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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全部清零

    卓群的眼前再次由黑暗变成光明时,现自己坐在一个热闹的小饭馆里。

    屋里熙熙攘攘的全是人。

    房间的空气污浊不堪,除了弥漫着蓝色的烟雾缭绕,还有扑鼻的酒气熏天。

    气温倒是不冷,几乎所有人身上穿的都是单衣,衬衣长裤,或是体恤牛仔裤,姑娘还有穿裙子的,这证明至少是春秋时节。

    而他的身边,所有402的室友都在。

    所有的哥们儿又失去了成熟稳重,变成了嘴唇微须的毛头小伙子。

    共坐在一张桌子,正就着几盘残羹冷炙,点着烟卷儿,喝着燕京普啤。

    光看桌上的空酒瓶子的数量,和只剩下半盘花生米下酒的情况。

    显然这场酒局已经到了尾声阶段。

    果不其然,卓群随之就感到身体状况上的异常。

    那眼影绰绰的感受不但并未如预料的消除,而且还头疼欲裂,一阵阵的犯恶心。

    而他从自己控制不住的一个酒嗝和嗓子疼的感觉明白了。

    这不是重生综合症,缓和一下就会好。

    明显是自己喝多了,烟肯定也抽了不少。

    但这还不算什么。

    更刺激他的,是当他捂着嘴站起来,想离开去外面吐一吐的时候,大家伙儿依次冲他所说的话。

    “嘿,卓群,没事儿。你这酒量欠练啊,去吐一吐也好,回头安安稳稳睡一觉。明天又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乔健先关切的问。

    顾维嘉却借此开始打趣。

    “哈哈,你懂什么,人家心里烦啊。这是闷酒,那喝着能不醉嘛。你也不想想,要是你,瞅着外院的系花,看得见,摸不着,是什么感觉?”

    “嘿嘿,老顾你可够坏的。不过我倒是觉得卓群和这姑娘不太合适。老话讲,高门嫁女,低门娶妇,这是在论的。郭玥的家庭太高了点,这事即使成了,也不见得好。卓群多半要受岳父母的气,那还不如另选目标。”

    而何旭这颇有见地的话,却立马遭到了李凯的驳斥。

    “胡说!你那是老黄历了。难道咱还非得娶个穷老婆不成,俩贫困家庭凑一起,那叫贫贱夫妻百事哀。还是郭玥这样的好,要貌有貌,要财有财。真追上了,最起码也能让卓群少奋斗二十年。不过卓群,你谈恋爱可不能太艺了。你得向咱们老许学习,瞧人家多聪明。该出手时就出手,生米做成熟饭才有把握……”

    许云涛这下立刻急了。

    “你小子放屁!胡勒勒什么呢!我和张蕾纯洁的很,我们可没越轨啊。别拿你那一肚子脏下水乱琢磨人行不行。我看你就是不良书籍看多了。郑重警告你,真惹急了我,回头别怪我把你枕头底下的《查泰莱夫人的"qing ren"》扔了……”

    任由这些室友们的插科打诨,互相调侃而不顾。

    卓群的脑子里触景生情,全都想起来了。

    这眼前似曾相识的情况,似乎就是大一下半学期期考试后不久。

    当时还是初次恋爱的他,因和郭玥久无进展,又不知除了看电影,逛公园,互相借书之外,该怎么增进感情,十分苦恼。

    结果402的宿舍哥们专门以开展“爱情研讨会”的名义,集资了百十块钱搞了一次聚餐。

    在学校附近正面临拆迁的“永乐餐厅”,为他出谋划策,指点江山。

    正经主意当然是不可能有的,大家无非找个理由改善一下伙食。

    而他自己则是纯粹以酒浇愁。

    完了,全完了。

    毫无疑问,他的上一世全部清零!

    他的家,他的儿子,他和郭玥共同经营了十七年的婚姻,全成了泡影。

    现在的郭玥是1997年港城回归前的郭玥,年仅十九岁。

    他们此时连手都还没有牵过,只能说互相有点好感。

    就更谈不上什么相知相恋,结婚,建立家庭!

    而他一手创办的事业,他用心经营的友情和亲情也全都回到了起点。

    这就如同一个作家呕心沥血创作的一篇鸿篇大著,突然被告知不能出版。

    或是在上连载的一本,成绩刚要好起来,却突然被连载站全本屏蔽。

    沮丧是必然的!甚至惹人抓狂!

    “碰”的一声,充满了负面情绪的卓群,以上辈子重生,还要冲动的方式冲出了饭馆大门。

    因为实在仓促,又脚底拌蒜,用力过猛。

    卓群冲出门去的时候,不但碰倒了门口一张桌子上的几个酒瓶,而且是不管不顾,重重撞开饭馆玻璃门的。

    这一下,饭馆老板和那桌的客人可全都不干了。

    见此情景,402的室友们赶紧起身,分头给饭馆老板解释,或是给客人敬烟,赔礼道歉。

    好不容易全安抚好了,再等到许云涛和乔健出门去看卓群的情况。

    却现他已经不见踪迹了。

    “他搞什么鬼!这小子去哪儿啦?”

    “就是,跟吃错药似的。他不会有事?”

    许云涛和乔健冲着马路满脸诧异。

    而他们完全不知道,哪怕是他们说这话的这工夫

    卓群还在夜色里跌跌撞撞的持续狂奔呢。

    甚至他刚才突然跑过马路冲进校园的时候,险些被一辆来不及踩刹车的汽车撞到,他都不在乎。

    别被人侧目注视,躲避不及也无所谓。

    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现在只想跑,那执着的渴望阿甘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似乎只有用尽全力的奔跑才能让他泄心里的郁闷,让他感到安全。

    他能感到那颗年轻强健的心脏,此时在自己的胸腔里格外有力的跳动。

    仿佛在告诉他,在今后二十二年之后的未来,仍然会忠心为他服务,绝不背叛他。

    一直到那个他必须得死的时候。

    他飞奔过“民大”的校园大门,飞奔过图书馆,飞奔过新闻大楼,穿过了生物大楼和专家楼……

    最后他终于跑累了,踉踉跄跄的来到学校操场上,喘着粗气的跪倒,并且克制不住的呕吐起来。

    等到吐够了,才抬头用朦胧的泪眼去看挂在天上的月亮和微光闪耀的群星。

    “我操!”他用尽所有能使出来的力气,冲着冷静又无情的夜空呼喊。

    喊出了十几分钟之前,也可以说是二十二年之后,他在急救台上临终时,那种万念俱灰的绝望表达。

    “他妈的!你们到底是谁?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们……非要……这么……对我!一次又一次的……”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