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门前,两人各自告别。
安澜切到小号的企鹅——邪神真眼。
列表里,是99的消息,其中大部分来自林燃。
起初,林燃早晚问候,甚至连今天吃了什么、喝了什么、工作上好玩的事情都会分享,也会询问地球另一端,邪神真眼所处位置的气候环境。
日复一日,从不停歇。
可从哪一天开始呢。
指尖在屏幕上滑动,安澜翻到了——似乎是从订婚宴的那天开始,他突然很忙,紧接着就断了那一天的晚安,也断了关于订婚宴的分享。
再紧接着,林燃不再分享吃喝以及工作。
再接着,似乎连早安晚安都透着公式化的问候,就像白领上下班的打卡一样,看不出真心。
安澜突然有点担忧。
林燃对邪神真眼,不该是这个态度的。
Plutoim:help!
是芮不是丙:?
安澜想了想,将林燃给小号的问候都截成图片给薛芮发去。
Plutoim:图片
……
Plutoim:图片
Plutoim:图片
一连十几条,看得手机另一头的薛芮一脸懵逼。
安澜问她。
Plutoim:看出点什么了吗?
薛芮眯起眼,想了想。
是芮不是丙:这是林燃给你发的?
Plutoim:嗯。
Plutoim:给小号发的。
是芮不是丙:挺好的,又深情又专一。
安澜苦笑。
Plutoim:好什么。
Plutoim:你看仔细点。
她发去语音,指出这些聊天记录的缺陷所在。
顺着安澜的话,薛芮也发现了——从某一天起,林燃的这份爱似乎突然淡了,淡到后来变得就快不复存在。
安澜问她有什么看法。
薛芮说不上来。
是芮不是丙:也许是——林燃最近有点忙?
安澜笑了笑。
Plutoim: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那一头,薛芮摇头。
她当然不信了。
大学时期,她性格开朗,所以经常接触各式各样的人。接触的多了,遇到的感情纠葛自然也就多了。其中,因为某一方变心而导致的感情问题不少。
学生时期没有那么多事关金钱和地位的问题,起源大多是某一方的冷淡。
这可以非常直观地体现在聊天记录上——比如由最开始的每小时十几条消息,转为后来的一天偶尔聊两句,再到最后的几天不见人——进行到这时,感情就产生了变质。
显然,林燃就有这种趋势。
想了想,薛芮觉得这事算好事。
是芮不是丙:好事啊。
安澜非常委婉地问候了一下她。
Plutoim:你脑子进水了?
是芮不是丙:你想想,你通篇要表达的不就是林燃不喜欢邪神真眼了?
Plutoim:对。
是芮不是丙:那你就该由着他发展。
是芮不是丙:根据我的经验,这两天是格式化的早安晚安,再过几天嘛——
是芮不是丙:就该直接疏远了。
是芮不是丙:等着他自己再内心戏演一波,估计直接就能把邪神真眼这个人从自己的生活里刨出去了。
屏幕字很多,安澜挨个看了过来。
原来忘掉一个人,是这么简单。
Plutoim:但愿如此。
Plutoim:就是还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
薛芮问她——
是芮不是丙:怎么了?
安澜回:“没什么。”
她锁上手机,眉头簇起。
她怕——怕林燃对邪神真眼丧失兴趣的原因,在自己身上。
想了想,安澜开了电脑。
桌面上,九转玄冥的图标安静躺着。
不敢想象,在过去的几个月里,她甚至为这个游戏出过cos拍过定妆,也因为这个游戏,认识了隔壁的二傻子。
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原本不想打开游戏,鬼使神差的,鼠标在图标上点了点,伴随开始的BGm,游戏启动。
开都开了,索性上去看一看。
安澜熟门熟路地登陆账号密码,点进所在的区服。
出乎意料的,服务器灰了,登不进去。
安澜皱眉。
Plutoim:继续help。
薛芮回了她一串省略号——半个小时前对方刚和自己道过晚安,半个小时后又突然诈尸,搁谁身上都该是一串省略号的待遇。
是芮不是丙:怎么?
Plutoim:我刚刚上游戏。
Plutoim:就你们那个九转玄冥。
薛芮明白了。
是芮不是丙:登不上去?
Plutoim:嗯。
Plutoim:服务器的图标是灰色的。
薛芮想了想,回道。
是芮不是丙:你记不记得当初,林燃是作为氪金大佬一样存在的。
是芮不是丙:因为充了钱也被人坑的挺惨,所以我们的秃头老板特地为他开了一组服务器。
Plutoim:记得啊。
安澜当然记得。
当初因为这事,他们公司上下加班了好几天,基本处于天天开会的程度。
开会的内容也非常单一——光光就是探讨,要不要为了讨好林燃这个氪金大佬,做出点丧失公司颜面的事情。
虽然后来很显然的,他们做了。
九转玄冥所在的公司,特意为林燃开辟了一组VIP服务器。
该服务器中没有真实存在的玩家,只有从58同城上聘过来专门打游戏的临时工。
只是——
Plutoim:这有什么关系?
是芮不是丙:你应该挺久没上游戏了。
安澜不置可否。
似乎也没多久,可是真掰着手指头数一数,上次上游戏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自从林燃加了自己小号的企鹅,两人的沟通大多就在上面进行——甚至不用通过游戏。也因此,安澜自然不用上游戏。
是芮不是丙:林燃也挺久没上了。
是芮不是丙:所以那组服务器就关了。
是芮不是丙:毕竟氪金大佬都不在了,它没有存在的必要。
原本扬起的唇角缓缓耷拉下来,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安澜抿着嘴,有点难过。
所以林燃,早就不玩游戏了。
同时,他也早就不把邪神真眼放在心上了。
本来应该是好事的——她想摆脱林燃很久了。
可真的当事情来了,**裸的摆在眼前了,安澜又说不上来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总之不是高兴。
反正昨晚找林燃,就是为了撇清点什么关系。
安澜垂眸,觉得这样也挺好。
想了想,切换企鹅前,她还是给林燃发了条消息。
邪神真眼:谢谢。
邪神真眼:我过得挺好的。
发完,安澜握住手机,迟迟没有再动。
晚上风大,林燃站在阳台上。
身边是嗷嗷待哺的二狗。
下午安澜说什么来着——追她的人能排满半个蓉城——本来以为是开玩笑的,现在想想,八成倒也是真的。
林燃伸手撑住阳台上的栏杆,掌心不住的摩挲,有点冷。
半晌,林燃幽幽开了口:“是挺吸引人的。”
他在说安澜。
长得挺好,虽然脾气不太好,但作起来也是可爱的。
追的人多很正常。
“诶——想什么呢?”
左侧突然传来声音。
林燃吓得一抖,转过头去,就看到了安澜。
她穿厚实的睡衣,黑色,像珊瑚绒。
头发像是刚洗完澡,松散地披在肩上。
夜色很黑,她很白,一黑一白成了此刻最鲜明的对比。
“你说你——”像是为了掩盖刚刚的心虚,林燃突然开口,“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穿的这么老气横秋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七老八十了。”
安澜觉得他有病:“不然我穿什么?粉粉嫩嫩小女生那样?”
林燃顺着她的话脑补——粉色的珊瑚绒睡衣,黑漆漆的长发,再配上精致的五官。要是能那温柔那么一点,冲着自己撒个娇——这样似乎也不错。
林燃嘿嘿地笑了。
只是他能说吗,显然不能。
顺着夜色,他掩住不太正常的神情。
“刚刚邪神真眼找我了。”
听到“邪神真眼”这四个字,林燃的耳朵竖了起来。
他说:“是吗?”
顿了顿,又说:“没和你说什么?”
安澜笑着看回去:“能和我说什么?”
发丝被风吹起,她靠着栏杆侧头看另外一边的男人。
眼睛亮晶晶的,像狡黠的狐狸。
林燃挠挠头,觉得自己是玩不过安澜了:“没什么。”
安澜:“哟,害羞啦?”
安澜:“说说啊,你在怕什么。”
怕什么——林燃心虚地收回视线,身体前倾靠着护栏。
他怕邪神真眼会和安澜说,自己曾经对她的痴狂。
也怕邪神真眼会和安澜说,自己曾经对她许下的誓言。
更怕…更怕安澜听了以后胡思乱想。
于是他也就这么说了:“怕你乱想。”
“我能乱想什么。”
接着,又是很长时间的寂静。
“林燃——”
“你喜欢我对。”
突然,安澜开口。
短短八个字,像八道惊雷,一道挨一道的,炸落在林燃耳畔。
他突然慌了。
“你瞎说什么。”
安澜不说话,单是笑着去看他。
林燃被看的心虚,匆忙撂下句“太晚了早点睡”,就连滚带爬地回了房。
安澜盯住他仓皇的背影,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合上门,林燃手脚并用地爬上床,紧紧把自己裹在被子里。
开什么玩笑,他喜欢安澜?
他怎么会喜欢安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