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氏和任素墨被这一声沉厚的声音给呵住了。任承忠从屏风后走过来，看着发妻和大女儿依偎在床前，心软不不少。
再开口，话中敛了怒气：“素汐丫头呢。”
云氏心怀鬼胎，声若蚊蚁道：“刚在这儿，才回房，老爷没瞧见她？”
任承忠道：“一直都在这儿？”
云氏吞了口口水，气息更加微弱的应了一声是，生怕任承忠已经知晓她的谋划。
任承忠轻哼一声，脸色逐渐阴沉。云氏瞧见，心中没底，扯过女儿的玉手，紧紧攥住，等待下文。
“你就宠着她吧。”任承忠不满道：“她平日里胡闹就算了，但她再胆敢跑去硕王府，当心我打断她的腿。”
云氏心下舒了一口气，原来他要说的是这件事情。
任承忠的话狠了些，云氏渐生不满。她出身好，与任承忠虽不至于女强男弱，但在家中地位也并不男尊女卑。因此此刻听了他的话，心中隐生怨念：“素汐年幼，她懂什么，不过是去硕王府谢个恩。她任素言能去，我们素汐倒不能去了？”
任承忠粗眉倒蹙，脸上怒意更甚。凡事云氏都要拿大房比较一通，连这等事她都要和大房攀比，他一时气恼，挥袖道：“从今日起，把素汐关进房间，没有我的允许，谁若是敢放她出去，我便要了谁的命。”
云氏哪从他嘴里听过这般狠话儿，当下眼泪就掉下来，正欲把母家兄长拿出来说上一说。她还未开口，便听到任承忠掷地有声道：“就是云兄在，她也得关！”
语罢，拂袖而去。
————
任素言与父母兄长妹妹一同用过膳后，回到房中。她怕云氏横生事端，便把青支遣去照看韦姨娘，等着母亲把丫鬟点清，拨过去。
过了戌时，她正准备更衣就寝，便见青支匆匆跑回来。
“大小姐，不好了。五小姐带了几个丫鬟气势汹汹的往偏院去了。”
岁云苑的偏院，今个儿格外的热闹，直到此时都有人叩着房门。
韦姨娘走出来开门，但见任素汐领了五六个面色凶狠的丫鬟走进来，顿时明了她们的目的，一时内心又慌又惧。方才任卓磕了腿，青支姑娘讨药去了，不知何时能归。
如今来者不善，她孤身一人，只怕对方来硬的。
“五小姐。”她行礼道。
任素汐蔑然一笑，擦过她的肩头往里走：“听闻今儿府上来了个赤脚和尚，把卓弟弟从母胎里带来的旧疾都给医好了。母亲念着卓弟弟年幼，久病初愈，更需大补，便让我送来些鸽子汤，给姨娘和卓弟弟补补身子。”
她说着，身后的婢子拿上来两个精致的提盒，韦姨娘赶紧接过，诚惶诚恐的谢恩。
“既然来了，我就去看看卓弟弟吧。”她嫣然一笑，摇着身子往内屋走去。
身后跟着的丫鬟，赶紧有眼力劲儿的把门给拴住。韦姨娘内心惶恐不安，却不得不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把她迎进去。
任卓听到了动静，来门前看。他身上穿的是老祖宗今儿特地赏的捻金盘竹纹小褂，只因身体消瘦，这衣裳像被罩在身上，丝毫没有身形可言。可衣裳质地真丝，上头勾的是金线，价值不菲，就连任素汐都没几件，如今任卓却能穿得起，这让她心中嫉恨难消。
韦姨娘见状，赶紧跑过来斥责：“你罩这件衣裳作甚，快换了去！”
只有五岁的任卓自然看不懂任素汐脸上的恨意，他只当是个漂亮姐姐瞧他来了，还冲她笑了一下。昨日母亲忽然告诉他，以后不用再装痴，会有人教他识字，他也可以大声读书，说不定还可以和大伯父一般习武。
今日老祖宗和大夫人带着位和尚来，那和尚围着他念了一圈经，便要他背《论国策》。他顺着和尚的意思背下去，老祖宗脸上乐开了花，最后连没见过几面的父亲都来了，带了一堆他没见过的东西。
这件衣裳，便是方才他扒那堆东西时，觉得好看，偷偷罩上的。
任卓以为，因为他会背《论国策》，所以父亲喜欢他，老祖宗和大夫人也开始喜欢他。
眼下这位漂亮姐姐，脸色很不好看。任卓想，若他背《论国策》给她听，她会不会开心。
于是他道：“姐姐，我背《论国策》与你听，可好？”
任素汐一张小脸顿时写满愤怒和嫉恨，只恨不得亲手掐死这个小东西，这个小杂种竟真成了神童。
韦姨娘赶紧将任卓揽到身后，道：“卓儿不懂事，五小姐莫怪。”
任素汐抬眸掠向桌前的木盒，莞尔一笑，走上前打开，端出一个精致的小碗，一勺勺盛着汤：“姨娘，坐下，喝点汤。”
韦姨娘只觉喉咙一涩，瞳孔渐生惧意，她讪讪笑道：“刚用过膳，这会儿怕喝不下了。”
“姨娘，这汤凉了可不好喝，您还是趁热喝了吧。”任素汐忍住不耐烦，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一些。
然韦姨娘却仍含笑摇头，任素汐微眯起眼睛，终是不耐烦了。
“你这个贱人，必须给我喝。”她的手掌狠狠地拍向桌面，一双柳眉倒蹙，双眸中的狠辣与云氏如出一辙。
当年，便是在这种目光下，和她一同被纳入府中为妾的女子咽了气。她拼死拼活在任府熬到今天，任大小姐说会庇佑她，她不能死，也不会死。
这般想着，韦姨娘挺直腰杆，敛起一脸假笑，将任卓紧紧护在身后，坚定毅然的看向任素汐：“这汤，我不想吃。”
任素汐轻笑，朝身侧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们得了令，走上前大力将任卓从她怀里拽了出来。韦姨娘欲上前拥住儿子，双臂却被两个丫鬟钳住，动弹不得。
任卓年幼，有韦姨娘的教导在前，即使害怕也不敢大声哭泣，只轻压着啜泣声，恐惧的看向漂亮姐姐——任素汐。
他突然觉得这个姐姐好可怕，她的眼睛瞪得老大，笑起来更是阴森，仿佛下一刻就要扑上来将他咬死。任卓终于忍不住哭出声，高喊：“娘，我怕。”
丫鬟见状，急忙拿手捂住他的嘴巴。任卓口鼻尽数被遮住，呼吸逐渐变得困难，本能的挣扎起来。韦姨娘见状，只觉一颗心都要碎了，奈何肩头被人钳住，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儿子被折磨。
有丫鬟问：“五小姐，先灌哪个？”
“自然是这个杂种。”她看向任卓，嘴角扯过一丝即将得逞的诡笑。
韦姨娘慌了神，心下只道：大小姐，您怎么还不来，您怎么还不来。
眼看着一个丫鬟用手捏住任卓的嘴，另一个丫鬟则端起碗——
她瞪大惊恐的双眸，拼命的摇头：“不，不要啊！”
丫鬟手下一顿，看着面前才及腰高的小公子，总归于心不忍。
“动作利索点！”任素汐喝了一声。
丫鬟慌张的跪下人，将碗凑到任卓嘴边，心下道：小公子，婢子们身不由己，您若是要寻仇，便去寻二夫人和五小姐吧。”<span style='display:none'>j3k5bL1GfwhVzEEiNmGS4tsm5od+dFf3U/toFvCXk59m4qvzjmdNATsoPcAamffdwZkXd6wxbCYFFalk5jumlA==</span>
她心一横，抬碗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