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
陆柔提着大包小包上门看望林老爷子。
早前一直有传闻说,林老爷子为了修身养性,跑去了深山老林和得道高僧一起修行。
也不知道——
想到这,陆柔偷偷抬眼去看面前的老人。
林老爷子早就过了半百的年纪,两鬓是斑白的发。虽然年纪大了,但精气神却一点没落下。马褂一穿、拐杖一拄,要是再配副墨镜,还挺像以前街边摊算命的。
——陆柔收回眼,乖巧地坐在沙发上。
林老爷子顺着楼梯下来,看到来人,心里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小柔来啦。”
“诶——”陆柔笑着应。
她刚想起身上前去扶老爷子,就被对方一挥手制止。
老爷子走下楼,在陆柔的面前坐定:“小柔怎么突然回过了,在国外呆腻啦?”
非常明显的话题转移,陆柔看在眼里。
其实林老爷子自觉还挺对不起陆柔的。
林燃在国外的那几年,他有过了解。国外情况不比国内,陆柔照顾了他不少,人也温柔、性格好,业务能力强,算是女强人。而且还对自家的孙子揣着那么点心思。
可是——
林老爷子叹气。
可是林燃并不喜欢她。
感情这事最忌讳强来,他是真的不好出面。
老爷子微微颔首,示意佣人倒茶。
紫砂的茶壶,紫砂的茶杯,微绿的茶水晶莹剔透,稀稀拉拉地壶口灌出。
老爷子端过一杯,轻轻地抿了口。
林燃的性格,他最了解。
平时看着眼高于顶的,谁都不放在心里。说得好听点叫清心寡欲,说白了就是对感情一窍不通。这些年,虽然自己跟着人大师修行,但毕竟是自己的亲孙子,他还是有过了解的。
也不知道是什么机缘巧合,听说林燃在国外认识了个作者。
隔三差五地就给人砸钱,行为和现在的给主播打赏还挺类似。
老爷子本想顺着给那个作者挖出来——他对写的一向有偏见,无非都是打斗的场面,无脑还没营养。别给自家孙子带跑偏了。
结果稍微关注了一下作品,发现这人写的还不错,听说还是个女的,林燃追人追的挺认真。于是就此作罢。
没想到——
林老爷子一捋胡子,笑了。
“小柔,我知道你来是为了什么。”
陆柔抿唇:“爷爷——”
虽然和林老爷子并不关系,可好在林、陆两家关系不错,两家的小孙子是好兄弟,加之公司业务也有来往,也算是互赢互利,所以连带着陆柔对林老爷子的称呼都成了爷爷。
不过更多时候,她希望这声爷爷,是另一层意思——比如,嫁给林燃,他的爷爷,就是自己的爷爷。
林老爷子伸手止住她接下来的话:“小柔,林燃这个人你是知道的。”
陆柔点头。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有时候我也劝不了他。”林老爷子继续,“如果阿燃没有喜欢的人,那就算了——毕竟当初我也说过,你和阿燃挺配的。”
陆柔抬头,眼含希冀。
“可是——”林老爷子硬生生地转折。
陆柔的眼黯了一片。
这世上的事就是这样,倘若一帆风顺地发展,无波无澜顺风顺水,那就不该有“可是”、“但是”这类的转折。一旦有了,那边证明这事发展的并不会那么顺遂。
果不其然,林老爷子开口:“可是阿燃现在有喜欢的人了。”
他眯起眼,虽然老眼昏花的,可那天林燃的表情他都记得。
不见安澜时,对谁都高冷有范,一见安澜,就跟二十多年修炼出来的职业素养全是假的一样,瞬间脱了伪装,活生生成了个青涩的毛头小子——逞口舌之快、爱耍宝犯贱,斗也斗不过人家,只能自个儿单独委屈。
可真的委屈吗,倒也不是。
明明眼里都是温柔。
陆柔脸色沉下来:“爷爷——你知道邪神真眼。”
“知道。”林老爷子以为她还不知道安澜的身份,刚想开口解释,又被打断。
陆柔道:“你们都被安澜骗了,她压根不是邪神真眼。”
周遭突然静了下来。
周五晚。
Plutoim:你的小可爱突然出现jpg
是芮不是丙:你没吃药?
安澜拿着手机在床上打了个滚。
翻身的时候,将手机高高举过头顶,开始打字。
Plutoim:这不紧张嘛。
薛芮刚想问她紧张什么,看到下一条消息时,就了然了。
Plutoim:明晚我就得见孙竹竹去了。
Plutoim:说真的,这么多年除了在大学的时候,我跟她虽然偶尔撕得风生水起的,但从来都不见面。
Plutoim:所以哪怕像上次闹出那么大的事情,照样王不见王的。
这话说的没错,但薛芮就怎么听怎么难受。
是芮不是丙:怎么就王不见王了。
是芮不是丙:麻烦您老谦虚点好嘛。
是芮不是丙:这词和一山不容二虎一样,别人夸你合适,你跟这自夸,不太好。
安澜笑的眉眼弯弯。
Plutoim:我乐意。
Plutoim:你咬我啊。
Plutoim:要论你家Plutoim大大如今的实力,亲自夸上那么一句大佬,还是绰绰有余的。
薛芮就喜欢她这股不要脸的劲——所向披靡,高高在上,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的风光,所以看到安澜背后的阴暗面时,薛芮心里难受。
是芮不是丙:你这不挺有自信。紧张什么?
是啊——紧张什么呢。
安澜换了个姿势,趴在床上。
Plutoim:紧张什么呢,算是紧张童年阴影。
Plutoim:说真的,我一直挺自卑。
Plutoim:以前没上大学的时候,我经常被父母告知——你很一般,咱们家很穷,给不了你太好的生活。你必须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才能出人头地。
Plutoim:哦对,出人头地还不算完,你得回来好好供养你的父母。然后找个人嫁了,结婚生子,安安稳稳地过完一辈子。
Plutoim:呵。
薛芮没有说话。
安澜陷入回忆的时候,她什么都不说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果然,安澜又滔滔不绝地开始了倾诉。
大四的时候,安澜的医生是有给出明确的诊断的——安澜病情的成因在于环境。
大学时期形成是绝对不可能的,那就只能往前追溯,一路追溯到高中、初中、小学,甚至是…甚至是更早的幼儿时期。
总之,该与她的家庭环境有关系的。
只是大部分时候,安澜对自家的环境都绝口不提。
薛芮有侧面打探过——安澜家有房无车,父母都是普通的工薪阶级,她是独生女。要是父母如何虐待她,薛芮觉得可能性不大,那是为什么呢。
后来的时间里,每当有机会,她都会侧面打探——比如现在的时刻。
所以薛芮并不打断安澜滔滔不绝的。
毕竟也只能通过这个,她才能摸索到部分安澜的过去。
然后安澜就此打住。
Plutoim:算了不说了,都过去了。
Plutoim:对了,你说孙竹竹点名让林燃去,打的什么主意。
是芮不是丙:这个真的猜不出。
是芮不是丙:明天去了你不就知道了,更何况——林燃这会应该向着你,带他比带保镖还安全不是。
安澜觉得她说的还挺有道理。
第二天晚上,安澜准时出现在了林燃的门口。
开门时,林燃还有点懵:“你来干嘛?”
他躲躲闪闪的,似乎不想让安澜看见房间里的东西。
安澜眯眼:“说好的今天和我吃饭,忘了?”
林燃先是愣了几秒,接着反应过来——吃吃吃吃饭?
“哦对——”房间好像太热了,他轻轻扯开一颗扣子,露出好看的喉结和锁骨的轮廓,“我有点事忘了,你等我一下?”
安澜颔首,不置可否。
不过她对林燃屋里藏了什么东西,还是很好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