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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  真的不要我除掉你身体里的东西吗?”

    院子里,  石烂一边为海枯倒酒,一边皱眉看着他的脑门。

    他能感觉到那不属于生命气息,却拥有独立思想的东西就在哥哥的脑子里,既不是阴魂,也不是怨灵。

    端着酒杯正想喝的海枯双手一抖,  也不知道是听见了石烂这话还是听见脑子里的蓝白在尖叫。

    “不用不用,  你就放心吧,  它不会伤害我的,  ”海枯有些苦哈哈地对石烂再三解释着,  “我能活下来,  也多亏了它。”

    “可惜你的生死簿不在这个时空的阴间,  不然师傅就能为你划掉名字。”

    海枯闻言嘿嘿一笑,指着自己的鼻子,“那我不就成了活死人了?”

    “不,  ”石烂摇头,  看着多年不见的哥哥,  “这与活死人是不能相提并论的,要说的话也属于三界之外。”

    “超出三界之外,  不在五行之中?”

    海枯想起某猴子的台词,  接话道。

    石烂闻言轻轻一叹,许多年不见,  哥哥还是那么散漫,  对什么事儿都没有那么上心。

    “若它敢伤害你,  ”石烂一抬眼便是黑瞳,盯着海枯的脑袋道,“我会让它.....”

    话没说完,可海枯脑子里的蓝白却感觉自己的身体数据开始不稳定!它吓得躲在最角落的地方,瑟瑟发抖,“你弟弟太可怕了!赶紧续完旧就走!”

    海枯倒是没有什么感觉,一是他小时候看对方的黑瞳就没事儿,二则石烂如今已经能够对身体的力量操控自如,不会伤害到海枯的。

    “还有一件事,”石烂收回视线,眼眸化为寻常墨色,“在哥哥的记忆中,我是被一个道士带走的?”

    海枯点头,他也觉得纳闷啊,到了石烂这里见到特意来看他的地仙时,却发现对方俊美又年轻,根本不是记忆中那道士的模样!

    “可在我的记忆中,”石烂皱起眉,看向海枯,“是哥哥被道士带走,我怎么追也追不上,后来......”

    “后来先生被一个老头儿骗上了山,把他关起来说让他坐老头儿的孙子,先生不愿意,心里惦记着您,就跑了出去,不想就遇见了地仙。”

    茶轲端出巫友民刚出锅的点心过来,接住话道。

    “你被老头骗了?”

    海枯的脑回路总是围绕在石烂身上,他上下打量着石烂,“怎么被骗走的?”

    “他说见过你。”

    石烂沉静地回答。

    海枯和他脑子里的蓝白纷纷大笑。

    “你弟弟好傻哟!”

    海枯一边擦笑出来的眼泪,一边看向见他笑也不生气的石烂,“你那时候啊,傻得很,以后可别再被骗了。”

    “不会,现在不会有人骗我了,”石烂将点心放在海枯面前,海枯一边喜滋滋的吃着,一边感慨,“其实我觉得你应该是我的哥哥。”

    “怎么说?”

    石烂一愣。

    “你看啊,咱们分别后,都到了不同的时空,有了不同的恩人与朋友,可经历的时间却不同,你活了不知道多少年,而我却能记住自己活了多久,尽管如今咱们在同一个时空,可还是不一样的,你比我成熟懂事。”

    “哥哥不想做哥哥了吗?”

    石烂听了半天后,说道。

    “那倒不是,”海枯挠了挠头,脸上带着小心翼翼,“我怕你觉得我没用,没资格做哥哥。”

    “这是什么话!”石烂猛地起身,有些生气的看着他,“哥哥就是哥哥,永远都是我的哥哥,再说哥哥怎么会没有用?哥哥在我心中一直是那个不顾一切保护我,爱护我的哥哥,是最有资格做我哥哥的人!”

    “以后这样的话哥哥不要再说了,”石烂见海枯愣愣地看着自己,手里举着点心,脸上还带着点心沫,看着傻乎乎的,像是被吓住了。

    顿时,石烂觉得自己修成的心有些难受,他放轻语气,“我不是故意凶你,只是生气了。”

    一旁的茶轲看得目瞪口呆,他还从没有见过这么鲜活的先生!

    “我不生气,”海枯把剩下的点心塞进嘴里,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我很开心,因为你一直惦记着我,一直想着我,我听地仙说了,你做了他的徒弟后,只要有什么好东西,都会自己留下一份,是想给我吧?”

    石烂脸一红,坐下身,乖乖的点头。

    “因为.....因为我觉得哥哥一定会回来的,你等我。”

    说着,石烂便消失不见了。

    海枯觉得自己眼睛好像进沙子了,不然怎么会想哭呢?

    “对先生来说,您就是他所有的坚持与牵挂,”茶轲满是羡慕地看着海枯,“我从未见过这么激动的先生,他已经活了太久太久了,久到不食人间烟火,这段日子您在这,他不管是什么食物都会吃,可以前是不沾的。”

    “那他吃什么啊?”

    海枯努力让自己不哭。

    “先生说他不用吃东西,阴气就是他的力量来源,”茶轲指着石桌上的茶,“如果真要说什么东西他吃的最多的话,那就是这阴茶了。”

    海枯想起自己和石烂团聚后,只要是吃饭,石烂都会为他夹菜,只要是他给石烂夹的菜对方的都会吃得干干净净不说,但凡他看对方一眼,石烂都吃得美滋滋的,像是在吃山珍海味一般。

    现在听了茶轲的话后,海枯总算明白了。

    石烂不是喜欢吃那些东西,他是喜欢和自己一同用饭。

    见海枯的眼眶通红,茶轲赶紧溜了,要是先生回来看见他哥哥这副模样,肯定以为他欺负对方,怕是要挨揍!

    茶轲刚走不久,石烂便回来了,他如消失时一般回来,只不过身边多了一大袋的东西。

    “这都是我给你留的,”石烂将袋子打开,示意海枯这都是他的。

    海枯害怕丢脸,不让石烂看见想哭鼻子的自己,就一直半垂着脑袋,所以石烂也没发觉他的不对劲儿。

    “怎么还有吃的?”

    即便海枯不懂珍宝,也能看出里面那些东西有多珍贵,可当他满眼热泪时,看见那被透明盒子装着的桃子,哭笑不得问道。

    石烂清咳一声,解释着,“这是师傅去参加蟠桃盛宴的时候带回来的,你向来喜欢吃桃子,我就求师傅给了我一让仙桃不腐烂的盒子装起来了,你快尝尝。”

    他催促着。

    海枯将盒子放在一旁,一把抱住石烂,却发现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比自己高半个脑袋了!

    “哇........”

    被突然抱住,又听见哥哥大哭的石烂先是一怔,接着反手抱住对方,笑着安抚,“只不过是桃子,不用这么感动。”

    “什么只不过是桃子,”海枯满脸泪的送开手,大声道,“这都是你对哥哥我的爱,可哥哥我什么都没给你准备,哥哥不是个好哥哥。”

    海枯愧疚极了,他觉得自己真的不配做哥哥。

    “你能回来找到我,就是最好的礼物,”石烂拿出素色手帕为海枯擦掉眼泪,“因为我找了你好多年,可就是找不到,师傅说只有你才能找到我,而我不管找多少年,都没用的。”

    结果听了这话的海枯又哭成了狗。

    因为他不敢想象,听了地仙这话的弟弟,会是什么心情,什么模样。

    不过好在,他们兄弟终于团聚了。

    地仙成亲之日,石烂带着海枯去了地府。

    “真要这样吗?”

    被白鼠叫到地仙新房的石烂兄弟看着地仙面前的衣服,愣愣地问。

    难得瞧见自家徒儿这神情,一身喜服的地仙慵懒地点了点头,“你们这名字不用在这个时候,是很浪费的事儿。”

    “海枯石烂?”

    海枯眨巴了一下眼睛,“还真是耶!多吉利的祝福啊!咱们兄弟做送亲童子,这样师傅和师父的情谊就是海枯石烂啊!”

    地仙很满意海枯这话,“好孩子,是这个理,小石烂,穿吧。”

    石烂忍了又忍,最后败在和地仙叽叽喳喳的海枯身上。

    不多时,换好衣服的海枯与石烂走出门,海枯是短发,搭上这送亲吉服,眸如星,挺鼻薄唇,可惜一笑就多了几分傻气;而石烂今日束发披肩,眉目生如画,容颜清丽无双。

    兄弟两人一出来便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其中便有判官的。

    他痴痴地看着石烂,天地间仿佛就只有对面那人。

    仙乐响起,这是阎王特意去找月宫仙子借来的乐师。

    “良辰已到!”

    黑白无常齐声道。

    阎王笑着向地仙伸出手。

    地仙斜眼看着他,阎王嘴角一勾,“不要牵,难道要抱?”

    “闭嘴吧你!”

    地仙啪地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阎王一把握住,笑眯眯的往大堂而去,后面跟着海枯与石烂,再后面则是地府的小童子。

    “你以后要是敢对不起我,我就.....”

    快礼成的时候,地仙阴森森地看了一眼阎王的下半身。

    阎王清咳一声,揽住他,“不用你动手,我自己来。”

    “哼。”

    见证了一场特殊婚礼的海枯跟着石烂回到小院时,还啧啧称奇。

    “也不知道你以后成亲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对方又会是什么人。”

    说着说着,作为哥哥的海枯就开始为弟弟的终身大事操心了。

    茶轲正在泡阴茶,闻言看向石烂,石烂摇头,“我不成亲,也不会成亲。”

    “为何?”

    这下轮到海枯惊讶了,他凑过去问道,“是不是因为咱们是孤儿,所以你恐婚?”

    “不是,”石烂轻轻蹙眉,“就是不成亲,真要道出一个理由,那就是没人配得上我吧。”

    海枯噗嗤一笑,茶轲和巫友民却觉得石烂说得十分有道理。

    “不过也是,你这么优秀,我还真不知道谁会成为你的伴侣,”被弟弟一本正经模样笑到的海枯直起身连连点头。

    “那哥哥你呢?”

    石烂反问。

    海枯正在喝茶,闻言差点呛死了。

    半晌后,才缓过神,他伸出手点了点自己的脸颊,想了一会儿后,才回道,“我也不成成亲。”

    石烂点头,给他重倒了一杯阴茶。

    却也不问为什么。

    被弟弟憋得难受的海枯忍不住拉着对反问,“你不问问我为什么吗?”

    石烂摇头,眼里全是认真,“哥哥不想成亲就有不想成亲的理由,我不会逼哥哥的,咱们也无需传宗接代,因为我就能活好久,且哥哥也会活很久的。”

    他们不用传宗接代,因为他们就是自己的祖宗。

    海枯脑子里突然出现这么一句话,接着他便又笑瘫了。

    石烂见此微微一笑。

    哥哥永远都这么开朗。

    到了海枯要走的那天,石烂沉默了许久许久。

    海枯见此心里也好不受,他努力扬起笑,“等我在外面浪够了,我就会回来找你的,你也要好好生活,不然让哥哥担心。”

    石烂点头,“好。”

    海枯走后,石烂直接睡了十年。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茶轲已经是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了。

    至于巫友民,得了石烂的益处,他还是原来的模样。

    “先生,喝茶。”

    石烂点头,看着笑眯眯的两人,顿了顿,“开门,做生意吧。”

    “是,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