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蓝浅和宁怿心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屋子,为明日去学习进行准备,房间之中,宁怿心的面色有些潮红,痛苦的神色从她的身上传出。
隐隐的骨骼脆裂的声音从宁怿心小小的身子之中爆响,宁怿心抱紧着自己的身体,整个人都蜷缩在了床角里,汗水打湿了她的衣襟,但她却是浑然不觉。
过了好半晌,那声音渐低,宁怿心看起来也没有那般痛苦,整个屋子归为沉寂。
也不知宁怿心的身体什么时候才能改造完,近日这般痛苦是越发频繁,几乎是日日骨裂,日日锤炼,宁怿心也越发觉得自己的身子经过这些锤炼之后,变得越发的厉害。
骨骼里的轻盈让宁怿心知道,往日的旧伤应该是早已被去除,本是干瘪的脸上也多了几分红润,原本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的身子也是飞快的抽长,不过是短短几日,就已经和从前大不相同。
这身子现在就算是习武,应也是一块好材料了。
想到这,宁怿心一下子便跳下了床榻,一双粉拳在空气之中挥舞,颇有几分架势。
要知道从前的宁怿心可是将军之女,这武功才是她最为强大的仰仗,不过现在在这书院之中,在这破屋之里,还不能习武,若是被人发现了,倒是多了许多麻烦。
身体已经好了许多,宁怿心又拿起了周先生给的那两本书,开始研读起来,近些日子,虽每日和蓝浅一同出去,但回来之后都会仔细研读周先生留下的书籍。
越是向下研读,宁怿心越是觉得周先生对于医道研究的深远,这两本书里面,不论是药材种类习性,还是千金良方,几乎是一应俱全。
这里面,是周先生的必生经验,也是一个医者的基础,宁怿心从书中学到的,是一个医者的根本。
孜孜不倦的研读,让宁怿心忘记了时间,待她在次抬头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快要亮了,这才让宁怿心猛然想到,自己似乎是一夜未睡。
想着还要去药道上课,宁怿心马上便钻进了被子里,合上了双眸,很快便睡着了。
一直到有人敲门,宁怿心这才起身。
“怿心,你起来了吗?”门外蓝浅皱着眉,这门都敲了好半天了,怿心怎么还没起来,若是往日她应该早就出来了啊。
不会是出什么事情吧?
隐约间宁怿心听见有人叫自己,一双睡意朦胧的眼睛,缓缓睁开,过了好一会,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在将军府了。
现在的自己叫宁怿心,是宁侯爷家的女儿。
“怿心?”
门外的蓝浅叫了几下,见宁怿心还是没有起身,这可是把她急坏了,若是平时也就罢了,但是今日是药道开学的第一课,要是迟到了可不好。
“来了,来了。”宁怿心揉了揉眼睛,也是想到今日是药道开课的第一日,故而连忙起身,简单收拾了几下,便跟着蓝浅一同出去。
一路上蓝浅告诉宁怿心,说是在药道今年一共来了二十二个学生,这二十二个学生多是一些不受待见的官家子弟,和一些贫民。
所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医乃中九流,比士、农、工、商下一等。故此但凡簪缨世族,是绝不会选择入医道的。而普通百姓想要走上仕途,唯有凭借一技之长的医道,才能博得一线生机。
但是因其他的课程是不收这样的人的,所以,只能跻身药道,然后去其他的地方蹭课,学习更多的知识。
而每一个道,也称为专业,就像是药道,也叫做医药专业,礼仪道,也叫作礼仪专业,每一个专业的课程老师和上课的位置都是不一样的。
可能你在四岳学院上了好几年的学,也未曾见过所有的老师,因为也是没有机会见到。
不过学院给每一个同学都发了地图,去报道时与衣服一同发下,不然四岳学院这般大小,就是连上课的地方都不好找了。
宁怿心对于四岳学院的分化还是知道一些的,但却是没有想到蓝浅竟然也能打听的这般清楚,要知道,蓝浅近些日子可都是跟自己一同,从未离开自己多久。
但她已经能将这学院的规矩摸个透,已是十分不易。
正当两个人向前走的时候,面前突然出现了几名少女,拦住了她们的去路,她们身穿碧绿色的长袍,翡翠般的长苏从衣服的一边垂落而下,胸前还各有一个诗的字样。
想必她们是诗专业的学生了,一眼扫去,在这几人的中间似乎已中间女主为首,那少女朱唇粉黛,皓月红颜,一双琥珀般的眸子忍不住令人多看几眼。
宁怿心本也是不愿搭理这些人,这马上就要上课了,还是快些离开的好,却是不想,在经过这些人的时候,其中一女子穆然开口。
“这不是医道的人吗?这大白天的穿的跟鬼一样的跑出来,也不怕吓到人。”
“就是,这人啊,就应该是有自知之明,大白天的去别人的地盘蹭课,不要脸。”
嘲讽的话一句接着一句,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不难想象从前他们也是这样嘲讽其他药道的同学,因为药道,在帝京几乎是没有那个世族家的子嗣回来学习医道。
学成的最高成就,也仅仅是成为皇家御医。而御医出诊的对象都是皇宫内的贵人,一旦出诊,便要下药,而这些药膏一分部是进入皇帝的口中,安全就显得分外重要,风险自然极大。簪缨世家都旁支繁杂,这里面牵扯的人物繁多,稍有不慎,百年家业顷刻间也将毁于一旦。至于宁家,祖上曾在医道上有过大成就,是以一直言传下来。
宁怿心本打不打算惹事,但却是不想这些人是越发过分,这没多久,火又是烧到了宁怿心的身上。
“这不是怿心妹妹吗?”
那站在中间的女子突然说道,宁怿心没想到在这居然有人能叫出自己的名字,这才回头看了过去。
这一看,才发现眼前的人似乎有些熟悉,从记忆之中翻找了许久,宁怿心这才想到,这人是宁怿诗。
是宁家大老爷宁怀恒的已逝正妻何氏之女,何氏在生了宁怿诗之后便去世了,深宅大院之中没有嫡母作为依仗的嫡女甚至有时候还不如一个有姨娘的庶女。
幸运的是宁怀恒后来的填房张氏,一连生出的都是嫡子,并无嫡女。加之柳姨娘性子软弱,也并为起什么风浪,所以宁怿诗歌也算是没有经历什么腌臜事平安长大。
家里也请了教书先生来教导她,一年之前也同样考上了四岳学院。
在宁家人眼里,眼前这个宁怿诗是十分乖巧懂事的,但是在从前的宁怿心眼中,这个宁怿诗就是一个恶魔。
在这温婉的外表之下,却是一颗扭曲的内心。
每一次宁怿诗不高兴的时候,都会跑去宁怿心的院子,拿着鞭子一下又一下的抽打着宁怿心的身体。
像是发泄一般,将自己所有的不高兴都打在宁怿心的身上。
渐渐的,这像是成为了一种习惯,宁怿诗打宁怿心的次数也是频繁增多,在真正的宁怿心眼中,眼前这个才是真正的恶魔。
一个披着伪善的皮的恶魔。
前面最先开口的两个少女对视了一眼,互相使了个眼色之后,其中一人开口道:“染竹,你闻到什么臭味儿了吗?”
“有一股子的骚臭味儿。”说罢还拿手掩着鼻子。
“也不知道我们四岳怎么混进来一个傻儿,还妄想攀附徐师兄。”
“什么时候我们四岳书院连什么阿猫阿狗也收了。”
接着哈哈哈的哄堂笑开。
她们的声音很大,站在不远处的其他学生也都听到了。
众人再次哗然。
除却徐询郡王的身份,其本人也是霁月风华,曾经留在四岳的事迹也一直流传着,加之他如今也尚未娶妻,连个侍妾都无,自然成为了闺阁小姐们的如意郎君之选。
而考核那天明眼人都看得出徐询待宁怿心不同。
女人的嫉妒心,是不能轻视的。
说着,这些人就开始向着宁怿心的方向靠近,她们想要推着宁怿心的身体,想给宁一下那一些教训。
宁怿心依旧站着没动
眼看着一群人就要上前推搡宁怿心。
忽然冲出一个人来挡在宁怿心的面前,竟是从先前就一直看着,却未曾开口的宁怿诗。
此刻那琥珀色的眼睛里印着明晃晃的祈求,看着众人开口道:“你们别怪怿心,怿心还有些痴傻,徐师兄一定是可怜她所以才帮她的。”
这话听起来是没什么毛病,但现在说出来不过就是火上浇油。
这宁怿诗明显就是故意这么说的,好让这几个女人更加生气。
“怿诗,你就别管了,你把她当妹妹,人家可没把你当姐姐,这都来四岳多久了,到现在也没见这人来探望过你!你呀,就是太心软了,这种妹妹还是由我们来替你教教她规矩。”
“就是!”附和声叠声想起。
蓝浅见了,连忙挡在宁怿心的身前,“你们这是要干什么?你们不许动怿心!”
“呦,还带了一个臭丫头当帮手啊,你滚开,不然连你一起教训!”
所谓“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你伤我一毫我必千倍回报?”,蓝浅是自己重生以来,第一个朋友的。既然她们不懂得适可而止这四个字,那么她也不介意教教她们。
她宁怿心的性格是绝对不许别人屈辱自己亲近之人的。
接着,宁怿心是抽出了自己身上的鞭子,又将蓝浅拉开,直视着眼前的众人,“比起立规矩,或许师姐们更想和怿心比划比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