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嬷嬷的面色终于动了,她目光平移,移到沈优身上:“这,老奴可不知道。”
沈优勾唇而笑,微微挑眉:“不,婆婆知道的。”
一个做奴婢的,怎么可能不知道主子的心思,尤其是她这个年纪了。来接沈优,是以接准孙媳妇去家中吃酒宴的名义,还是以陌生人的身份请去问话、聊天。
这之中的巨大差距,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沈优目光微转,忽然想起奇灵阁刚开店之时,第一个前来调查的人奇灵阁底细的人,竟是季老夫人派来的,足以见得这位老夫人绝不是简单的角色。
她不再拖沓,和刘姨交代了一声,便进了轿子。随着老嬷嬷一声高喊,轿身微抬,晃动了两下之后,渐渐平稳。
挂着季家轿牌的轿子从奇灵阁接人回府,这已经足够街上人议论的了。沈优坐在轿内,有些闷热,撩开帘子,又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或看好戏、或艳羡不已。自然,恶毒恨苦者亦不在少数。
沈优慢慢放下布帘,倘若真是敞开窗子,露出脸来,堂而皇之地去季家。只怕这些人又要以为她在瞎显摆了。
不过,不知从何时开始,城中人提起沈优与季承之时,纵使再嫉妒也不会以为季承是“玩玩而已”了。不管为奴为妾或是侥幸做了正妻,至少他们早已认同了沈优必然会嫁进季家了。
沈优不由得发笑,这也算是“温水煮青蛙”吧。第一次得知以为是天方夜谭,第二次笑她不知天高地厚,第三次嫉妒憎恶,到最后,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反正跟我没关系了。
这就是大部分“热点”的发展过程吧。总有时效性,所以金钗一事上,必须还得再做文章,否则拖得越久越没看头。
沈优抚了抚额,接下来又是一场硬仗呢。
轿子走得很快,但丝毫感觉不到晃动,沈优“恬不知耻”地将此归结于自己的苗条。
“沈姑娘,到了。您可以下轿子了。”不知过了多久,老嬷嬷在窗帘边低声道。
沈优这才撩开帘子,轿子竟直接抬到季家后门了。
“谢谢嬷嬷。”沈优微微躬身,极有礼数。在这老嬷嬷的带领下,沈优一步步踏进传说中的季家。
上次来时是被季长远俘虏,走时又太过匆忙,不曾细看。如今一见,才觉得惊奇。即便是后院也不失精美灵巧。
下人来往不绝,但各个低头快步,秩序井然,足见家教森严。听季承说,如今的季家后院仍是季老夫人说了算,可见她的能耐。
不过她并没有过多的东张西望,否则这里的人更该以为她是第一次进城的土鳖了。虽然像这样精妙的中式园林建筑,她确实很少见到。
堪称艺术。
后院也分为不同的园子,主子们都住在不同的地方。季老夫人的园子离后门有些远。老嬷嬷领了半天的路,才听见互相寒暄的嬉闹声。
沈优心下一凛,果然这顿饭比她想象的要热闹多了。
丫鬟小厮扫地的扫地、浇花的浇花,将老夫人的院子收拾的焕然一新,院子内一盆盆鲜花开的正艳,数位夫人小姐闲坐在回廊下聊天说笑。
沈优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了这样的场景。
四五位盘发髻的妇人团团坐着,旁边站着三位小姐和数十位丫头伺候,好不热闹。而那三个站起来的小姐中,杜荫荷赫然站在正中间,被那些妇人拉着手,问来问去。
“许久不见,荫荷是越长越漂亮了。听说你现在的女红愈发娴熟,有时间要好好教教晴儿啊!”一位妇人拉着杜荫荷的手,满眼的欢喜,她身旁也站着一位姑娘,听了这话,面带娇羞,应该就是她的女儿。
杜荫荷甜甜笑了声:“三姑母说得哪里话,晴儿妹妹温柔贤淑,倒是我该向她学习呢!”
“瞧着孩子,多会说话。”她看向杜荫荷的母亲,笑得更是开心。
“姐姐可别再夸她了,再说下去她该当真了。”杜夫人指着杜荫荷明贬暗褒,又夸了一遍。
“唉!夸夸怎么了?小孩子就是该夸,尤其是荫荷这么好的孩子,以后哪家公子娶了,当真是他天大的福气!是不是?”
杜荫荷听了这话,面上却难受起来。更是看的这位妇人揪起了心,心疼地不得了:“怎么了?怎么了?不难过,我听说你最近受了委屈是不是?”这妇人拉着杜荫荷的手,微微皱眉,所谓的委屈是指何事,自然不言而喻。
沈优站在门前,看着她们其乐融融,竟完全不想走进去,破坏这份“美好”。
老嬷嬷在园子前和管家交代了些事,刚走到门前,就看见沈优站在门口不进去,又瞥见院子内数十人热热闹闹,不由得高喊了一声:“沈姑娘到。”
声声入耳,沈优心跳瞬时加快。她沉沉吐了口气,平复了心情。迎着那些人或探究、或怨恨的目光,抬脚迈进院子里,端庄大方。
哼!谁怕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