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青松去了院子里，把屋子留给沈优和季承。
一时静默，沈优知道，他一直瞒着她的那些事，终于要说出来了。
“其实我没有把握留下来你。”季承走到沈优身边，低下头，拉着她的手，坐在桌子旁。这个故事里有岳青松所无法承受的后果，也有季承不愿回顾的往事，更有沈优也无法抉择的去往。
“你听过贤妃吗？”他缓缓道，目光盯着桌面，却没有看沈优。
沈优点点头，这个名字，她听了很多遍，在所有和季家有关的故事中，这都是一个无法避免的人物。
季承继续道：“贤妃进宫不久便承蒙圣恩，盛宠不衰。第二年生了一位小公主，皇上龙颜大悦，赐名仙月，并大赦天下，当时便震动了朝野。只一位公主便得如此宠爱，若她日诞下龙子，只怕后位非贤妃莫属，于是朝中大臣、各地诸侯及番邦小国纷纷敬献珍贵宝物，以贺皇帝、贤妃千金之喜。”
季承顿了顿，抬头看向沈优：“仙月公主满月之时，皇上把所有的奇珍异宝放在小公主面前，让她抓阄，而仙月公主顺手抓了个镯子。”
沈优顿时愣住，这话已经说得够明白了：“就是我原先戴的那个镯子？”
季承点头：“所以，当我看见那个镯子，又确定你同简将军长得极为相似之后，便一切都知道了。”
仙月公主一点点长大，她的容貌也早已传遍了大安朝，皇上对这位小公主的喜爱与日俱增，也保证了贤妃的盛宠不衰。
可一切的转折便从那次出巡开始，贤妃虽然得宠，可毕竟年岁已老，皇帝也开始渐渐贪迷更年轻的身体。当贤妃瞧见容貌不凡的季家夫人带着和她同款金步摇，并因此引起了皇帝的兴趣时，嫉妒之心便按捺不住了。
这便有了季家之灾，而那位季家女官也凭借着更年轻、貌美的身体和容貌吸引了皇帝的兴趣，当然，女官的祖籍也让皇帝想起了青阳城那位美貌的季夫人，一切水到渠成。
女官死后，宫中盛传贤妃谋害，皇后借此机会将贤妃打入冷宫，幸得仙月求情，日子还算可以。
只可惜没过几年，皇帝驾崩，太子登基。皇后成了太后，这下，连仙月也逃不了了，更不必说贤妃的日子。
当时西域有一强国，名为大夜，为我朝之患，大夜国王听闻仙月公主之美名，提出和亲，皇帝为求边境安稳，便答应了亲事。
只可惜和亲队伍刚进入西域边境，大夜便乱了。
大夜内部主站派，不满国王求和，故意杀死了和亲队伍，引发两国之乱。
大安朝皇帝盛怒，派遣简行时大军突进，交战半年之久，以大夜国战败、自愿称臣，结束了所有的故事。
“不过，这些是史书所载，当时民间还流传了另外一件事。皇帝答应和亲之时，仙月公主曾与简行时私奔，被抓回来之后，皇帝便将简行时派去了战场。行至途中，听闻和亲队伍被杀。简将军擅自调遣军队前往大夜，只不过，皇帝后来承认是他下了圣旨，这个传闻也就渐渐熄声了。”
这是季承所了解的所有，但有关于简行时和仙月的一切，岳青松自然比他了解。
他的故事已经说完，沈优却半天没说出话来。
她眨了眨眼，张了张嘴，又迟缓了半天，人不知该说什么，她不知道该怎么去消化这个内容了。
对于沈氏是“仙月公主”这件事，她并没有太多的惊喜，毕竟她不是真正的沈优，母亲是“公主”也就和她没有半点关系了，更何况还是个被皇帝所不容，早已死在西域的公主。
可贤妃和季家的关系却太大了。
因为仙月抓的那个镯子，使季家成为皇帝钦点的皇商，多年之后，又因为贤妃的妒忌，使得季家家破人亡。
因果轮回之后，季家女官终以自己的性命，陷害贤妃，使其失宠。她的母亲仙月也因为父皇死后，兄长继位，无人庇护，远嫁和亲，终身不敢露面。
这期间太多的恩恩怨怨了。
季承叹了口气，当这一切都说清楚之后，他和沈优便再也理不清了。他们之间，究竟是谁对不起谁呢？沈优的母亲流落民间、贫苦度日，他的母亲更是一生凄惨。
这之间的恩怨确实永远也理不清了。
他轻笑了一声，声音中满是无奈，他看向沈优：“现在，你可以做决定了。离开我，或是跟随岳大人进京，我都尊重你的选择。”
她们之间，是需要冷静的。
沈优摇了摇头，慢慢握住了他的手：“难道没有既跟你在一起，也和岳大人回京的选择吗？”
沈优笑了，圆圆地眼睛眯起来，完成月牙的形状：“季承，你所说的这一切，跟你、跟我都没有任何关系。我没有经历过这些，所有的是是非非我都无法感同身受，更无法将他们放在心中。”
“你说什么？”季承紧紧皱着的眉头，终于缓了下来。他了解她的性格，他曾经想过她毫不在乎的可能性，可是却不敢相信她真的可以毫不在乎。
沈优抿着唇，窃窃笑了：“我说，让你把这些忘了，这并不能对你我造成什么影响。我知道你是不在乎的，所以，你现在可以放心了，我也不在乎。”
沈优摊了摊手，但随即她便严肃起来：“可我仍然需要回京。”
“去看贤妃？”
沈优点了点头，她可以忘记过去，但是无法忽略现在。就在此刻，在那个幽深的皇宫里，还有一个孤苦无依的老人。
她不贪慕“沈优”的身份尊贵，因为她并不是真正的沈优，可她必须要去看一看“沈优”的奶奶，因为她借用了她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