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心苑中，大夫人被老祖宗传去了偏院，今日任卓“久病初愈”，老祖宗估计是想赏赐，打点些婆子丫鬟去伺候。这些当然不是为了韦姨娘，而是为了她的宝贝孙子。
任素言坐在窗前，静静地摆弄那盆吊兰。
青支从门前走过来，道：“小公子‘久病初愈’，这会儿偏院可热闹了。”
任素言莞尔一笑：“是啊。云氏卧床，岁云苑这会儿倒清净了。老祖宗此番，必定要厚待韦姨娘，若是让母亲指丫鬟去，你就挑几个老实可靠的送去。云氏心头怒火难消，恐对韦姨娘不利，让下人们盯紧儿点，有情况就来通知我。”
云氏一生心怀鬼胎，生怕别人危及到自己，做事狠辣。她费尽心思，想去夺自己想要的东西，却忽略了被自己踩在脚下的那团地雷，随时都可能爆炸。云氏啊云氏，善恶有报，我做的这些还不及你当初做的十分之一。你可要撑住啊，好戏还在后头呢。
“对了，小姐。您让我托人办的事，有眉目了。”
任素言手下一滞，转过身来，问道：“有何眉目。”
“城东富阳街住着一位孤身老妪，名唤六娘，她或许与当年之事有关。”青支缓声道。
“好，你再拿些银两谢过名安堂的掌柜，让他们继续查，如有消息，来通知我。”
名安堂看似是个当铺，实际上是整个国都的信息收录机构，又有些私家侦探的意味，不隶属朝堂，乃属江湖门派，鲜少有人知道。前世机缘巧合之下，晓得这个地方，却因嫁入皇宫未曾拜访过，没想到今生竟派上用场了。
她又吩咐道：“去柳府请柳将军，我在富阳街头等他。”
青支离去后，她便扮上男装，准备去富阳街会一会那老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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硕王府中，梁佑臻在院中舞剑，春风萧萧，他长剑一舞，削落大片竹叶。齐鸣沿着长廊走来，朝他拱手道：“王爷，我同素汐小姐说，今日你不在府上，让她回去了。”
自从硕王在宴会之上替任素汐解了围，这些天，她是日日借报恩之名往硕王府跑。硕王不愿见，就丢给他处理。一个小姑娘家家，他晓得如何处理，只得半哄半骗，将她哄走了。
这任府大小姐在变着法惩治她，偏偏这丫头还不觉，身为任府之女，非但不避嫌，恨不得一日三趟往硕王府跑。真不知道她这种脑子能做出什么坏事，让任大小姐对她恨之入骨。
女人间的事他不愿多究，眼下还有一件大事令人苦恼。
他继续说：“我们送去柳府的礼又被退回了。柳将军说最近公务繁忙，恐怕无暇来府上小聚。”
硕王这停下，收了剑置于一侧的石桌前，倒了杯水轻呷。
齐鸣走到跟前，颇为不悦的说：“这柳将军真是的，分明宴会那日已经倒向王爷，怎的这会儿又变了卦。”
硕王抬头，轻声道：“任府那丫头最近在忙什么呢？”
齐鸣答道：“咱们的人刚才来报过一次，说是任府二房的姨娘膝下有个痴儿，今儿被一赤脚和尚医好了，府上正乐着呢，想必任大小姐也在忙这件是吧。”
“是吗？”他轻抿一口茶，挑起意味不明的笑容。
“哦，对了。柳将军最近好像在暗查母亲潇湘夫人当年病死之事，王爷，咱们要不要帮一把，也好......”齐鸣建议道。
而硕王轻转着手中的青瓷茶杯，但笑不语，若有所思。
一阵微风拂过，桌前落了一片竹叶。他捡起，端详片刻，喃喃自语道：“耍我？”
齐鸣不解。
有人急匆匆走来，朝硕王拱手道：“王爷，任大小姐去了富阳街，不一会儿柳将军也到了。”
齐鸣大诧，惊声道：“这，这两个人怎么会......”
硕王抬起眸，看向他：“怎么会跑到一起去？”
齐鸣接连点头。
他微微一笑，眯起长眸，沉声道：“这丫头，给我惹了一身风流债，自己倒好...哼。”
只见他双指夹住竹叶，往前一甩，那竹叶便像把利剑一般插入廊前的柱子上。他站起身，道：“走吧，去瞧瞧富阳街的热闹。”
富阳街，乃是邺城最繁华的一条街，酒肆客栈，鳞次栉比。可越是这种地方，破落之地更破落，贫苦之人更贫苦。
任素言在街口等了好一会儿，才等来柳南哲。她上前拍了拍他的肩，柳南哲微一扭头，几乎要拔剑，看清楚来人之后，才松开抚在剑鞘上的手。
任素言摸了摸自己的假胡子，道：“遮人耳目罢了。”
两人根据名安堂提供的住址，去到一条破落的小巷子尽头。
一座几乎坍塌的矮房前，一位老妪正坐在房前纳鞋底儿。两人相视一眼，任素言上前，轻声唤道：“六娘。”
“六娘。”
那老妪手下动作顿住，缓缓抬起头来。
她又唤道：“您是六娘？”
老妪的脸色忽然变得恐慌起来，抓起拐杖，转身往房内跑。柳南哲眼疾手快，一把挡住了老妪的去路。
那老妪似乎是看见他手中的剑，赶紧跪身下来，伏地叩首：“别杀我，别杀我。”
任素言怒瞪了柳南哲一眼，伸手扶起她，声音极其柔和：“老奶奶，我们不是坏人，只是想向你问些事情。”
六娘抬起头，看见她纯良无害的笑容，心下惶恐消了不少。
她又道：“这位是潇湘夫人的儿子，柳将军。您是潇湘夫人身边的老人，应当识得他吧。”
柳南哲定定地看着她，像是在看另外一个人。虽然她穿着男装，声音故作粗狂，却掩盖不了她的柔情。那日宴会她着华裳，点红妆，竟比不上此刻半分柔情。
任素言递给他一个眼神，示意他说话。
“哦，在下柳南哲，前来问您些事。”
老妪这才敢抬头看他，细细打量一番，唇边渐露慈笑，喃喃道：“长那么大了啊。进来吧。”
坐在破落的小屋里，六娘缓缓讲述当年之事......
“宫里人？”任素言蹙起秀眉。
“是啊。当年夫人被宣进宫，回来第二天便染了重疾。再后来不久，便有宫里人来府上遣丫鬟，遣出府的丫鬟接连遇害。我侥幸逃脱，这才捡了一条命。”她长叹一气，唏声道。
“那您知道是宫里那位人吗？”
“来遣丫鬟的我不知道是哪位，只是那人阴柔，一听便知道是宫里的公公。宣夫人进宫的是湄贵人，没多久她便也亡故了。”
任素言心下咯噔一声，她曾在宫中听别人提起，说张贵妃最念旧情，每逢清明都会向皇上请旨，在宫中小祭家妹。前世有次张贵妃与她把话家常，曾说到过她的妹妹和她一起嫁进宫，好像就叫湄贵人。<span style='display:none'>j3k5bL1GfwhVzEEiNmGS4tsm5od+dFf3U/toFvCXk59m4qvzjmdNATsoPcAamffdwZkXd6wxbCYFFalk5jumlA==</span>
看来，张贵妃与此事，关系匪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