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
十分钟——
二十分钟——
今天的等待时间有点长。
安澜不耐烦地敲起了桌子，对面终于是有了回应。
编辑千重：收到ok
Plutoim：你今天回得好慢哦，人家要生气了！
编辑千重：我还当你昨天晚上大婚美过头，直接忘了我们。
Plutoim：……什么鬼。
Plutoim：这事怎么连你都知道了。
编辑千重：……你这事又上热搜了好吗，几个娱乐博主都争先恐后地推文，不知大的还以为你买的营销。
Plutoim：……我有病么买这个。
千重没有顺着话题向下，反而是发来了个链接。链接很眼熟，一眼扫过去，安澜就认出，这是匿名论坛的链接。
她不理解。
Plutoim：？
编辑千重：稿子我一会，但是论坛这个帖子你先看一下。
Plutoim：几百年前我就看过这个帖子了。
Plutoim：呕吐
不用点进去，安澜都知道这个帖子的内容是什么。无非就是白莲花和心机婊的世纪大战，没准经过几天的发酵，后续还有猛料跟进。
不过安澜全无兴趣。至少顾川方面的态度，她看的一清二楚。事发这么久，对方没有给过自己任何解释——认为她不逛论坛也好，认为她挺得住这样的黑也好，总之也就比死人稍微强点。
既然态度明显，那安澜也不想争什么——就拿她给孙竹竹铺路好了，她无所谓。
压下心头的不悦，安澜看向屏幕。
编辑千重：emmmmm…你看的是主楼。
编辑千重：反正对号入座，大致我可以理解成，你和孙竹竹在撕逼。
编辑千重：作者圈嘛，撕逼很正常，可是后续的风向对你很不利。
编辑千重：后面楼主甚至不知道从哪找出来“真眼邪神”这么号人物，说她和你现实关系不错，两个人捆绑在一起，专门盯着人间人间抄袭融梗。
Plutoim：……卧槽？
看安澜的反应，千重觉得她八成只看了帖子的开头，后续进展如何，压根没有跟进。于是便详细地和安澜缕了一遍事情经过。
沉迷片刻，安澜敲击键盘。
Plutoim：你信？
对面也是一阵沉默。
一颗心脏“噗通噗通”直跳，安澜还真的生怕对方说自己相信——那她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毕竟“邪神真眼”是自己的马甲，风格类似也是有道理的。可不妙的地方就在于，她是违约跨站，这特么咬死也不能承认啊。
及至此时，虽然事态发展陷入僵局，但安澜唯一能摸清出的一件事就是，这个帖子八成是顾川与孙竹竹联合作案。
毕竟顾川不知道自己的马甲，孙竹竹却是了解得很。
思绪飘回屏幕，编辑已经打了一长串的内容。
编辑千重：楼主放出了调色盘。
编辑千重：相似度我不予评价。但是站在专业的角度，你应该知道，很多时候，抄袭与否不该单靠调色盘来判定。
编辑千重：但是围观群众不会这么认为。调色盘大面积的色块，在她们看来，这就是抄袭。所以你必须拿出点手段作为反驳。
编辑千重：比如反调色盘。
沉默了一会，安澜回了个“我知道了”。
她重新靠回椅背，觉得身心疲惫。
远处，林燃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安澜聊天过程中，脸色就跟京剧脸谱一样，变了好几个色。由此可以看出，聊天的过程，应该不是很顺利。
刚刚安澜朝自己披露了底，联系起早上对方谄媚的反应，目的很明确——她把自己拉到统一战线，希望一起对付孙竹竹。
林燃很感动，此时此刻，她还能在第一时间把自己当成战友，这是怎样的一种难能可贵的精神啊！
于是贴心小棉袄的狗腿性格发作，瞅见安澜似乎空了下来，他忙端着杯牛奶上去嘘寒问暖：“怎么了，看你脸色不太好？”
“还能怎么了，孙竹竹又作妖呗。”安澜随口一答，“造谣合同说我欺负打压抄袭也就算了，现在还把我和邪神真眼扯上关系——”
说到一半，她停了口，敏感时刻，她实在不想再牵扯出点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出来。
林燃端着茶杯的手颤了颤，旋即咧开笑容，看上去是无辜的大男孩模样：“你和邪神真眼还能扯上关系啊？”
安澜皱眉。
这苦涩的语气，显然是还没放下心目中的白月光小女神。前不久他那消极堕落的样子，安澜可是看在眼里，不知不觉的，她语气软了下来：“算了，过去的都过去了，这事你就别掺和了。”
她玩笑道：“回头你要是触景生情，再小酒一喝沙发一瘫的，我怎么和你爷爷交代。”
“……我不是那样的人。”
安澜瞥他一眼，林燃不说话，默默坐回座位。
只不过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迅速call起了陆思铭。
邪邪的燃燃：龟孙子醒醒。
夏夏的铭铭：……
陆思铭最近都在国外跑，基本和林燃没联系。如果硬是要说交集，大概就是昨天没去订婚的晚宴，还被迫随了个份子钱。
夏夏的铭铭：孙子还钱！
夏夏的铭铭：我特么昨天被老爷子薅出去小七万，说是给你随个份子。
夏夏的铭铭：也不知道你这是多大脸。
夏夏的铭铭：不过兄弟嘛，想得开。毕竟大家一起撒尿和泥玩的。
夏夏的铭铭：闲下来，我就顺便看了眼谁假姑娘这么倒霉，能被你看上。这他娘的一看不得了，你还真和安澜订婚去了？？？
夏夏的铭铭：兄弟你这一票玩的有点大，我看你回头怎么和老爷子交代。
邪邪的燃燃：滚滚滚，就你烦。
邪邪的燃燃：当初还不是你出的馊主意。
邪邪的燃燃：回头老爷子怪罪下来，我第一个把你踢出去请罪。
夏夏的铭铭：……
陆思铭没话说了。
要较真的话，这事打一开始，还真是他的主意——可他也没想到，这事情后来会发展成这德行啊。
人生，真是艰难。
揉了揉脑袋，陆思铭决定问正事。
夏夏的铭铭：孙子找我干啥。
林燃懒得和他纠结称呼上的细枝末节。
邪邪的燃燃：你知道安澜写书的那个网站，有什么论坛一类的东西吗。
陆思铭摸不着头脑。
夏夏的铭铭：？？？
夏夏的铭铭：我看起来像是文化人吗。
夏夏的铭铭：这特么就算搁以前上学那会，精通网文的也是你，你这还能请教到我身上？
邪邪的燃燃：呵。邪邪的燃燃：你长颗脑袋还真就光光是为了看着高点。
夏夏的铭铭：……
邪邪的燃燃：我问你，就代表我自己不想找，让你帮我找。
邪邪的燃燃：懂？
莫名其妙的，大概是因为心虚，一个“懂”加一个问号下来，陆思铭还跑去帮忙。没多久，就找出来这个匿名论坛。
顺着链接，林燃点进去。本来还以为找帖子会花一会功夫，没想到飘在顶头的第一个帖子，就是目标。
一层楼一层楼地往下爬，林燃脸色越来越难看。
……
这边，安澜没有去找顾川或者孙竹竹问罪，反而是登陆了许久不上的企鹅小号——邪神真眼。
网文圈已经很久没有发生什么爆炸性的新闻了——至少最近半年，这次事件能排top3。身为某当事人的编辑，她相信佁然一定会找上门的。
果然，企鹅界面，打头就是佁然的消息。
编辑佁然：图片
编辑佁然：……你关注这个事情了吗。
编辑佁然：虽然咱们已经不是编辑和作者的关系了，但好歹你以前也在我手底下呆过。没准以后也会有更好的合作机会。
安澜不置可否。
邪神真眼：嗯。
楼下的编辑办公室里，佁然瑟瑟发抖。
她找上邪神真眼，纯粹是一时激动——作为亲历者的激动。可真让她说点什么出来，她就没辙了。这会总不能找打一样地扔出一句“你有什么看法”。
毕竟邪神真眼也就看着性格好，实际发起脾气来，八成母老虎一只——从当初她死缠烂打编瞎话那劲头，佁然自认看人很准。
她斟酌了会，小心翼翼地打字。
编辑佁然：不论事情真相如何，楼主把你和Plutoim捆绑是件好事。你也别觉得憋屈。
这话说的安澜还挺高兴，谁让自己就是Plutoim。不管什么时候，只要被夸了，她都高兴。
然而接下来的话，就显得没那么让人待见了。
编辑佁然：至少没有人家，女频大半的作者读者压根儿不知道你邪神真眼以前是哪路货色对不对。
安澜叹了一口气，发了个点头的表情包过去。
要是你知道我和Plutoim其实就是一个人那是不是得把我脑壳打飞啊
编辑佁然：所以这是一个很好的蹭热度打出明头的机会，就和明星走黑红道路一样。
编辑佁然：这也是营销的一种手段。
编辑佁然：虽然你懒得出蛆，但实力终归还是在线的。如果能抓住这个机会蹭一波热度的话，前途大大的有。
安澜无言以对，佁然不去娱乐圈当经纪人是真的可惜了。
邪神真眼：你可能忘了，我已经退出网文圈了。
出乎意料的，佁然似乎是真不知道。一连十几个问号刷屏，对方显然一脸懵逼。
编辑佁然：啥时候的事？
邪神真眼：……
撒谎要撒完整，她决定以出国理由继续套路佁然。
邪神真眼：我出国了，所以这方面的精力不是很够。
邪神真眼：之前我和你的老板说过，我以为——
言下之意很明确——我和你的老板打过招呼，但是你的老板没有和你说，这就不是我的锅了。
无形之中，还拉近了一波自己和林燃的关系。
想到这，安澜不自觉地抬头，看向林燃的方向。
后面蹙起眉头，面前电脑上不知道是什么，看得聚精会神，只是这脸色是真说不上好看。似乎察觉到灼热的目光，林燃抬头，四目相对。
他迷茫地冲安澜点点头，接着继续低头看屏幕。
安澜觉得他莫名地可爱。
回到和佁然的聊天——
邪神真眼：蹭热度这种事情……
邪神真眼：你知道我一向是不喜欢这种事情的。
邪神真眼：几年前就发生过一遍的事故几年后再接着来一遍，真的没这个精力了啊。
说完，安澜顺手点进帖子，打算看看事态发展到了什么地步。如果顾川太不给面子的话，她不介意当面撕逼。
从发帖至现在，不过短短几天。平时人流量并不大的女频论坛，此刻已经盖起了三千多层的高楼——共祝邪神真眼和Plutoim两位绿茶婊手拉手地滚下神坛。
人就是这样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