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澜一夜都没睡好。
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是无止尽的逃亡。似睡似醒的状态下,有来自墙角黑暗处的凝视。那凝视很迟缓,却一点不犹豫,锋利地像把刀子不停刮擦安澜裸露在外的皮肤。
一阵迷茫后,毛孔颤栗,鸡皮疙瘩细细碎碎地爬满全身,她望向墙角,直觉那蹲着个人!
一瞬间,安澜甚至想起初中年代看过的那本精神病人访谈录,里面就有个案例讲的是某个患者沉迷玄学去给颅骨钻了个洞然后见鬼baba的,她大条地想,自己莫不是要发病了?
然后下一刻,那个人站了起来。
半明半暗,看不清面貌,周身浓稠得像一团黑雾。
妈卖批长得好看就是连鬼都惦记着——安澜这么安慰自己,索性闭上眼睛自己睡自己的——高中每次周五回家,有时候压力大也会碰上鬼压床,耳鸣一阵一阵的,睡着了就好了。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就活生生地把自己和鬼压床给划开了界限。
先是脖子笼上了一只宽厚的手掌,力道皱缩,安澜猛得睁眼,发现是林燃拎着把菜刀,开了刃还闪着寒光的那种——挺像刚刚阳台上被剁在栏杆上的那把。
在“菜刀成精因为看不惯她欺负自己主人所以大半夜化成人形前来报复”和“林燃这个杀千刀的畜生爹回房后越想越气仗着有钱索性翻窗过来杀人灭口”两个选择中衡量了一会,理性的天平稳稳当当地向后者倾斜。
杀吧杀吧反正你命比我金贵大不了前后脚走咱们黄泉路上有个照应啊——反正后来的安澜想起此刻的心情还挺佩服自己的洒脱的。
只是下一刻身前的人呜咽起来。
“呜呜呜呜呜舍不得掐死。”
“你为什么要骗我。”
“我看了你的微博,plutoim和邪神真眼明明是一个人。”
“你是特意搬到我家隔壁的对不对。”
“你这个心肠恶毒的坏女人。”
语气幽怨地如同一个被抢了糖果的小孩子。
安澜一身冷汗,她想,他终于还是知道了。
说不上来是计划提前暴露的挫败感,还是戏弄了一个表面装逼但内心脆弱的follow者的愧疚感,她选择不说话。
然后
是芮不是丙:然后呢???
是芮不是丙:我听得起劲呐旁友!!!
是芮不是丙:你Plutoim大大免费给我讲故事啊啊啊啊!
安澜叹了口气。
Plutoim:然后我就做了春梦奉献了纯洁而又美好的第一次从此和他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了一起。
Plutoim:over。
精简凝练。
薛芮愣了愣,仔细回味了一下这两句话的意思。
是芮不是丙:你是说你在梦里和林燃啪啪啪了?
是芮不是丙:我可去您大爷的吧。
是芮不是丙:你别是最近鬼夫文看多了也想写一本然后拿我试梗呢吧!
是芮不是丙:我说怎么这么奇怪呢!我就觉得氪金大佬当初出现的契机特别不对,你别是和他串通了来骗我吧!
安澜:
呜呜呜呜呜呜可是她真的梦到和林燃干了点十八禁的事情啊!
扶额。
后来的事情是这样的。
本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心态,那会的安澜依旧认为林燃是翻窗过来准备入室行凶的,所以也懒得搭理他,没准明天的蓉城新闻上就能出线林氏集团最宠爱的小孙子林某(化名)因暗恋未遂走上犯罪道路,这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敬请走进今天的蓉城日报!
只是接下来的失态发展就有点少儿不宜了。
先是嘴上被覆上软软的一层,身上一重,安澜一声“流氓”就想脱口然后教他明白子孙根为什么叫子孙跟这个道理,然后发现自己丧失了语言的能力,紧接着耳鸣越来越严重,四肢躯干嗡嗡嗡嗡的越扩越散——得,真他娘的是鬼压床。
饱受江宁婆婆教育的她,对于世界上没有那种在你眼前一挥你就会昏迷的药这个结论是深信不疑的。
长夜漫漫,接下来的时间里安澜也不知道自己睡着了没有,反正大部分时间都是听着耳畔温热缱绻的喘息声听他叨叨叨叨地逼逼自己为什么要骗他以及自己骗他是不对的所以他现在来啪啪啪自己教她说谎话的代价了
真不知道是什么鬼东西这么照顾林燃大半夜的还知道帮他出气。
妈卖批哟。
又回想了一遍如此尴尬的鬼压床,安澜长叹一口气,就看到聊天框又刷出来一条消息。
是芮不是丙:对了,昨天你后来怎么突然把电话挂了?
Plutoim:这会我跟你说真的,昨晚你记得我跟你说了什么不!
是芮不是丙:所以你刚刚那一大段果然是在骗我!
是芮不是丙:枉我还觉得你和林燃真他娘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做个春梦还能献出第一次!
是芮不是丙:骗子!
Plutoim:你他妈不是不信嘛!
思考了一下,安澜觉得自己现在要是去力证昨天自己真的做了个以林燃为主角的春梦的话,一定会把话题转向更为尴尬的局面的。
Plutoim:旁友是这样的,咱们就不要扯那些有的没的了ok?
Plutoim:林燃住我隔壁。
是芮不是丙:我知道啊。
Plutoim:所以连带着他的阳台也在我隔壁。
是芮不是丙:推理得出来。
Plutoim:记得我昨晚给你打了电话然后又突然挂断吗。
是芮不是丙:
是芮不是丙:记得。
这边的薛芮已经快怀疑安澜脑子出问题了。
Plutoim:但是昨天我打电话的并不知道这些。
Plutoim:我他娘的镇定自若宛如老师讲课一般地和你叨逼叨叨逼叨了大半天,然后觉得有两道肥肠炽热的眼神打在我身上。
Plutoim:那一瞬间,天地可鉴,日月可昭,我真他娘的以为我自己出现了幻觉。
Plutoim:然后一扭头。
Plutoim:嚯。
Plutoim:林燃和他家的那头畜生,都站在阳台上竖着耳朵听社会你安姐讲过去那撩汉的故事。
Plutoim: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