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放开我!不要——”
胡同幽深黑暗的尽头,静乐受制仰躺在地上,四肢俱被两名高个子男人钳住。
她十分清楚这三人想要对她做些什么,然这次出宫,她只想着与心爱的男子逛街过节,故而连内侍小喜子都没带在身边。
眼下突遇危机,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又该如何逃脱噩运?
背贴生硬的碎石路面,静乐心跳紊乱如同擂鼓,“咚咚”的早就失了节拍。
她瞪圆一双娇媚的水眸死死望向黑漆漆的夜穹,斗大凸出的眼珠子就快要掉出眼眶,眼底惊光闪烁,寸寸撕裂。
“住手,不要碰我。银子都给你们,求你们放了我…呜呜……”
清晰感觉到衣衫裹覆身体的重量正在一丝丝的减少,静乐陷入无尽的绝望当中。
她不甘的扭动身躯,哭喊着,哀求着。
胸口猛烈的窒息强压上来,是三人中的矮个子男人欺身而至。
他伸出黏剌剌的脏手贪婪的抚摸那张被泪打湿的小巧脸颊,“嘿嘿”邪笑
“小丫头片子,给爷老实点!不送你些教训尝尝,你就不知什么话该讲,什么话不该讲!”
静乐眉眼遁惊。
这恶徒的只言片语来得莫名,她的心底,不知不觉涌起了丝丝的寒凉。
耳轮中突然响起拳脚相加和几人尖利的哀号,接着身上压制的重量瞬间轻了下去。
静乐睁着两只乌沉沉的眼睛,艰难翻身,怔怔看到那三人在地上东倒西歪的,像是三只惨遭踩踏碾压的青虫身躯蜷缩,桀桀抽搐翻滚,五官挪移异常的痛苦。
“该死的恶鬼,好端端的日子口竟敢在此处逞凶?”
陌生年轻男子的嗓音,幽缓而荼毒,好听得让人心房微颤发抖。
静乐满眼是泪,惊恐而羞愤的胡乱合拢了衣衫,缩在墙角里忍住悲声,直视月光下那负手屹立的欣长影子。
身披玄袍,墨发高束,脸被一张夜市上常见的长耳兔子面具挡得严实,看不到眉眼。
面具对准女孩,好似将她细细打量过,继而环看倒伏的三人,他的语调阴沉了几度
“说吧,是自己了断,还是由我亲自动手?”
“好汉、好汉你行行方便,放过我们吧,我们哥仨只是想吓吓她。”
“是啊是啊,她的银袋放在地上了。我们替人办事也是没有办法,我们真没对她做什么啊!”
“那老爷有些来头,不好惹……”
三人忍痛跪在地上,对着兔子面具捣头如蒜。
男子沉于月色下的身姿巍然不动,迟疑片刻,才将一字冷冷的送出口
“滚。”
三人挣扎起身,屁滚尿流的逃出胡同,瞬间在夜色中消失。
旋身,兔子面具复对惊魂不定的女孩,声线恢复了轻柔淡定
“你还好吗,能站得起来吗?”
犹豫一分,他对她伸出手。
静乐煽动湿漉漉的长睫,握上那只瓷白温润的手掌。
男子五指轻轻收拢,将一丝暖意抵入女孩纷乱的心底。
“公子…多谢你救了我。”
静乐翕动着红通通的鼻头,颔首致谢的那刻,湿润的脸颊微微发烫。
“你一个女孩子,看衣着该是出身宦官大户,出门怎么也不带个下人?”
听到他问,她勇敢的抬头。
她看到他宽阔的双肩落着轻浅的月华,莹莹的光泽流动闪转,衬得他气质清冷疏离。
女孩久久对他凝眸,喏喏的答
“本来约了朋友,他有事不能陪我了……”
安寂的空间,有稀稀落落的风涌过。
男子倏的仰头,好像故意避开静乐的痴视
“你把衣服穿好,我好人做到底,就送你回家去吧。”
……
永露寺,后山。
顾云汐明显感觉到凌厉的阴风从她身后掠起,瞳光一凛迅速蹲下身。
她虽然在两年前被蛊笛废了绝世武功,可眼力、耳力还在,动作与反应的敏捷度也无太多的减损。
就在华南赫放声示警的同时,她自己也察觉到了杀机,极速躲闪避开了一击。
手扶石椅,一道寒光再次追过来。
这一招从她视野正向直取,是她无论如何也躲闪不及的。
“啊——”
刹那脑中空茫,云汐大惊失色高叫,却见一人飞身而至,接着那未及她额头的阴森妖光凌空砰然溃散。
关键时刻,华南赫赶至凉亭,一掌击中了手持钢刀的黑衣人。
“咔嚓”一声,那人臂骨断裂,倒地不支。
仿佛被雷电击中,余下的六个同伙愣愣注视来者在墨夜下满头银白分明的雪发,擎刀的手似是僵化,迟迟的不摇不动。
“你是九王爷?”黑衣人中一声惊问。
华南赫瞳孔紧锁,沉面不答,神情愈加难看。
云汐此时就在石桌下藏身。
夜色不明,山路崎岖难行。她担心夫君,不肯先行逃离。
惊闻对方认出了夫君,她的心绷得紧紧,立刻生出一种细思极恐的感觉。
“王爷,他们看到你我二人了,不能留下活口!”
云汐厉喝提示,故意对其改变了称谓。
华南赫眼底血红,冷眸划过一丝凶光,劈身掌起与黑衣人们展开肉搏。
这些杀手来路不明,身穿夜行衣,头罩玄色细网格头套,五官模糊不清。
周遭刀光剑影破开夜色,云汐在石桌下大气不出,倾听着四下兵刃挂起叱咤冷风,呼喝声、叫嚣声源源不绝,惊心动魄的激烈。
到底是谁?
女人努力压下胸腔内几欲贲张的怒火,眉目冷然。
华南赫克近白发又身怀异能,京城中认识他的人自是不少。
然这群黑衣人身手不凡,一出现便把杀戮的屠刀对准了她,还能够准确无误的摸到她避痘清修的地方来。
可见,他们的主子八成就是宫里的人!
华南赫与那六人缠斗,为护云汐周全,身子围绕石桌腾挪闪转,步法披靡。
任东厂提督那会儿他的武功就是精湛绝伦,这两年浑噩度日倒也不曾丢下。
即便赤手空拳,对付这几只弱鸡也非难事。
他一脚飞踢正中一人右肩,反转夺刀狠命斜劈。
那人惨叫一声,倒在血泊之中。
左掌甩起,带着千重内力砸上一人脑顶。
呼的一记,那人头骨破碎,脑浆迸裂。
华南赫完全杀红了眼,出招狠辣,三下两下就解决了全部对手。
铁腿横扫,将最后一人踢下峭崖后,华南赫从石桌下扶起云汐。
“没事了,别怕,别怕。”
他急切的看着她,目光忧俱的在她周身几经辗转。
确认她并没有受伤,才如释重负一般的超脱,如水目光幽幽转为情意切切。
云汐惊白的脸色慢慢褪为正常。
她与他十指交缠,望见他俊美的脸上还有一丝担忧,勾动干涩的唇瓣对他莞尔轻笑,声音柔柔抚触着他的心房
“你我连心,你未受伤,我自然没事,安心啦。”
华南赫悬空的一颗心在落回原位的下刻,便是将她用力团入怀中,喋喋念叨不休
“我不会让你再有事,我不会让你再有事…今夜我说什么也不会走,就在禅房里寸步不离守着你……”
“我依你便是。夫君,我们回吧。”
方才那血腥一幕让云汐生出些后怕,也决意不再赶他下山。
这山里入夜显得荒凉幽寂,谁晓得山下还有没有埋伏着什么人。
“你在宫里与人结仇了吧?”
华南赫此刻眸色冷凛,一扫地上的几具尸体,低声问。
云汐离开夫君的怀抱,身靠邻近峭壁的石栏,抬手正了正发髻。
不屑的笑了笑,她漫声答道
“还不止一两个呢。这次该是蓄意已久的,专等这天对我下手,刚刚的祈福灯恰好暴露了我的位置。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走吧。”
正欲拾步,石栏外陡然现出一只大手,紧紧扯住顾云汐的手臂。
她毫无防备,身子剧烈倾斜。
不待华南赫出手,她带着无可控制的尖叫,被那只大手拉下了峭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