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穆薇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但到了归一宗还是被那些高耸入云、层层叠叠数不尽的山峰给惊到了,她默默算着这得有多少化神峰主?
等人都各回各家之后,姬上曜转身看向跟在身后强装一脸清冷的小姑姑,额上的褶子都出来了:“要不您就在归元峰住下?”这位身份特殊,他可不放心把她交给别人,还是待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靠谱。
韩穆薇在哪都一样,她没有意见:“有劳了。”
看着乖乖巧巧的小姑娘,姬上曜多少有些安慰,好在这位脾性不错,让他省心不少,要是像了徐家的那根独苗,估计他就得改修佛了:“我让如玉先带您去执事处领一块身份玉牌,再……”
“好了爹,”他爹唠唠叨叨的,姬如玉有些不耐烦,不就是把他小姑祖安顿好吗?这事他在行得很:“领完身份玉牌,再挑一处洞府,这些我都知道,您去忙您的吧,我会照顾好小姑祖的。”
要不是还有长辈在,顾及着自己这张老脸,姬上曜真的会动手揍独子,轻吁了口气,继续交代韩穆薇:“您要是有什么缺的,也不用去执事处,直接到设在归元峰上的掌事馆领便是了。”
“我知道了,谢谢,”让霄界第一大宗的宗主对她如此客气,韩穆薇心中有些发虚,同时也在不断地提醒自己要谨记身份,不要发飘:“我有如玉带着就可以了,您……你去忙吧。”
姬上曜瞪了一眼立在韩穆薇身旁的姬如玉,警告意味十分明显,可眼睛珠子一转,面上又挂上了很是和煦的笑,拿出一块传音玉符递了出去:“宗里还有事,那我就先去忙了,您有什么事就传音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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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穆薇接过玉符:“放心,我一定会把归一宗当成自己家的,”再让她认个师父都成。
好不容易才送走了姬上曜,她肩膀一松,长呼一口气,后扭头瞅向身边的娃娃脸,见其一脸嫌弃的样子,就知这娃是真欠揍。
姬如玉看着他爹彻底没影了,才敢伸手掏了掏耳朵:“小姑祖,您不要介意,我爹就是爱操心废话多,再没其他毛病了,”他也给自己留点脸面,不能告诉自家小姑祖,他爹还喜欢揍儿子,“咱们现在去执事处吧。”
“好,”韩穆薇取出飞剑,跟在姬如玉身后,一路向西。
到了执事处,二人刚下了飞剑还未进去,就遇上一位穿着鹅黄色仙羽裙的圆脸小姑娘领着一群男男女女从执事处出来。韩穆薇是人生地不熟,不认识迎面来的人,她走在姬如玉身边正扫视着周围的景致,心中是无尽的感叹。
只是姬如玉见到领头的姑娘,脸色就变得有点不好了,不过他今天有正事,不想让自家小姑祖看笑话,故刻意撇过脸去,往边上走。韩穆薇又不傻,一见姬如玉这般,就知内里有情况,她也无意沾惹是非,便跟着让路。
“姬如玉……”
韩穆薇这后脚跟刚着地,就闻一娇叱声,抬眼看了看立在台阶上鼓着腮帮子的圆脸姑娘,又扭头瞧向紧皱着眉心的姬如玉,用手肘拐了拐:“你把人家小姑娘怎么了?”
“她哪小了?”姬如玉就跟炮/仗似的一点就着:“明明比我还要大两岁,”不对,这不是关键,“我怎么可能会把她怎么样?”
“那她把你怎么了?”韩穆薇敢对天发誓,她真的只是顺口反问,没别的意思,可看着姬如玉这脸红脖子粗的样子,她不由得再次瞧向驻足在台阶上的姑娘。
韩穆薇问话没避着人,圆脸姑娘自然也是听到了,两白嫩嫩的小耳朵跟染了胭脂似的,倔强地盯着姬如玉:“我……我把他给亲……”
“闭嘴,”姬如玉一个闪身上前,紧捂着圆脸姑娘的嘴:“我那时才五岁,伤害年幼无知的稚童,你良心不会痛吗?”
谁他娘幼时还没遇到过两个色/女,怪只怪他当年少不更事,外带眼皮子浅,被一只鸡腿就给打动了,还跟这悍妇互许了终生。瞧瞧她这圆脸,再看看他这张娃娃脸,他们两凑一起不是祸害子孙后代吗?
圆脸姑娘对空翻了个白眼,抬腿就是一脚,瞬间便把姬如玉给踹下了台阶:“吃了我的鸡腿就是我的人,你不许给我沾花惹草,”说着还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韩穆薇。
到了这会,韩穆薇觉得她有必要说点什么:“那个……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姬寒馨,姬如玉的小姑祖。”
原还凶巴巴的圆脸姑娘闻言瞬间呆愣了,她是不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儿?姬寒馨,姬……寒……馨,这不会就是靖元老祖和凌音剑尊的女儿吧?
姑娘想到这,立马伸出手来算算辈分,只两息的工夫就一个闪身下来,抓起韩穆薇的双手:“小姑祖,我是徐悍娇,我从小就敬仰凌音剑尊。”
韩穆薇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姬如玉就窜到了她身前,隔开了圆脸姑娘:“谁是你姑祖?不要乱认亲戚。”圆脸姑娘一把拨开姬如玉:“姑祖,你来执事处是不是为了领身份玉牌?归一宗我熟,我带你去。”
姬如玉就没见过这么悍的婆娘,爪子跟铁打的一样。韩穆薇瞧了瞧一旁黑脸的侄孙,果断抛弃了他,拉着圆脸徐悍娇就朝着执事处去了,姬如玉傻傻地看着他家狠心小姑祖的背影,是甚感凄凉,一捏鼻子无奈跟上去。
领了身份玉牌,韩穆薇又选了一处洞府就在归一宗住下了。至于她的出现在归一宗闹出来的动静,有姬家镇着,又有徐悍娇有意打压,很快就平静了。
相比于风平浪静的归一宗,位于子熙山脉上的紫宵宗就不安稳了。紫宵宗宗主黄志谧刚收到魂殿掌事弟子的回禀,自十日前两位出窍后期师伯陨落后,今日又有一位合体老祖的魂牌碎了。
他坐在紫霞宝座上,放在膝上的手不由得紧握:“出窍境的两位师伯可能是死于韩凌音之手,但梓瑜老祖就不一定了,”韩凌音没那么大本事,肯定是姬靖元,“一定是他。”
一掌拍碎檀木茶几,黄志谧下了紫霞宝座,背手在殿中来回走动,他要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四十年前,韩凌音被姬靖元抱出七玄秘境后,回宗休养了半年,她就去了雪原,这一去就是近十年。
这么一想,黄志谧就更慌了,难道姬靖元带回来的那个女娃真的是韩凌音为他生的?脑中闪过韩凌音那张冷脸,又觉不太可能。
想了近一个时辰,他也没想出什么具体可行的法子,长叹一声,取出一块紫玉符,他现在已经别无选择,闭目右手稍一用力,玉符便碎了。不管怎样,紫宵宗是不能再有损伤,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身着白色墨竹锦袍,留着一抹唇须的黄崇敏在紫霄殿门口迟疑了好一会,才进入紫霄殿内,见背手立在殿中央的伯父,心中有些忐忑:“侄儿拜见伯父,”他已经听说了宗里的事,没想到韩凌音对昔日同门如此狠辣,真真是枉费了紫宵宗多年来于她的养育栽培之恩。
“你来干什么?”要说黄志谧现在最不想看到的是谁?当属他这个胆大妄为的侄子:“不是在准备婚事吗?”阴家的女人果然了得,不过嫁入黄家只是开始,希望她不要后悔。
黄崇敏一听这话就知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修剪齐整的唇须动了动,才斟酌着再次开口:“伯父,据闻姬靖元与韩凌音有一女?”他忍了几日,终难咽下这口气,“我与韩凌音才将将……解除姻盟,这……这,”这叫他如何忍得?
“哼……,”黄志谧没想到都到了此般境地了,他这个侄儿竟还在乎这个:“你要本座言明你与那阴其是什么时候开始苟且的吗?”韩凌音可一点都不傻,更何况这中间还参杂着一段师徒不/伦之孽。
“可男□□妾成群不是……”
黄志谧不等他说完,就轻嗤出声:“你这话敢在韩凌音跟前说吗?”他最见不得的就是他这副孬样,“没什么事就好好准备婚事,阴其可是你自己求的。”为了个女人,竟连宗族声誉都不顾,要不是他二弟就只有一子,出了这样的事,他早就毙了他了。
低垂着首的黄崇敏眼中血色一闪而过,正是因为他在韩凌音面前一直抬不起头,而她对他又从来没有一句甜言美语,他才会迷失在儿的柔情中,这一切到底该怪谁?
…………
一望无际都是白皑皑的雪,穿着一身墨色锦袍的姬靖元远眺着天边连绵起伏的雪山,眸中墨色渐浓,垂在身侧的左手一翻,插在距他一丈远的尸身上的天行戟立马就回到了其手中:“有些人总是学不聪明呢。”
踏雪无痕,缩地成尺,转眼间他便到了百里之外,在去找小音子之前,他得先去见一个人,一个他必须要见的人。
立在雪岭洞外,姬靖元深吸一口气,后慢慢呼出。每五十年小音子都要来这里一次,她祖母池谣道尊也闯过两次,虽都无功而返,但他知道这雪岭洞中必困着一于她们祖孙来说非常重要的人。
镇守雪原的雪家与仲元城姬家在霄界都非一般家族,姬家是霄界域外仙魔战场的主战力,而雪家则镇守着霄界极寒之地的五行七绝伏魔阵,两个家族都有上百万年的底蕴,虽均致力于伏魔,但却少有牵扯。
以前他一直都误以为这地下困着的是他家小音子的心悦之人,所以他虽心系她,但却从未言明,至于黄崇敏,小音子眼又不瞎,怎么可能会看上那个脓包?
直到在七玄秘境中,他得知她的体质,才晓得自己一直以来都在犯蠢。被困在雪岭洞中还没死,不对,是活得好好的人,必是做了五行七绝伏魔阵的阵眼,能做伏魔阵阵眼的灵体就只有一种。
长呼一口气,姬靖元提戟跨入洞中,不管怎样他得先去见见里面那位尊上,不然依着他家小音子的死心眼,估计他得一直这么没名没份地跟着她。
姬靖元入洞不过两个时辰,就闯到了雪岭洞的尽头,来到了深渊处,未作迟疑,双足一抵就跳了下去。在他下深渊的瞬间,无数只雪妖从四面八方攻了过来,姬靖元刚准备大开杀戒,就闻一声“退下”。
跟着那些雪妖便不甘不愿地退散,雪荀依依旧是一身白色广袖留仙裙,她好似刚睡醒一般,打着哈气踏空而来:“姬少主今儿怎么有空来我这雪原了?”
“雪宫主,今日某多有得罪,还请见谅,”姬靖元的父亲是现任姬家家主,而他则是他父亲膝下唯一的子嗣,不出意外,等他父亲出了仙魔战场之后,他的确要承继姬家家主之位,所以雪荀依这么唤他也没错,“只是我必须要去拜会极寒之地的那位尊上。”
“你要娶韩凌音?”雪荀依也不再作傻了,要是这样他的确该去见见韩显。
姬靖元倒是干脆:“自然是要娶。”
雪荀依凝视着这位姬少主好一会,后突然笑了,笑得很是意味深长:“你知道在极寒之地的那位是谁吗?”眼前闪过韩显带着满满嫌弃的冷脸,她就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他们翁婿二人会面的场景,应该是相当有意思。
“虽不是很清楚,但心里也已有数,”姬靖元瞧着雪荀依面上的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点惴惴不安?
“他叫韩显,”雪荀依也不打算瞒着:“是韩凌音的父亲,”说到这上她下打量了一番眼前之人,“现今一千四百岁,合体境后期修为。”姬靖元一千八百岁修到合体中期就已是霄界第一人,如今头上压着这么一尊大山,想来以后日子得小心着点过。
姬靖元立时就明白雪荀依刚才那笑是什么意思了,当然也知道当初他家小音子对他始乱终弃时的嫌弃是出自哪了:“灵心之体果然名不虚传。”一千四百岁,合体后期?当真是了得。
雪荀依右手一挥,一条透明冒着寒气的通道便出现在姬靖元面前:“你去吧,他在等你,”外面这么大动静,他早就猜到是这位来访。
“多谢,”姬靖元朝着雪荀依拱了拱手:“雪宫主,后会有期。”说完便跨入了冰砌的通道,他一入内,通道便消失不见了,独留雪荀依一人立在深渊之地,她右手一招,一只巨大的雪妖便乖顺地伏到她的脚边,皙白如玉的五指抚着雪妖的脑袋,轻语到:“又是一对佳偶,真好!”
韩显立在伏魔阵上,闭着双目在等人。姬靖元来到地下,看到立在阵中的人,心不由得一颤,这就是小音子的父亲吗?怪不得少有男子能入她的眼,他上前拱手行礼:“姬靖元拜见尊上。”
韩显睁开双目,转身看向来人,只一眼就知他家傻闺女与她娘看人的眼光是一样:“你来见我,何意?”
姬靖元依旧行着礼,未有丝毫不悦:“晚辈想向您求娶韩氏凌……呃,”感受到大乘巅峰境的神魂威压,他咬牙支撑,“晚辈想向您求娶……韩氏凌音,希望您能成全。”
好一会,韩显才冷哼一声,收敛神魂威压:“你辱她清誉,还敢来这向我求娶她,你觉得我该答应你?”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他污了凌音的名声是真。
“四十年前在七玄秘境中,凌音被驱兽宗的人偷袭,丹田受损,”姬靖元将他与小音子之间的事据实说了:“凌音嫌弃晚辈年岁太大,所以就让晚辈只当那是春风一度……”
“你不用再说了,”韩显抬手,他闺女真不愧是从阿璃肚子里爬出来的:“你们的事,我不管了,能不能娶到她,就看你自己本事吧。”他闺女大概是不晓得她娘比她爹大了多少?
姬靖元眼睁睁地看着他未来岳父回了冰棺,想多问一句,但没来得及:“这是同意了?”
回到冰棺中的韩显按了按额头两侧:“你出了雪岭洞,向西百里,寻一处连头山包,她就在那。”
两个孩子,小二天生魂魄不全,虽后来借助聚魂灯补全了神魂,但资质不佳,未筑基便娶妻成家了,他到霄界将将百年,就感应到小二魂散,不是死于外因。
剩下这个自小就不是长在他身边,岳母初到霄界时又身受重伤,好在没长歪,除了想事情比较简单,其他倒是没什么毛病。姬靖元是个聪明人,他自己也是过来人,看得出来他钟情于小凌音,这就好。
立在伏魔阵中的姬靖元闻声,立时朝着冰棺叩拜:“小婿谢岳父成全,”过了这一关,小音子那总会松动些。
棺中人只当没听见,拧眉闭目不再出言。
归一宗归元峰,韩穆薇坐在石床上,又炼化完一团雷力后,便引导着灵气在经脉中走了两个大周天,后就收功了。睁开双目,看向屋中简单的摆设,她来归一宗已经一个月了,这一个月她几乎都没有出洞府,不过有徐悍娇,外面的事,她还是清楚的。
今天是出发去毓西城的日子,她可不能缺席。草草收拾了一番,韩穆薇便出门了,控剑飞行不过十息,就迎面遇见了姬如玉,还未等她出声,那小子便递过来一只相当精致的储物袋:“小姑祖,这是你的份。”
韩穆薇接过储物袋:“族里发的吗?”
“不是,”姬如玉摇首:“我爹准备的,我也有,”现在想来他爹还是挺重视他的,也是,谁让他是独子呢?
等到了集合地,二人收起了飞剑才有空用神识探看储物袋中的东西。韩穆薇看过后是一脸的感激,符、丹药、阵盘等等都备得很是齐全,空的玉盒、玉壶成堆成堆的,且都是极品货,虽然这些,她都不缺,但这是人家的心意,她必须心怀感激。
相反姬如玉看完自己的储物袋,脸上的笑便有些僵硬:“小姑祖,我爹他就是这么个人,您千万别介意。”
韩穆薇脸上带着莫名:“介意什么?宗主准备得挺周全的,丹药、符一样不差,你怎么了?”
丹药、玉符?所以小姑祖拿到的储物袋中是应有尽有,而他只配拥有一储物袋的空玉盒、玉壶,这是亲爹吗?虽然他自己有准备,但他爹也应该意思意思地敷衍一下他吧。
姬如玉伤心地问道:“小姑祖,靖元老祖对你好吗?”肯定好,毕竟像他爹这样的人也不多。
韩穆薇看着一脸伤心欲绝的姬如玉,她突然觉得沐家那一群崽子还是很正常的:“你拿到的是只空储物袋吗?”
“不是,”姬如玉深叹一声,他十二岁头次进秘境,他爹给他准备了一百个空玉盒,让他把玉盒都装满再出秘境。可惜直到秘境关闭,他的一百只玉盒都没装满,索性他把剩下的空玉盒都装上秘境里的土带出来,回到宗里,他就被他爹抽了一顿:“哎……”
韩穆薇表示她不懂他的苦:“要出发了。”一艘长约百丈的飞梭慢慢停摆在宗门口,宗主姬上曜站在飞梭头上:“此次逆毓秘境之行,由落云峰峰主谈意道君领队,你们要是有什么事尽管寻他。总之一句话,归一宗不惹事,但也不怕事,众弟子谨记一切以性命为重。”
“谨遵宗主教诲,弟子定铭记于心,”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屋脊山脉。
一位身着金色宗门服的中年男子举起手中令牌:“归一宗此次参加逆毓秘境的弟子听令,上飞梭,一炷香后出发。”
“弟子遵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