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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穆薇清理好自己,手里还剩两张水球符,正想收回储物戒,可瞥见一旁的泥人就决定大方一回,将两张水球符激发扔了过去:“傻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清理清理。”

    触不及防,姬如玉尝到了泥的味道:“噗……,”见从自己身上流下的污糟水,也不再叨叨了,立马取出几张水球符拍在自己脑袋上,瞬间透心凉。

    不过一盏茶的工夫,他们一行就都收拾妥当了,韩穆薇仰首看天,乌蒙蒙的,还未大亮:“咱们是先找个隐蔽点的地方布阵调息,还是到了含名山再调息?”

    “到含名山再调息,”姬如玉转身看向韩穆薇,一脸严肃地说:“沼泽地在宗门发放的地图里有记载,此处异动不小,应该很快就有人来了。”

    他担心的是驱兽宗,净灵玉泉可提纯、净化血脉,进而促使血脉觉醒,这于驱兽宗的诱惑实在是巨大。有了这净灵玉泉,驱兽宗的实力可在短时间之内急速提升,这足够他们以命相搏。

    其实净灵玉泉提纯、净化血脉的效用,可不单单仅适用于妖兽,也适用于人族,只是因人族中血脉异常的人少之又少,所以久而久之这一点就被忽略了。

    姬如玉能想到的,韩穆薇又怎会忽略:“我们走,”左手朝着身侧伸出,赖在地上闭着眼睛假寐的小九儿伸了个懒腰,抖了抖毛,便跳上了她的掌心。

    颜汐用神识再次探查了一遍沼泽地,确定没问题,才跟在韩穆薇身后朝着含名山去了。瞧着这两孩子好似不着调,但心思却都非常细腻缜密。

    在他们刚离开没多久,沼泽对岸就来了一群穿着绣有麒麟瑞兽宗门服的修士。领头的那位青年男子手中拿着一只巴掌大的八卦罗盘,一双略显疏散的平眉拧得死紧,正一眼不眨地盯着手中的罗盘瞧:“不对,这里没有灵力波动。”

    “应该是有人来过了,”立在领头男子右侧的长脸青年抱着胸,扫视着这片沼泽:“宗门发放的任务中有提过沼泽上遍布水草地,可你们看看这,哪有什么水草地?”

    领头男子闻言立马收起八卦罗盘,眼中闪过阴鸷:“我们是从西边过来的,”神识延伸向沼泽中心,瞧那里还可见些微浑浊,不禁双目一凛,“追。”

    众人立马拱手:“是”

    而此时韩穆薇一行已经快到含名山了,因为靠近沼泽,御剑很是招眼,所以他们依旧选择奔走。看着越来越近的含名山,韩穆薇在心中默默计算着方位。

    含名山可不只代表一座山,它是由九座千丈高山组成,而这九座高山也是有区分的,它们分辨代表着不同的方位,即离、艮、兑、乾、坎、震、坤、巽、中。不同时间来,进山的方位也会不同,要是走错了,那也只能在那一座山上徘徊。

    韩穆薇一行要去的月牙湾在“中”山中,宗门发放的玉简中有记载月牙湾是在这处秘境中唯一能见到月与星辰的地方,不过想要入“中”山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到了山脚下,他们并未急着进山,而是在山外先寻了一处偏僻的地方,开辟了一个洞府。他们进入洞中,姬如玉立马布上防御阵。

    韩穆薇取出一只蒲团放在地上,盘腿而坐,开始运转《纯元诀》和《玉骨金刚诀》。自《玉骨金刚诀》突破第一层进入第二层后,每次她修炼《纯元诀》,体内的玉色灵力都有些蠢蠢欲动。

    发现这种情况之后,她便试着同时运转《纯元诀》和《玉骨金刚诀》,好在她的神魂扛得住,不然估计这也只是异想天开。不过让她没料到的是这两种功法同时运转,不但没有互相排斥,竟还提高了修炼《玉骨金刚诀》的成效。

    后来仔细体悟,她终于明白其中缘由了,一切皆因她的灵根,修炼《纯元诀》让她越来越趋近于土本源,而土生金,精纯的土灵力推动了《玉骨金刚诀》的修炼,这于韩穆薇来说,可算是意外之喜。

    运转着灵力在体内走了四个大周天,韩穆薇才收功。离秘境关闭还有四十天,君御老祖给她的秘境藏宝图上一共有一百零八处藏宝点。

    她与颜汐已经走过了二十一处,寻得了十八件宝贝,这些宝贝都是要带回天衍宗的。按计划她至少还要走三十三处藏宝点,轻轻呼出肺中的气,几乎是一天一处藏宝点,真可谓是任重道远。

    看向坐在她不远处的姬如玉,韩穆薇不由得想起姬靖元,也不知道这么久过去了,她“亲爹”有没有寻到姑祖?要是寻到了,她出了逆毓秘境又该怎么去面对那位从未见过的姑祖?

    脑中闪过韩璃的模样,韩穆薇不禁笑了,一切还是顺其自然吧。倒是自己的事,她该好好捋捋了,要是不出意外,宗里很快就会有人来寻她了。虽然这只是她的猜测,但韩穆薇相信君御老祖不会让她一个人带着那么多的宝贝在外晃荡的。

    只是韩穆薇不知道的是天衍宗的人这会已经到了霄界,而且来的还是两个在她意料之外的人。

    身着一袭凤纹红衣的沐尧刚出了上古传送阵,就瞬移离开了。在他走了不到一个时辰,上古传送阵再次转动了起来,很快一位花白头发的小眼老头被甩了出来,老头一个空翻就调整了身形,双脚稳稳地着地,来人正是善德真君。

    他这会还在心疼:“没了五块灵晶,我还有七万八千六百七十一块灵晶,”想想心便开始抽痛,一手捂着心口,就差蹲下捶地,“原我有七万八千六百七十六块灵晶,多好多吉利的数,可……可现在没了五块。”

    那五块明明可以不用花费的,他都想好了此次跟沐尧那小子一块出行,准备来个一毛不拔,反正那小子在他逍遥峰住了那么久,他也没向他收过地租。可他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师弟竟然……竟然在沐尧那小子离宗的时候,忘了通知他。

    什么忘了?他肯定是故意的。善德真君撅着嘴,脑中闪过他师弟的那副嘴脸,就气不打一处来:“哼……,”他肯定是嫉妒他家底厚实。

    不过话说回来,他这是到霄界了吗?善德真君用神识扫视了一圈这处洞穴,后转身看向身后的岩壁,那里已经没有了上古传送阵的影子。他也不打算在这久留,便迈着八字步离开了,他得赶快去找财路,把这五块灵晶的窟窿堵上。

    这边沐尧出了深山,就踏风一路向东,不过两个时辰他就到了无忧城的东城门外。看着无忧城古旧的城楼,他不由得想起自己第一次踏足霄界的境况,那时他的年岁同小师妹一样,都是将将四十。

    取出储物戒中的那块圆形的墨玉牌,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捻过玉牌中间的那个小孔,沐尧浅笑,微敛眼睫,也不知道他师父在不在霄界?

    交了入城费,沐尧准备直接去归一宗在无忧城的驻点,想要寻小师妹,那就必须先要弄清楚一些事情。

    首先韩璃是不是他所知道的那位凌音剑尊?当年他来霄界只是为了宁一秘境,谁料到自己会入了那位的眼,阴差阳错之下成了归一宗靖元尊者的关门弟子,不过又因为种种外因,他并未入归一宗,而他入宁一秘境的名额也是他从散修盟的擂台上赢来的。

    他师父靖元尊者心悦紫宵宗的凌音剑尊,这事姬家上下基本都知道,只是这位霄界的天才女剑修早已有姻盟,且凌音剑尊好似对他师父并无好感,才让他师父没做出夺人/妻之事。

    要说在这霄界最了解凌音剑尊的人,那真的是非他师父莫属。现在小师妹的姑祖姓韩,且也是这霄界的天才女剑修,光这两点就不得不让他怀疑韩璃便是韩凌音,也就是那位凌音剑尊。

    霄界出类拔萃的女修并不多,女剑修那就更少了,姓韩的便只有这一位。只可惜上次他来霄界并未在这多待,宁一秘境关闭后不久他便回了苍渊界。

    所以也未能得见过凌音剑尊,不然他就不用拿着师父给的墨玉圆牌去归一宗驻点问询消息了,当然他去归一宗驻点也还有些其他事情要打听。

    走在幽然街上,看着熙熙攘攘,来去匆匆的人,沐尧神色平静。倒是他出色的相貌和清冷的气质,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其中就包括坐在良得饭庄二楼打牙祭的诗妤。

    一开始她也只是匆匆一瞥,毕竟穿玄衣的修士太多,但能撑得住的却很少。到目前为止,也就只有那么一位入得了她的眼,只是已多年不见,不知那位是否还依旧爱红衣?

    想到这里诗妤不由得取出储物戒中的酒壶,仰首灌了几大口,修仙界一直都是这般,来了又走,漫长的仙途中多的是过客,她抹去嘴角的酒渍,满足地打了一个嗝:“嗝……,爽。”

    视线再次穿过窗子看向街道上来来去去的人,最后眼神还是定在了那位红衣男子身上,看着看着,手不自觉的松了,酒壶掉在了檀木桌上,壶中的酒立马流了出来。

    一个闪身,化着梅花妆的诗妤就来到了楼下,瞬移挡住了红衣男子的去路,看清楚男子的面貌,后不禁惊道:“真的是你。”

    “诗妤道友,”虽然沐尧没想到会这么快就遇到了旧识,但既已来了这霄界,那与这些旧识迟早都会碰面,所以也没有太过意外:“好久不见。”妇人发饰,看来这位还未能走出情已逝的伤痛。

    诗妤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男子:“恭喜你成就元婴了,”一别七十年,没想到这位再次出现在霄界,“有兴趣上去喝两杯吗?”只怕又有人要自作多情了,也不知什么样的女子才能入得了沐凤鸣的眼?

    “也好,”沐尧没有拒绝,跟着诗妤上了良得饭庄的二楼,来到她之前待的那间临窗的厢房。看到横躺在桌上的酒壶,他不禁浅笑:“多年未见,诗道友的兴趣好像也没变。”

    诗妤一把抓起她的酒壶,看着洒在桌上的酒,是满脸心疼:“就像你喜欢红衣一般,我独钟爱酒,”只是那个独为她酿制美酒的人却已经不在了,“你怎么回来了?”

    这位来自异界,但除了他的师父靖元老祖,其他人对他的出身是一无所知,不过这不影响他的优秀。霄界谁都知姬靖元有一关门弟子,但这关门弟子却非归一宗的门人。

    当年还有人想看归一宗的笑话,但那些心思在沐凤鸣耀城守擂之战后,就消散得无影无踪了。沐凤鸣是自散修盟建立以来,唯一一个能将一号擂从头守到比试结束的修士,二十一天,打败近两百名夺擂者,这全胜的战绩丝毫不辜负靖元老祖的盛名。

    “寻人,”沐尧并没有隐瞒自己此次来霄界的目的:“我师父怎么样了,他现在霄界吗?”姬家跟沐家很像,族人都很好战也善战,这大概也是因为身上背负的使命吧。

    提到靖元老祖,诗妤面上的表情就有些不对了:“额?”这个叫她从哪开始讲,“我还要恭喜你,你多了一位小师妹,”这样说好像没错,“对,我多了一个小祖宗,你多了一位小师妹。”

    “小师妹?”沐尧难得的表现出惊讶:“我师父亲生的?”他师父当年收了他这个弟子后,就起誓过此生不再收徒,那这小师妹就只能是他师父的亲女,见诗妤连连点头,他垂目细想,“有师妹,没师娘?”

    “噗……咳咳……,”要不是沐尧躲得快,诗妤一口酒差点就喷到了他脸上:“咳咳……,”赶紧抹一把嘴,止住了咳嗽,“这都被你猜中了?”

    据留守在宗里的姐妹说,前几日靖元老祖公然带着凌音剑尊回了一趟仲元城姬家,后二人又大摇大摆地去了归一宗,现在凌音剑尊就住在香山上,香山是什么地儿,霄界谁不晓得?

    现在紫宵宗跟黄家是彻底消停了,不,他们还没消停,安生的是凌音剑尊。最近尼银城阴家大概是走背运,先是董跃虎有了新的小情/人,据说这小情/人走的还是阴红玫的老路,是抱着娃进门的。

    董跃虎纳妾,阴红玫竟然连句丑话都没说,鼻子一捏认了。前两日,黄崇敏跟阴其也因婚事闹得是不可开交,关键也不知谁做事没带脑子,竟将黄崇敏和阴其的喜帖送去了香山给凌音剑尊,这不是活腻了找死吗?

    他师父可没那么容易动情,可一旦动情就难再生变,沐尧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抿了一口:“凌音剑尊的姻盟应该已经不存在了吧?”闺女都有了,依照他师父的霸道性子,可不会再退让,还不借着这机会得寸进尺。

    “这个我给你慢慢说,”诗妤夹了一只鱼尾放到自己的碗里:“你知道那小祖宗是谁带大的吗?”沐凤鸣一向料事如神,这事她准保他猜不出来。

    沐尧看着诗妤放在桌上握起的拳头:“肯定不是凌音剑尊,”可他又觉得他师父也不可能忍着这口气独自带着这个孩子长大,“难道是池谣道尊养大的?”

    “非也非也,”诗妤拍桌而起,她就知道沐凤鸣猜不中:“她是你师父,我靖元老祖一把屎一把尿亲自拉扯大的,等你见着那小祖宗就知道了,那真的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呸,后面这句你只当没听见。”

    “那小祖宗跟凌音剑尊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诗妤越说越带劲儿:“没亲眼看见,打得我身死道消我都不信,靖元老祖会这么能忍,可是见到那小祖宗,作为一个过来人,我瞬间明白了。”靖元老祖对凌音剑尊真的是死心塌地。

    所以新添的小师妹已经长大了,沐尧怎么觉着这事有点不对呢:“小师妹很大了吗?”

    “也没有,”诗妤想了想,又伸出手指算了算:“四十岁,筑基后期的修为,单土灵根。”

    正准备喝茶的沐尧听到这话,不禁手一顿,眼睫微敛:“她长得很像凌音剑尊吗?”还真是小师妹,胆子倒是不小,他就说他师父不可能改性的。

    “九成像,”诗妤抓了一把酒曲豆,吃得喷香:“话说我第一次见那小祖宗也是在这,惊得我都好几天没能入定,宗主那还是我给去的消息,”想到那个场景,她就有说不完的话,“你不知道当时我听到小祖宗叫那声‘爹’时,我嘴都合不上,靖元老祖应得那叫一个甜……”

    “凌音剑尊出了什么事?”沐尧直觉他小师妹不是个会胡乱认爹的人,那就只有两种情况,一是逼不得已,这一点以那丫头的精灵便可排除,那么剩下的就不言而喻了,肯定是为了她绕不开的人。

    诗妤惊讶了,连忙问道:“你什么时候回霄界的?”

    “三个时辰之前,”沐尧依旧端着茶杯:“凌音剑尊的姻盟是怎么解决的?”要是他记得没错,黄家可是霄界的一流世家。真的要论起来,霄界这个中千世界比苍渊界更残酷更血腥也更现实。

    “尼银城阴家阴其,”诗妤不准备再绕弯子了:“师徒不/伦之孽。”言简意赅,点明要点,至于其他就让沐凤鸣自己去联想吧。

    沐尧早就猜到会是这般:“凌音剑尊的祖母池谣道尊是不是身陨了?”那可是霄界为数不多的九品阵法宗师,她要是在,黄崇敏再大胆,紫宵宗也不会允许他这般肆意妄为,不过这倒是成全了他师父。

    “全中,”诗妤喝着酒,跟沐凤鸣聊天真的是无趣之极,她只开了个头,人家就已经什么都晓得了:“凌音剑尊弑师叛宗,靖元老祖就带着小祖宗回来了,现在就等小祖宗出逆毓秘境,他们一家便可团聚了。”

    团聚?沐尧想着自己此次来霄界的目的,不禁笑了起来:“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宗?”自汉良陨落,这位就好似失了魂一般,“我明天就去仲元城,便见我师父。”

    “你不是寻人吗?”诗妤问道:“不寻了?”

    沐尧轻捻手中的杯子:“已经寻到了,”只是小祖宗现在逆毓秘境,他只能先去归一宗等着,当然他也想瞧瞧她怎么跟凌音剑尊交代“女儿”的事?

    “寻到了?”诗妤拿着酒壶的手微微一顿:“你要找的人不会是那位小祖宗吧?”他刚刚好像有问小祖宗是不是很像凌音剑尊,“沐凤鸣,我们是朋友吗?”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沐尧抬眼看向凑过来的女子,浅笑回道:“那就要看你接下来问的是什么问题?”

    “靖元老祖是不是把小祖宗许配给你了?”诗妤盯着沐尧这张比她还完美的脸,想着要是那个女人知道沐凤鸣已有姻盟,且对象还是姬靖元的独女,不知她还敢不敢再肆意妄为?

    沐尧很直截了当地回道:“没有。”这次他结婴的时候,道有三问,都是关于那丫头的,他没有经历过情/爱,所以并不知自己对她是否已生情,但他不否认他喜欢她的洒脱和努力。

    就在沐尧出神的时候,一位抹着大红唇的半老徐娘走进了良得饭庄,未理会店伙计的招呼,直接上了二楼,目的明确地来到诗妤的厢房外,触动门上的禁制。

    诗妤以为是店伙计,便顺手打开了禁制,只是门一开就见一穿着大红大紫的妇人直奔沐尧而去,两只小眼深情地凝望着他,控诉道:“你个丧良心的,在家我供你好吃好住,就是为了日后好有个依靠。”

    “结果一到了这,你竟不管不顾抛下我,让我一人在那深山之中,”说着妇人还抹了两把老泪:“人生地不熟的,你个没良心的叫我一个妇人如何活得?”

    沐尧喝着茶并没有打断妇人的话,直到她说完了开始抽噎的时候,才出声:“善德师兄,你下次再变换模样,记得把眼睛变大点,这样不容易露馅。”

    诗妤一脸痴呆地看着打扮得跟花楼老/鸨没什么区别的妇人抱着风轻云淡的沐凤鸣,她顿时就结巴了:“师师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