承,她与姬如玉怕是凶吉难测。
只是让她始料不及的是,她刚引导着灵力进入神府,神府中就突然升上来一个巨大的祭台。这祭台她看着还十分眼熟,不等她细想,祭台就突然转动了起来,且它只是动了发丝粗细那么点距离,她全身的灵力就不受控制地涌向那处祭台。
看着刚填满的丹田被再次抽空,韩穆薇立马让小天菩取出两块灵晶,运转《纯元诀》,灵晶里的灵力直入经脉,她不停地往丹田里填灵力,而神府中的那个祭台就好似喂不饱一般,不断地吞噬着灵力。
韩穆薇手中的灵晶换了一次又一次,就在她感觉自己快要被吸干的时候,突然那块祭台停止了吞噬,嗡的一声,一个闪动着月华之光的符文跳出了祭台。韩穆薇见到这符文很是惊讶,新月寒光,月中一点似明镜,透人心。
看着这个符文,她就知道她该如何起笔,心中的小人化戟为笔,虽略显生涩,但熟能生巧,她一遍又一遍地在心中复刻着这新月符文,直至挥洒自如,最后一戟点明心,漂浮在祭台上的那个符文才瞬间化作一道流光回归祭台。
符文回归祭台后,那个祭台便慢慢隐入神府之中,韩穆薇周身的灵气也渐渐恢复平静,她继续调息修炼。
再次醒来,黑夜已临,她长呼一口气,见自己身边被布上了聚灵阵,心中不由得一暖,后看向正在修炼的姬如玉,身上黏黏的很不舒服,给自己施了个清洁术,瞬间干爽。
“小姑祖,”姬如玉虽在打坐,但却一直注意着洞中的灵气波动,韩穆薇一醒来,他就发现了:“你没事吧?”
韩穆薇轻笑回道:“我没事,这两天辛苦你了。”她现在大概知道君御老祖给她的是什么传承了。古咒,更明确地说是古战咒。前两天对战董明咨的时候,她应该是无意触动了月战咒。至于那个祭台,她还需再好好领悟。
“你没事就好,”姬如玉取出前天灭杀驱兽宗那一行人的所得,将它们推至中间:“小姑祖,那个董明咨姓月,他是上古月氏族人。”小姑祖既然能破了古战咒符,那一些事情他也就不必隐瞒了。
虽她早有预料,但真确定了还是有点惊讶:“他要净灵玉泉是为了净化血脉?”拿起董明咨的那只储物戒,将神识探进去,看清楚里面的东西后,不禁嗤笑,把储物戒中的东西倒出来。
几块聚拢着阴寒之气的黑石赫然入目,其中最小的都有成人拳头大。看着这些石头,韩穆薇终于明白董明咨身上那股不协调的阴气是哪来的了?
姬如玉快速的阅览摊在地上的几块玉简,没一会便顿住了手。韩穆薇见他面上的轻蔑,就知是找到了因由:“董明咨的老祖宗应该没有受阴气困扰吧?”不然他们也不会想到净灵玉泉。
“嗯,”姬如玉看完后,就将手中的玉简递给了韩穆薇:“董明咨这一支虽流有月氏族的血,但血脉淡薄,几乎如常人一般,但他们的老祖宗却是月阴之脉,更是借由天生的月阴之脉成功地从养运祭台中收获了气运。”
韩穆薇快速地浏览了一遍玉简中的记载,眉间紧蹙:“董明咨这一支是入赘的董家,”那也就是说董家的人也不是全都知道养运祭台的事,“不提净灵玉泉,他们竟还要寻拥有灵心之体的女修。”
“都是痴心妄想罢了,”姬如玉转动着幻犹兽笛,不屑地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们自己都惧怕献祭,却要别人甘愿献出肉身做养阴之基,想得可真美!”灵心之体,他们怎么敢要,就真的不怕遭反噬吗?
双目扫过那摊东西,瞧到一张黄纸,韩穆薇立马放下手中的玉简,拿起那张黄纸,细细察看:“这就是封印着古战咒的符纸?”纸上黄白分布并不均匀,“它不是黄色符纸?”
“当然不是,”姬如玉稍稍挪近:“我在我爹那有见过一张古战咒符,要比这张白一点,”他爹很宝贝那张古战咒符,说是老祖宗留下的家底,他这个独子想要碰下都不成,“这张存留的时间应该很长了。”
韩穆薇来回翻看着这张符纸,笑道:“咱们还是很幸运的,”要不是这张古战咒符存留的时日太长,封印在符纸中的灵力消散了大半,恐怕他们现在也不能坐在这喘气了。
姬如玉抬眼看向韩穆薇:“小姑祖,您接下来会去寻传承殿吗?”他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他觉得他小姑祖应该已经接收了传承,而现在她在做的事,大概就是完成传承者的遗愿吧?
“不去,”韩穆薇回视姬如玉:“等出了中山,你就离开吧,我有颜汐和小九儿在,不会有事的,你自己也要小心。”这小子还挺敏锐的,不错,这样才能在走得更远。
“那行,”他小姑祖有任务在身,他也要去寻传承殿,这就势必要分开了,他拿起手中的幻犹兽笛:“这管笛子我留着,驱兽宗想要我的命,我总要拿着证据回去告找我爹一状才行。”
韩穆薇轻笑出声:“谢谢,”他在给她分摊注意力,这份好意她受着了,取出一只玉壶递给他:“你该得的。”
小天菩已经打开了那只黄玉碗,里面一共只有十壶净灵玉泉,不过为长远计,这净灵玉泉至多只能取走一般,不然黄玉碗就会因维持不住而崩裂,这种杀鸡取卵的亏本买卖,韩穆薇可不做。
“给给我的?”姬如玉大概能猜出这墨玉壶装的是什么,他感动得一把抱住韩穆薇,像个奶娃娃一样,将头埋在她的怀里:“小姑祖,你怎么这么好?我长这么大就没人对我这么慈爱过……呜呜……”
韩穆薇的脸有点黑,她在想是不是东西给错了:“姬如玉你都多大了,还流马尿?”她已经开始反思了,良心这东西不知道可不可以封印?
“四十一,”这次他回去一定要跟他爹说道说道,他小姑祖是怎么做长辈的,他这个爹又是怎么做的?真的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又休息了一夜,次日天刚破晓,二人就进了乾山,没了拦路虎,他们只花了两天就到了中山。越往上越清冷,月牙湾地处中山山顶,韩穆薇只看到山头白雪,还未走近就闻到了一股沁香,这是冰丝绒花的味道。
姬如玉咧着嘴,心情好到了极点:“小姑祖,你要冰丝绒花吗?”他身上的空玉盒已经快要见底了,至于玉壶,这上面不是有月牙湾吗?
韩穆薇想到自家姑祖是冰灵根,便点了点脑袋:“要的。”虽冰丝绒花只是六阶灵植,但胜在少见,而且还是八品冰清神宁丹的主药,存一点在身上以防万一也是好的。
“好,等会我来动手就行。”
二人手持兵器慢慢爬上了山,这中山的山顶好似剑削的一般,平平整整。一弯新月形状的冷泉躺在山顶的正中,宁静且冷艳,那便是此行的目的地月牙湾。
踏雪无痕,二人走近月牙湾。整个月牙湾的河岸堤上长满了冰蓝色的冰丝花株,而冰丝花株的枝头上开满了雪白的冰丝绒花。白雪迎枝头,绒花盛白雪,多一抹清冷,少一分艳丽,衬得冰蓝美。
含名山的九座山就只有中山的山顶是白的,其余八座均是郁郁葱葱,生机盎然,不过要论起美来,这月牙湾当属一绝。
韩穆薇收起龙战戟,双足一点,飞掠至月牙湾中心,一头栽进湖中:“咝……,”虽然有鲛皇眼,但这湖水还是震得她牙颤,不敢多做停留,直奔湖底。
坐在神府里的小天菩细察着周边:“君御老祖藏在这的应该是头冰蛟龙的龙筋,不然这中山顶都积了那么厚的雪了,月牙湾早该被冰封了。”
这湖倒是不深,只游了一盏茶的工夫,韩穆薇就看到了湖底的那块巨石:“菩菩,这里有没有其他喘气的?”
“没有,”小天菩盯着湖底那块巨石,心中对沐君御佩服得是五体投地:“那巨石外面包裹的是一层普通的花岗石,花岗石下就是隔绝石,谁能想到这石头中心会藏着一根冰蛟龙筋?”
韩穆薇来到巨石旁,双手一触到花岗石,那刺骨的冰冷瞬间涌入体内,手立马拿开,唤出兽环中的颜汐。
颜汐依旧简单粗/暴,翘起金黄色的尾巴,就是狠狠一击,立时那块巨石的表层便裂开了。她伸手掰开外面的那层花岗石,嘴里骂骂咧咧的:“真他娘见鬼,沐君御他就是故意把东西藏得谁都找不着……那就干脆不要炼制什么破秘境……这他娘不是唬人吗……”
嘭……
掰掉了外面一层花岗石,颜汐又是一击,隔绝石也裂了,原她以为隔绝石下就是龙筋,结果在见到又是一层花岗石,她顿时就住嘴了,因为她也不知道该骂什么了。
嘭……
花岗石一裂,韩穆薇整个人都被冻僵了,已经覆了一层冰霜的手僵直地递了一个墨玉盒给颜汐。颜汐赶紧接过来,将那跟龙筋装进玉盒中封印好。这湖底一没了龙筋,韩穆薇瞬间感觉暖和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