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黛回了屋里,长粟却坐在廊下做绣活。
云黛过去扫了一眼,见她又在做香囊。
香囊这东西戴得久了容易磨旧,而且款式总是要跟着季节气候还有时下兴行的图案来变化,所以多做一些总归有备无患。
长粟发觉她在边上窥着,便问她:“皇子妃去看过了殿下?”
云黛微微颔首,坐在她身边与她说道:“也怪我从前用情不专,叫他如今没了安全感,如今我多哄哄他也是应该的。”
长粟听到这话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之后一连几日,云黛也都没了下文。
叶清隽每日不是宿在自己院中就是宿在书房里,即便忙得再晚也要回来。
可云黛就算是知道了,也不曾去看过他一眼。
他原也不至于如此,这都亏得她那日去他书房一通忏悔,忏悔完了之后莫说台阶,连梯子都给他撤走了,叫他竟下不来台。
他这几日埋头工作,于朝政之事上倒是提高了不少,还得了大臣与天子的不少称赞。
只是回到府里他便总有些暴躁,叫人愈发摸不清他的脾性。
这日他回府上来,脚步下意识地往云黛院子方向走去。
青衣却忍不住提醒道:“您好些天都没有去皇子妃那里了。”
叶清隽缓缓将迈出去的脚步收了回来。
他呵斥道:“多事。”
说罢便沉着脸往书房去了。
青衣又觉莫名其妙。
他仿佛在殿下的眼里看到了“想去”两个字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提醒了之后对方反而不去了。
待到晚上,叶清隽要歇下时,丫鬟正进来替他换了夜里的茶水。
叶清隽忽然将丫鬟叫到床榻前来。
他这时穿着中衣,褪去了华丽的服饰,经那暖黄的灯光醺染,顿时也少了几分冷厉,面容似莹玉一般,俊美温润的气质便叫丫鬟看直了眼。
“你今年多大了?”叶清隽温声问她。
丫鬟红着脸,似喝醉了酒般,低声答了他。
叶清隽摸着手里的小兔子,心想和云黛竟也是差不多的岁数。
他想了片刻,又问:“你觉得我如何?”
丫鬟激动地小手微抖,羞涩道:“您生得伟岸,英俊,更有霞明玉映之貌,总之……奴婢再也没见过比您更好的男子了。”
很好,虽然没有意识到他的优秀的内在,可他的外在仍是没有退步。
叶清隽心里微微自信,俊美的脸上又露出了温柔的表情,问她:“喜欢我吗?”
丫鬟鼻管微热,双眼泛光的表情已经做出了回答。
叶清隽赞她道:“你是个有眼光的丫鬟,明日你便去皇子妃身边伺候。”
待她与云黛多说一些他的好话之后,他总归还是能下得来台了。
丫鬟掩着心口只顾着点头。
等到叶清隽歇了,丫鬟回到下人房里却傻愣住了。
她将这事情与自己小姐妹说了一通,小姐妹戳她脑袋道:“你傻啊,咱们殿下分明就是看上了你,只不过碍于新婚,又兼皇子妃的母亲是那样凶狠的人,他自然不敢得罪。”
“所以……”丫鬟露出了期待的表情。
“所以叫你自己去皇子妃跟前求个恩惠,待皇子妃将你赐给殿下做个姨娘,殿下不就不必为难了。”小姐妹说道。
接着她二人畅想了一番美好的未来,才激动地睡下。
第二天丫鬟便按着叶清隽的吩咐去了云黛的上房。
长粟打量了丫鬟一眼,见丫鬟确实有几分姿色,却也能理解。
小夫妻俩吵架就是这样,一言不合,男人就要纳个妾来给妻子一个下马威。
很好,她所臆想的宅斗生活终于要开始了。
长粟秉着要借此给云黛上一课的心思,将丫鬟领进去了。
待云黛听了丫鬟的来意,倒是有几分怔愣。
“嬷嬷……”云黛一脸求助地看向长粟。
长粟清了清嗓子正要说话,却听云黛问道:“我竟忘记了纳妾这事情该怎么处置,是我亲自去给她布置,还是叫您去给她布置?”
她仔细回忆了一番,却丝毫没有这些印象。
她亲自给妾侍布置会不会有失皇子妃的身份?叫长粟去负责的话……可长粟不也代表着她的脸面?
长粟沉默了片刻,脸色微僵道:“交给叶管事去安置也是一样的。”
云黛微微颔首,极是痛快地让人将丫鬟送去。
丫鬟走了,云黛的院子里便又清静了下来。
长粟怔怔地望着远处。
想她从前与长谷跟着牧虞在启国的时候,都是宫斗与宅斗的一把好手。
当初牧虞放狗咬死想要叛国的妹妹牧嫣时,那些狗还是她找来的。
后来牧虞嫁给了个小白脸,她一根手指头就把对方治得死死的,长粟和长谷也就失去了在后宅中应当发挥的作用,提早进入了养老生涯。
她陪云黛出嫁前,长谷还曾羡慕于她,觉得她又能重回当年腥风血雨的生活中了。
岂料如今,她家皇子妃连个妾侍都懒得搭理,差点还积极的亲自安顿去。
她疑心自己这把岁数跟着云黛混,照这个情形来看,恐怕也没有继续发光发热的机会了。
等丫鬟屁颠屁颠找到了叶荣昌时,叶荣昌的面部亦是微微抽搐了一下。
“你是说,皇子妃要将你提拔成妾侍,伺候殿下?”
丫鬟小脸红扑扑地点了点头。
叶荣昌问她叫什么名字,提笔想要记下她的名字,可是落笔落了几次,都没胆子写。
最后他还是决定先去问问叶清隽再说。
后来他也觉得他亏得是去问过了的。
只说他过去与叶清隽说了这件事情,就瞧见叶皇子的脸色立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了下来。
叶荣昌见状更忍不住擦了擦冷汗,却还是问道:“那……殿下要还是不要?”
叶清隽捏着手里的空瓷杯,一言不发。
片刻,他的目光缓缓挪到了叶荣昌的身上。
叶荣昌连同身上的肥肉一起颤了颤。
叶清隽轻轻一笑,问他:“你觉得呢?”
叶荣昌战战兢兢道:“您与皇子妃刚成亲,好像是有些不太合适。”
叶清隽温声道:“原来叶管事也是个长了脑子的人,我差点以为京城的水土差点让叶管事迷失了自我,反而越活越回去了……”
他阴恻恻道:“我叫你来做管事的,可不是叫你没事拉皮条的。”
叶荣昌无辜躺枪,一边连声答着是是是,一边心里却暗骂他不讲理。
分明听见是皇子妃的吩咐后变脸的,却还假装没听见叫自己背锅。
待他走了之后,叶清隽蓦地将手里的杯子掷在了地上,心里暴出一句脏话。
妈的,她根本一点都不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