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优一边笑着道谢,一边默默收好他们印完的唇印:“谢谢,谢谢,真是太感谢大家了!”
前方不远处,是二十多人紧张激烈的“曲水流觞”赛诗会,身后花田间,却藏了十几个丫鬟、小厮躲在花丛、树后印唇印。
沈优忍不住笑了起来。
阿亮印的嘴唇有些发痛,抬起头看见沈优发笑,以为她在嘲笑自己,一脸崩溃:“姑娘,这么多,够了吗?”
看着阿亮快要哭了的脸,沈优有些不好意思,低头粗略看了眼纸条,没多会儿这十几个人也印了有百十来张,差不多够了。沈优这才作罢:“多谢各位了,结束之后,我请你们吃好吃的,这几位小姐姐每人一盒胭脂怎么样?”沈优看向那三个丫鬟,她们印唇印的时候就不像这几个男人那么抗拒了。
“不用了,能帮到姑娘就好。”阿亮带头摆了摆手,遣散了众人。
眼见周文才的诗也已作出来,沈优赶紧记录下来,然后把王玉念的画像、胭脂和唇印一齐交给阿亮:“你把这些都带回去。还有这里是几两银子,我请你们帮忙自然是要谢谢的。”沈优从怀中掏出了几两碎银子放在阿亮手中。
阿亮连忙拒绝,沈优正色道:“你不要,怎么知道他们也不要呢?这钱也不是给你一个人的,你总得问问他们的意见吧?好了,收下吧,回头分给他们或是请他们吃顿饭都行,不许拒绝。”沈优把银子塞到他的手里,然后把手背到身后。
阿亮手中拿着画和唇印,没法退给她,只好收下。
“对了,这胭脂拿回去之后,让酒馆掌柜的接着印,至少得上千张。”沈优嘱咐着。由于时间来不及,加之为了阿亮的嘴巴考虑,她便作罢了。可要想让城中每一位姑娘都能看见这胭脂颜色,上千张都远远不够呢。
城中,奇灵阁内,孙灵蒙着面纱,端坐在门口,似是在等着什么人。
刘姨在院中看了一眼,心中默默沉思,什么也没问,顺带把张望的彩云也撵回了屋子里。
这些日子,沈优早出晚归,孙灵每日在屋子里画画到夜半也不歇息,就连江河回到家里之后也开始制作金簪首饰,以往他是不会把这些活计带回家里做的。再和外面传得热热闹闹的赛诗会一联系,很容易便能知道孙灵和江河如此忙碌,都是为了此事。
很快,一直坐在门口的孙灵忽然站了起来。刘姨偏头看过去,却看见了小六子。心中不禁疑惑,他不走街串巷卖香油,来这里做什么?
只是看小六子面色凝重,轻声低语,不知在商量些什么。即便她再无知,也能猜到沈优她们在忙些大事,连忙噤声,慢慢避开。
这边孙灵看见六哥终于过来,连忙站起来:“六哥。”
小六子躬了躬身,算是行礼。
孙灵从屋子里拿出一沓画纸,交到六哥手中:“六哥,你找些人把这画中的首饰样式临摹多份,越多越好,然后分发到城中大户人家的后院和青楼酒巷中,就说这是此次赛诗会上那些姑娘所带的金钗样式。”
“放心吧,沈姑娘已经交代过了。”六哥笑了笑,“她前两天就把这些事告诉香雅了。”
孙灵点了点头,沈优对于此事的上心,她看在眼里。尤其是这首饰,她怕提前走漏风声,还特地安排由另一波人临摹。
季承虽然找了数十位画师在临缘酒馆内“待命”,可这些人毕竟不是季承的人,人多口杂,万一把江河偷偷制作金簪的事情暴露出去,让季长峰提前知晓,于季承不利。即便他不知晓,等赛诗会结束之后,这些金簪流传出去,季长峰必然会秋后算账,到时,这事也就赖不到季承和江河的头上了。
孙灵眉头轻展,微微一笑,沈优能如此为他哥哥着想,她也放心了。
六哥拿了画纸,匆忙离开。孙灵转身回屋,看见刘姨就像什么都不知道一般坐在院子里缝衣服,轻轻而笑,她总算理解沈优为什么能和她一直相处下去了。
城外,沈优随意地斜坐在花田间的泥土上。王玉念的琴声和王希义的鼓声愈发纯熟,总能牢牢地吸引着人们的心弦。
鼓声如雨点般落下,琴声似风声般低吟,沈优心中随着音乐起伏,无法作画,索性便放下笔,看着周掌柜将一盏新的金樽放入溪水间。
鼓声如切如磋,急促落下后又戛然停止,只余琴声在丛林间悠扬。
沈优微微翘起头,看向溪水边。只听周掌柜高声朗道:“鼓声停时,金樽漂流于王玉海王公子面前,请王公子饮酒、赋诗!”
沈优心中猛然一震,下意识地向树林间看去。