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法大堂，从三重门外便有捕快层层守卫，一层一层直到大堂之下。
沈优跟在陈捕头身后走进大堂，杜若生正端正坐着。
与那日流却山庄内，一身便衣、轻松随性不同，今日穿上官服的杜若生在“明镜高悬”的匾额之下，格外威严肃穆。
沈优紧紧低下头，不敢放肆。心中不禁有些紧张，作为一介良民，她还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
因是第一次例行问话，所以门口并没有参观的百姓，堂内除了杜大人之外，也只有两个捕快和一个记录的书吏。
只是和沈优一同站在大堂之上的还有一个男人，这人年约三十，吊儿郎当、其貌不扬，站在大堂之上也是站没站相，看见沈优来了，脸上轻蔑、不屑的神情便没有停下，好像自己多了不起似的。
沈优心中隐隐有些生气，面部微微抽搐，忍不住吐槽，这人谁啊？跟她在这里装什么大爷呢？
她送给了这男人一个白眼，随后向杜若生行了礼：“民女沈优见过杜大人。”
杜若生点了点头，但看她只是站着却不跪下，便有些不悦。
沈优一直细细瞧着他的态度，见杜若生脸色不对，心中便知晓在这个时代，平民百姓见到县令是该跪的，更何况她现在既是原告也是被告。
只是，她对于这些封建礼教，一直在抗拒，哪怕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一年之久，还是深深抗拒。她深吸了口气，有些犹豫，但想着自己此刻的境遇，也不再坚持什么原则，反正大丈夫能屈能伸，只要杜若生是个好官，她便当尊敬长辈了！
她暗暗伸出手，揉了揉膝盖，心一沉，慢慢跪了下去，又喊了一遍：“民女沈优见过杜大人！”
见她跪下，杜若生的神色才稍稍缓和，目光又转向了另一位，这一看，眉间更是紧紧皱起。
那人一直弯腿站着，没个正行，又仗着自己是季家的人，更加张狂，即便在这大堂之上，也是神情倨傲，满是不屑。
杜大人心中不悦，手中拿起惊堂木在空中稍作停顿，而后重重一拍：“堂下何人？见到本官，为何不跪？”
惊堂木拍在案上，发出巨响，沈优猛地一惊，乖乖跪好。
那男人也被吓了一跳，看向杜大人，嬉皮笑脸道：“大人，小人是田三儿啊！”他嘻嘻笑着，愈发没个正行。
本来他也没把这当个事，季长峰跟他交代的时候，他还奇怪。不是说要把这偷盗御宝之罪，安到大少爷头上的么？怎么让他来和一个小丫头对簿公堂了？让杜大人直接判了不就得了，何苦还要让他跑一趟呢？
杜若生拧着眉：“放肆！公堂之上，岂容你大呼小叫、嬉皮笑脸？”
沈优紧紧低下头，却忍不住笑出声，这季长峰可真会用人啊！明知道杜大人一向不满他自以为是的高高在上，却派了这么个狗仗人势、目中无人的东西来！岂不是火上浇油吗！
她撇了撇嘴，心里默默念叨：“继续浪！继续浪！浪到杜大人直接忍不了才好！”
田三儿愣了愣，指了指沈优，又指了指自己，再次示意杜大人他可是季家的人啊！直接定了这女人的罪就好，他回去还有事儿呢！
杜若生拧着眉，又是一声惊堂木：“大胆！公堂之上，指指点点成何体统？陈捕头！”
“是！”杜若生一声令下，陈捕头立刻高声应答！
田三儿看陈捕头真得拿着廷杖朝自己走过来，才发现这是来真的了！杜大人根本不管他是不是季家人，这也不是走过场，而是真得在过堂！
他腿一软，踉跄了一下，在陈捕头廷杖打下来之前，连忙噗通一声跪下：“回、回大人，小人田三儿，乃是季家司造坊的管事。今次状告这小女子偷盗季家献进宫中的御宝！此乃重罪，请大人定夺！”
杜若生默默点了点头，看了眼沈优：“沈优，你可认罪？”
沈优耸耸肩，能认罪就有鬼了！她挺直了腰，目视着杜若生，大声道：“回大人，民女不是来认罪的，是来喊冤的！”
她轻撇了眼田三儿。
杜若生也是玩手段的高手，故意装作不知似的，顺着沈优的话道：“哦？你有何冤？”
她跪在地上，恭敬地躬了躬身：“民女沈优，是奇灵阁老板，今状告季家首饰铺盗窃奇灵阁金钗图样，并为自己所用，还妄图以此为宝，送进宫中，欺瞒朝廷，意图私利！”
哼！把事情往夸张了说谁不会啊！
“什么？”田三儿惊呼出声，差点以为自己的耳朵瞎了，“你说什么？你居然敢口出狂言，污蔑季家！你知道自己有几个脑袋吗？”
他猛地站起，手指尖戳到沈优的脑瓜顶上，狠狠道：“杜大人，这女人怕是疯了！你听听她说的都是什么话？请大人赶紧治她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