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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佑一顿,脑海中瞬时飞过了许多念头,双手托着詹文君的腰身,将她放到身边的地上,一个翻滚,远远的靠在了墙角,重重的呼出一口气。

    他感觉的到,如果刚才不管不顾的上下其手,很可能就这般夺走了詹文君的第一次。但他身上背负了太多东西,尤其在女色上绝不能如此的放纵,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成大事,必须要学会忍耐!

    不知过了多久,詹文君强撑着娇躯,从地上站了起来,低着头整了整纷乱的衣裙,然后闭目片刻,让砰砰乱跳的心慢慢的重归平静,脸上的红绯逐渐散去,可眼眸中的水仍像要滴出来似的,咬着唇瓣,瞟了徐佑一眼,轻声道:“谢郎君饶过了我……“

    徐佑被她的媚态挑逗的几乎又要有了反应,苦笑道:”该我谢你才是,谢夫人饶过了我……“

    ”小郎,何郎君在外面,等着要见你……呃,小郎,你怎么了?“

    履霜推开房门,看着两人的神态,心中微微一动,却不露声色的道:”小郎,何郎君求见!“

    徐佑打个哈哈,道:”其翼来了?让他进来吧。夫人等下还有要事,履霜,你代我送夫人出去吧。“

    “喏!夫人,请!”

    詹文君点了点头,尽量保持着脚步稳健,却不敢再看向徐佑,转身离开。

    何濡皱着眉头走了进来,道:“詹文君今天怎么怪怪的?”

    徐佑怕他看出破绽,道:”有什么奇怪的?来来,看看我这篇《元阳靖庐别传》。”

    “不对!“何濡狐疑的看着徐佑,道:”你也很奇怪,往日我要说詹文君的事,你肯定要细细追问,怎么今天却故意岔开话题?“

    徐佑知道这家伙人精一个,很难瞒过他的眼睛,干脆不搭理他,道:”元阳靖庐的文章要尽快传出去,你和千琴商议,让船阁的船工做好此事。还有,《钱塘湖雨后》的反响怎样?“

    说起正事,何濡只能暂且放下八卦,道:“我来正要跟你说这个事……诸暨的张墨,你可跟他有过交往?”

    张墨……

    不算太遥远的记忆,依然如同那夜的钟声出现在脑海里,徐佑笑道:“问这个做什么”

    “诸暨张墨,字不疑,人称五色龙鸾,江东除了三五人外,年轻一辈中以他文名最盛,要不是出身张氏旁支,又牵扯到了张氏内部的争斗,恐怕早就名声动于天下,成为一时翘楚。”

    何濡轻易不夸赞人,对张墨的评价却出乎意料的高,道:“也就是此人,这几日四处吹捧你那首《钱塘湖雨后》,并纠集了不少士子商议要给钱塘湖易名西湖。七郎,从古至今,因一首诗就让一座湖改弦更张的,你可是第一人!”

    莫非张墨猜出这首诗的来历,这才不遗余力的大肆宣扬?想起两人在吴县错失一面,但张墨风度怡人,该是可交之辈,若日后有缘,还要谢谢他才是。

    徐佑乜了何濡一眼,道:“我好像记得,当初谁旦旦的说,钱塘湖在江东算不得知名的?这会又改口称作百年名湖了?其翼,做人不要墙头草,东倒西歪!”

    何濡冷哼道:“就知道你要翻老账!好,我承认,这次打赌算我输了!”

    “哎,输就是输,什么叫算?”徐佑呵了一声,道:“看来你输的不甘心啊……不急,钱塘湖现在只是有了点小名气,在江东名湖中还排不上位次。等把杜静之拉下大祭酒的宝座,那时,咱们再来结算赌注不迟。”

    何濡仔细看了一遍案几上的文章,顿时没好气的道:“等你这篇元阳靖庐一出,这三吴之地,谁还不知钱塘湖的大名?话说回来,你倒是好大的胆子,竟然编排老子真身显现天云山,显现也就罢了,还在钱塘湖边立了元阳靖庐……要知道那群牛鼻子最喜欢找人论辩,没理还能说上三天三夜,更别提你胡编乱造,可不是好玩的……”

    徐佑反诘道:“谁说我胡编乱造?道家三十六靖庐,全都有名有姓,有来有去,非是凭空臆造而成。元阳庐是道家总坛,自然得由老子亲立,这一点就是孙冠来了,我也能辩的他哑口无言。”

    何濡哪里肯信,道:“我遍览史籍,何曾见过三十六靖庐的说法?”

    “是吗?《老君音诵戒经》读过没有?《道门科略》读过没有?《无上秘要》读过没有?”

    何濡立马懵了,半信半疑,道:“真有这几本道经?”

    这几本道经确实是有的,不过在这个错乱的时空里,寇静之不知道有没有成为北魏的国师,陆修静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在庐山编纂道家第一部经书总录,至于《无上秘要》,这本是北周才出现的经书,徐佑加它进来,纯粹是欺负何濡早生了百年。

    徐佑笑而不答,道:“当然了,我这人你是知道的,最怕麻烦,为了避免孙冠真的拉下老脸来跟我论辩,这篇《元阳靖庐别传》就由你和千琴口述给下面人知晓,切记,一定要保证绝密,不管用什么法子,都要杜绝被追查到来源的可能性。”

    何濡嗤笑道:“说了半天,还是装神弄鬼。”

    三十六靖庐的说法起源于唐朝杜光庭的论述,基本属于个人拍脑门创作,并非出自老子或张陵。根据后世多位学者的考证,在南北朝时,天师道内部应该已经有了三十六靖庐的雏形,但数量参差不齐,质量良莠不分,并没真正确定下来,成为道教的基本教义。

    “记下了吗?”

    何濡点了点头,道:“我过目不忘,不管经文还是疏义,亦或其他,最多三遍,即可吟诵。”徐佑对他的各种异事早就安之若素,并不为怪,笑道:“博闻强志,不合王制,君子贱之。你被君子贱之是肯定,倒也没什么可得意的。”

    这是荀子的话,意思是说就算你博闻强识,可所作所为不合君王的意愿,照样被天下的君子所鄙视。何濡以推翻安氏王朝为己任,不管是思想还是行为都不合王制,所以徐佑以之取笑他。

    何濡嘿嘿一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道:“幸好七郎不是君子,那便足够了!”

    徐佑大笑,道:“见君子则君子,见小人则小人,见其翼,我就是插上翅膀会飞的猪!”

    履霜一直待在一边,听二人斗嘴打趣,识相的没有开口说话。这会听徐佑说自己是会飞的猪,登时噗嗤一笑,道:“小郎,你要是这般说,那我们做奴婢的可怎么办,岂不是连猪都不如了?”

    徐佑想起网络时代流传最广的那个禽兽不如的笑话,指着履霜乐道:“你有庾法护善谑的天份,日后可作女白驹……”

    何濡看了看娇滴滴的履霜,摇头道:“此言千万别让庾法护听到……”

    徐佑奇道:“怎么?”

    “庾法护虽然善谑,但最恨本朝风气大开,女子可以像男子一样读书识字谈诗论画结伴出游,甚至可以在内府为官。他曾宣扬以《女诫》为本,要世间女子再回闺房之内,足不出户,目不识丁,相夫教子即可。”

    徐佑自重生以来,不知听过多少次空谷白驹庾法护的大名,实在没想到这个爱说笑话的大才子竟然是个大男子主义的坚定执行者。

    果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履霜也收了笑容,立在一旁,小心的道:“何郎君说的极是!”

    徐佑大手一挥,道:“咱们自说笑而已,管他何事?履霜,去拿水来。”

    履霜应声去了,何濡叹道:“七郎,你真是暴殄天物!”

    徐佑摸不着头脑,道:“我怎么暴殄天物了?”

    “以履霜的资质,应该是练习合气术的上佳炉鼎,硬是被你调 教成了木头人。”

    “哈,你说这个啊……木头人也好,省心!

    徐佑对履霜未必有多少信任,但也知道在钱塘这里,或者说在这个时候,她没有办法做什么小动作,唯一的条件,就是收起清乐楼里那一套,除此之外,由的她想干什么干什么,并不加以约束。

    “没想到,其翼你连天师道的合气术也懂?”

    何濡诧异的看着一脸猥琐的徐佑,道:“天师道交通门阀,勾连朝堂,有八成靠的就是合气术。普天之下,略知一二的人不知有多少,你干吗这副神态?”

    徐佑干咳一声,不知该说什么,正好履霜端来一盆清水,他得以躲过尴尬,拿起纸浸入盆中,看着墨迹散开,乱成一团,再也分辨不出字迹,突然抬头道:“你刚才说到张墨,他是怎样吹捧我的?”

    “他说《钱塘湖雨后》如名章迥句,处处间起;典丽新声,络绎奔会。又说七言如初发芙蓉,自然可爱。诗文之美,江左莫逮!”

    徐佑听的脸红,但情势所逼,不得不为,抄诗也就抄了吧,总比命悬一线来的好。况且这些评价对于苏轼而言,也不算过分,嘴上谦逊道:“张不疑过誉了。”

    “这不算过誉……”何濡严肃起来,道:“他还说,七郎你一首七言诗,可谓千百年诗家一人而已!”

    “什么?”徐佑惊的身子一颤,眼神骤然凌厉起来,道:“他果真如此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